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察覺到,他們此番前來,對自己九龍域的器道新途,有着極大的興趣,于是便挑着一切可以道傳諸天的法門說了。
他此番所爲,是爲表示,器道新途雖是自己創立,但對諸天修士亦是福祉。
這是至關重要的一點,隻有他們明白,這是福祉而不是災禍,才能放開門戶之見,誠心接納,從而成爲支持者。
以器道新途的表現,這一點并不難做到,于是李晚又着重說了一番自己暢想之中,新時代的格局。
他欲器道大興,取代法道,勢必得罪許多法道勢力,不過原本法道勢力雖然興旺,能夠長存于世的頂尖豪門和至強高手卻少,對許多人而言,更換一個主流,無非便是更換了一位至尊而已,隻要那位至尊能夠表現出威服諸天的魄力,便是投效在其麾下,爲其所用,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呂家雖然強盛,但卻早已成爲過去,如此豪族,勢必曾經思慮自己未來。
他們在百萬年前,曾經想要恢複先祖輝煌,統禦諸天,但卻由于力量不足而失敗,從此也看到了,若是沒有先祖那般的人物坐鎮,自己家族絕不可能成就霸業,索性隐居幕後,低調退讓,以保留當前優勢爲先。
他們對至尊霸業,反倒沒有太大的野心,這一點也是道榮曾經向李晚暗示過的,道榮所在的道氏,對這些是感同身受,可信度也極高。
這還是李晚首次對這等豪門吐露心聲,也可以說是自己對時局和未來的構想。
以他身份,自然是要把自己器道新途推上主流之位,以格物緻知的器修之法,取代血脈,神通,法力。諸般生靈,适者生存,有序而又平穩地發展。
法道擁有克敵制勝法門,器道同樣擁有克敵制勝法門。無論是偃師,金師,紋師之道,盡皆可用。
法道擁有長生不朽之法,器道同樣擁有長生不朽之法。寶尊,偃師轉生,盡皆可成肉身不朽,元神不朽。
爲了讓諸天豪門信任接受,李晚毅然決定,把自己辛苦多年研創的道途精選部分,傳播出去,爲這些豪門勢力所接受,隻要加入他的同盟陣線,如道氏。龍界等幾方,都可以憑借各自貢獻和交易手段獲得相關技藝法門,無有不應。
對于戰略同盟,李晚并沒有設置任何限制,隻是把一些關鍵技藝所需的貢獻和條件設置得較高,讓他們難以獲取。
次等的盟友,則開始設立封鎖限制,對關鍵的最新技藝進行保密,隻有達到一定條件,才能交易。
再次的蟻附勢力。則是選取落後一代,甚至二代的法門技藝準予交易,其他盡皆保密。
其他非同盟勢力,就隻能看到那些落後二代。甚至三代的法門和技藝了。
以呂家之重,若是加入,即便新來,也可以直接得到最高等級的盟友地位,甚至還在道氏和龍界之上。
道氏和龍界本身,對此也沒有什麽異議。他們知道,呂家有這樣的資格。
呂正峰和呂氏族長聽完,沒有當場表态,很快便告辭離去了。
李晚問留下來的道榮:“你覺得他們有沒有聽進去?”
道榮苦笑道:“此等巨擘,城府深沉,豈是那麽容易看透?不過從他們前來此地的舉動,也可以看出,他們是真的對你器道新途感興趣。”
他話鋒一轉,随即卻又道:“但和可惜,呂家偌大一個勢力,也不是他們兩人能夠當家做主,在上頭,還有大長老,二長老呢。”
李晚聞言微怔,面色沉了下來。
事實的确正如道榮所料,就在李晚等人與三長老和青陽呂氏族長密談的時候,另外一邊,二長老也正在和離塵議論着器道新途。
“誠然如斯,前途無量,然而不在我等掌控之内,便不是最佳的道途,既然李晚不可能将最新最全的法門和技藝給我們,我們隻好自己去拿。”
離塵非常明智,沒有提及器道新途的任何缺點和短處,因爲他知道,光憑诋毀,毫無意義,反而會引起二長老的反感。
但卻可以用野心破之。
他此前就曾經仔細打探過青陽呂氏的二長老,得知此人是沉湎先祖榮光,自尊強烈,一心想要呂家興盛強大,再次登頂的複興派人士,與之對應的,是三,四長老等人,以及族長一班人馬組成的現實派。
“隻要青陽呂氏願意站出來牽這個頭,我等必以盟主事之,将來瓜分其一切,也盡由貴方優先!”
