“甲等第二,黃興和……”
“甲等第一,史可……”
院堂中,當手持金榜的青衣執事把這次大統考的結果宣布之後,在場諸人,俱是沸騰。
各人得了不同的名次,或興奮之色溢于言表,或唉聲歎氣,無可奈何,或面懷忐忑,心有餘悸。
但也有人,是疑惑不解。
“敢問閣下,爲何沒有我的名次?”一位五階名師懷着忐忑的心情,不安問道。
“剛才沒有念到?”執事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梅良玉。”梅良玉道。
“梅良玉……”青衣執事看了看手中金榜,确定道,“這上面,的确沒有你的名字。”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梅良玉如遭雷擊,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梅道友,不會是落榜了吧?宗師們覺得你不能勝任教谕之位,特意把你給漏掉!”得了甲等第三的安明遠,猶自還帶着幾分興奮的神色,聞言笑道。
他在班上一直以來都表現出色,也是最初爲大匠,早幾年前晉升五階名師的器道高手,相比之下,梅良玉來時是三階名匠,今年臨近結束,突擊沖刺,才堪堪晉升名師,可是相差甚遠。
“我們這一班的人,總共有六十五數,但幾年來淘汰十多人,大統考難度更高,再刷下幾人,不足爲奇。”另外一人也笑道。
“是啊,榜上總共才三十二人,有十多人落榜啊!”又有人接口說道。
“怎麽會這樣?”梅良玉聞言,頓時面如土色。
他們說得沒錯,這教谕班寶界進修的機會來之不易,更不是輕輕松松可以維持。
這十年來,雖然有各種天材地寶,功法秘籍敞開供應。但多位當初一起到來的同僚,已經被淘汰下去。
他們都是屢次年考不及格,被開除的。
安明遠笑着拍了拍梅良玉的肩膀,道:“梅道友你不要太灰心。就算這次大統考落榜,你也已經得了不少好處,此去之後,必定是衣錦還鄉,他年若有機會。我們再叙議交情,或許,可以投奔我們這些同窗的道場?對了,安某我這次晉升大師有望,甲子之内,或有所成,你考慮考慮?”
他這倒不是譏諷梅良玉,而是真心實意想要招攬,這些年來淘汰的同窗不少,可個個都結交了人脈。将來也有了去處。
就梅良玉而言,與其回去月荒道場擔任管事長老,倒不如跟随安明遠這樣的同窗開創事業,或有更加廣闊的天地。
“多謝安兄指點,梅某會認真考慮的。”梅良玉迅速收拾心情。
但就在那些通過統考之人,輕松議論着的時候,又一名修士從裏面走了出來。
這是一位身穿宗師袍服,佩着八階宗師徽章的大人物。
“參見宗師!”衆人連忙行禮。
“免禮。”宗師看了一眼人群,淡淡說道,“現在宣布特等名單。梅良玉,獲本次大統考魁首,爲特等一名,特授傳功長老名位!”
話音一落。庭院中頓時鴉雀無聲,不久之後,終于才有難以抑制的驚呼傳了出來。
“魁首!竟然是魁首?”
“還是特等一名,特授傳功長老名位!”
“原來是要到最後才宣布,梅道友,真是恭喜了。”
“恭喜恭喜!”
大家回過神來。連聲道喜。
剛才還說着要照應梅良玉的安明遠面色一僵,頓時變得尴尬無比。
梅良玉卻是由哀轉喜,大爲振奮。
“竟然是特等?還額外得了傳功長老名位?”其他人回味過來。
大器宗的體制,是名銜分離,名是名位,一般爲煉器師品階或者實權職位,銜是頭銜,一般都是特授的封号,這是一種榮譽。
傳功長老,一般都隻有結丹以上修士,擁有名師名位者,才能獲得,雖然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但至少也節約了梅良玉幾十年奮鬥。
更重要的是,他擁有這個頭銜,立刻就能領取除了五階名師之外,額外的傳功長老資糧,大大有利于今後修煉。
其他人就隻有羨慕嫉妒的份了。
不過被衆人衆星拱月圍着的梅良玉總算克制,并沒有失态。
他很快就壓下興奮,規規矩矩謝過宗師,又和身旁恭喜他的同窗相互稱賀,表現非常得體。
……
“此子的确不錯,可當大用。”
梅良玉不知道的是,在幾十丈外,一處高樓上,一群人正冷眼看着這邊的庭院,把剛才放榜唱名和後來轉折全部看在眼裏。
這群人當中,爲首的正是元鑫,陪侍在一旁的,有多位宗師,還有梅良玉的恩師黃冶子。
黃冶子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就在不久之前,正常的放榜突然被元鑫大宗師中斷,特意慢了一步宣布梅良玉的成績。
這是元鑫大宗師心血來潮,要試探這些新晉教谕一下。
雖然黃冶子心中明白,成績既定,就算梅良玉在這大起大落中表現失常,或激憤不滿,或頹廢喪氣,都不會影響最後結果,但卻有可能在大宗師心中失分。
這失分,可是比落榜還要嚴重百倍。
不過萬幸,梅良玉面對這大起大落的刺激,表現不錯,反而得到大宗師賞識。
這句可當大用,可是當着在場衆多宗師的面說出口的,将來升遷評選,擇優重用,誰人敢唱反調?
元鑫說完,就離開了這座閣樓,其他宗師高手,冶子大師,也陸續離去。
“黃冶子,你可真是好命,撿了個好門生啊!”一名和黃曦有交情的冶子離去之前,搖頭晃腦地說了一句,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黃曦心中哪有不得意的,嘿然一笑,撫須不語。
寶界的安排很快就下來,教谕班首批學子。包括梅良玉三十三人,都被分配到了前往各個星辰洞天的大師道場,傳功授法,教導域内修士煉爐使用法門。
這些安排。竟然是按照各人在大統考中和平常表現所取得的成績來劃分的。
“這次統考甲等六人,加上平常表現出衆,以及上面有人,關系到位的,總共十二人。爲正教谕職,負責教授各方名匠大匠,然後由這些名匠大匠學有所成,轉教一二階煉器師,剩餘二十一人,卻是副教谕職,負責教授各方工匠師匠之流……良玉,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龍首星,黃府中,黃曦帶着新領使命。準備通過挪移法陣前往赴任的梅良玉回到了這裏,讓他在此暫歇一陣,安排前程。
黃曦讓他與自己門生故舊結交,臨走之前,還在密室座談,暗授機宜。
“這……恐怕是今後晉升機會和升遷門路都大不相同吧?”梅良玉隐約領會了一些東西。
“不錯,成績好壞,雖是一時高下,正副之分,看似也隻有一字之差。但卻極有可能決定了你們此生的未來,是魚躍龍門,平步青雲,還是庸碌無爲。卑微一生,在這時候都已經決定。”黃曦直言不諱道。
他能對梅良玉說這些,可見是真正把他當成了心腹。
“說實話,以你資質,在衆多新晉教谕當中,并不算什麽。但正所謂,塵世如潮人如水,看清大勢,選對方向,有的時候,比任何努力都還重要,除非你真是那種萬年一遇的大能人,大氣運者,才能逆天而行,獨領。”
黃曦的話有些打擊梅良玉,不過梅良玉也知道,對方所言,真實不假。
這些年他已經領教到,教谕班中,大把比自己聰明智慧的,意志堅定的,家世背景雄厚的。
但這些人統統都沒有勝出,反讓自己得了大統考魁首。
靠的就是審時度勢,這四個字。
“我和你說這些,并不是讓你今後投機取巧,走什麽捷徑,而是要認清自己,務實勤勉,如今大宗師對你有所印象,各方評價也甚是嘉許,隻要幹出成績來,不難得到提拔,而你身兼正教谕之職,傳功長老頭銜,本身又是五階名師,足足可領三份資糧,平常授課之餘,還有機會煉器營生,遲早能給自己攢下一份晉升大師,開設道場的基業來,也許百十年過後,還能有望冶子,宗師!”
言盡于此,黃曦便送别了梅良玉,讓他離開了。
梅良玉心中惦記着黃曦的交代,踏上自己人生的征途。
時間很快又再過去十年,梅良玉在任職的道場紮紮實實,教授煉爐相關用法,培養出了一批可堪爲用的師者。
這個時候,寶界又再誕生了十批類似他這樣的教谕,分散派遣去各地。
他憑着首批的資曆,成了這些人的前輩,慢慢也積攢了一些人脈和聲望。
更重要的是,在這過程中,他也順利晉升結丹中期,并且積攢起修煉所需的寶材和資糧,甚至擁有了自己的部屬和弟子。
一方名師高手,就此冉冉而升。
又再過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一批批蒙師,教谕誕生,煉爐推廣,越來越興旺,梅良玉因教化之功出衆,屢次受到嘉獎,終于獲封煉爐大師稱号。
這個時候,他本身造詣,都還不及煉制珍品寶器,并沒有達到真正大師的要求。
不過不要緊,九龍域既然敢推出這種榮譽封号,必定是有所考量,一來是表彰他這幾十年間教化之功,二來也是判斷,此人潛力十足,晉升大師不是問題。
果不其然,在獲得封号的十年内,梅良玉便成功利用身份便利,得到許多資糧和秘籍的幫助,順利通過六階大師考核,晉級成爲一名貨真價實的器道大師。
此後,又是一個甲子過去,順利晉級七階冶子!
這個時候,梅良玉才年僅一百四十歲,在同階修士當中,簡直堪稱年輕。
本來他是沒有那麽容易得到提名,更不容易晉升的,但因爲教谕職位特殊,各種門生,學徒,都是名匠,大匠之流,有的時候,甚至一些名師,都要在他門下學習,方便掌握煉爐。
域内高層對這一事的重視,是超乎尋常的,幾十年來,大家都已經深刻了解,不敢松懈。
結果幾十年過去,門生故舊一大堆,竟然都是名師,大師之流,再不讓他晉升上去,反而要有更多人尴尬了。
這正應了一句話,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梅良玉一路順風順水,不能不說有自己努力,但更多卻像是冥冥之中的運氣在眷顧。
這個時候梅良玉融煉煉爐爲本命法寶,已經足有兩個甲子之久,恰好這兩個甲子,是九龍域内煉爐法寶爆發增長,推廣力度最強的兩個甲子。
梅良玉本身是低階修士,從低階時候,一路晉升上來,竟是九龍域中少有的典型,不要說和其他同階的冶子相比,就是一些宗師高手,也未必有他了解低階修士掌握煉爐的細節。
器道造詣上來了,終于也有機會著書立說,寶界于是抽調人手,協助他編撰一部相關的經典之作,名字就叫做《煉爐全解》!
這是九龍域内第一部綱領性的煉爐法寶相關教材,也是彙集這百十二年推廣經驗和掌握内容的精華所在,這一部《煉爐全解》初稿出來之後,甚至得到了李晚的親自關注。
結果,梅良玉一如既往發揮出色,完成的很好,就連李晚看了,也贊不絕口。
“甚好,本域有此人才,門下教化無憂了!”
李晚自己是震古爍今的十階煉器師,按道理,編撰這麽一部教材,水平隻會更高。
但這種事情,也不能光靠自己造詣和經驗空想,而是要結合實際,适應形勢,在某些細節之處,未必就能勝過。
無論李晚,還是元鑫,其實都是希望出現梅良玉這麽一位人才,去做這種事情的,這也是凡人道器之途發展的必然結果。
所以,李晚對這《煉爐全解》表示了高度的認可,隻是略作批注,便發回去,讓人刊印發行去了。
這是李晚欽定的宗門典籍,至此,梅良玉也終于有了名揚九龍域,甚至傳遍道氏門下,龍界等盟友勢力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