“哼,離道友,真當本座看不出你們謀劃不成,無非便是要本座當這出頭鳥!不過本座乃是呂氏子孫,還從來不知道退字怎麽寫!他李晚區區一介後輩草莽,竟然也妄圖定鼎諸天,重建秩序,這是諸天至尊的霸主大業,還容不得他如此肆意!”二長老眼中精光一閃,憤然說道。
對他來說,器道新途如何,根本無關緊要,緊要的是,諸天時局和至強力量不掌握在呂家手中,就是極大的威脅,而李晚是帶着這一威脅之人。
是要順勢臣服,還是奮起反抗,不言自明。
離塵聽聞二長老之言,不由得大喜,有他這麽一句,遊說之事,就已經成了大半了。
不過他随即又面現憂色,試探道:“聽聞貴方三長老和族長,近日頻頻與那道榮接觸……”
“他們似乎另有想法,本座也是越來越難看透了。”二長老沒有多說什麽。
“唯恐他們中了李晚奸計,自降身份,去迎合那所謂格物緻知的器修之道啊!”離塵貌似關心道。
他不怕被二長老看穿故意挑撥,因爲二長老,三長老之間的關系,不用挑撥,也早已經勢同水火。
果然,聽到這句話之後,二長老的面色立刻再次變得陰沉起來,突然起身。衣袖一拂:“本座靜修的時間到了,道友請便吧,來人,送客!”
……
道榮和離塵靜靜等待了幾日。
不是他們不想在這一事中有所作爲。實在是呂家神秘威嚴,内部決策自有法度,不容外人置喙。
他們所能做到的,都已經各自到了極限,兩方施加的影響。也已經就在那裏,沒有其他什麽可做。
倘若真的幹涉呂家内政,引起反感,那就得不償失了。
至此,就連道榮也隻能對李晚道:“盡人事,聽天命吧,我們能夠做的,都已經做了,實在不行,也不是我們的損失。而是他們的損失。”
“道友言之有理。”李晚也是這麽認爲。
“這麽久過去,西海那邊可有消息傳回?”道榮好奇問道。
“西海龍王那邊,據說進展不錯,你也知道,西海呂家本是純陽天尊第二夫人明月公主的那一系血脈,而明月公主,又是蒼聖子嗣,怒濤帝尊的孫女,他們天生屬于半個龍族,和西海龍王也是搭得上親戚。性情,取向,利益,都比較一緻。”李晚提起此事。面露笑意道。
事實的确正如李晚所說,和道榮在這邊收到不冷不熱的招呼不同,西海龍王到了那邊,可謂是賓至如歸。
按照輩分,西海龍王和當今的西海呂氏族長,乃是差了二輩。而且兩方血脈極盡,幾千年來,更是互有聯姻,就連呂氏族長,也不得不尊稱其一聲叔公。
西海呂氏的其他族老們,同樣要以叔父或者大兄相稱。
西海龍王原本就是交際廣泛的人物,在這地面上,更是如魚得水,當下也不虛言,把李晚的條件和對他們的要求全部都說了。
當時西海呂氏的族長聽到,就讓他暫且等候,他們要召集族内高層,全體商讨一番。
荒皇那邊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卻沒有更多的辦法可以解決,在這西海的地面上,他也不敢耍弄什麽陰謀詭計,隻能煎熬等待。
時間一天天過去,兩方的呂家,似乎各自都有了進展,于是,先後召集道榮,離塵,西海龍王,荒皇等人,前往議事大殿聚議。
“我青陽呂氏決定,拒絕加入貴方聯盟!同時感念貴方開創器道新途,宜将關鍵技藝獻出,造福各方,若有危害各方之絕玉等物,也應及時縮減煉制,并置于公衆監督之下,爲此,我們将成立專門的聯盟,負責此事。”
青陽呂氏一方,明顯是二長老的意見占據了上風,或許是離塵的條件打動了他,又或許是呂家想要重振雄風,再度輝煌,決然站在了與九龍域對立的一面。
“這就是貴方的選擇?你們無權幹涉我們,絕玉之事,休得再提!”
道榮聽到二長老的宣布,如遭雷擊,他萬萬沒有想到,青陽呂氏不但拒絕加入他們的聯盟,還堂而皇之地打絕玉的主意。
什麽縮減煉制,置于公衆監督,分明就是對絕玉起了戒心,想要奪取。
“這是我們的宣告,道友姑且聽之,以觀後效。”二長老也不和道榮争辯,淡淡說道。
“榮尊,二長老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請回吧。”離塵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三長老……族長。”道榮看向一邊的三長老和呂氏族長。
兩名大能的面色也有些難看,但似乎是和族内高層達成了什麽協議,此刻也是一言不發,如同木頭呆坐那裏。
道榮迅速冷靜下來:“好,好,人各有志,我們并不勉強,就此告辭。”
說罷,當場拂袖而去。
既然結果已經出來,他也沒有什麽可留的了,早早回去爲妙。
雖然以他身份,留在這裏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但難保離塵等人再次慫恿二長老,作出什麽強行扣押,削弱聯盟之事,他也難以反抗。
在這時候,颢天星域,西海呂家。
“荒皇道友,請回吧。”呂氏族長面露笑意道。
“各位道友,你們真的不再考慮?”荒皇面色失落,但卻又像是如釋重負,說道。
“我們已經考慮得足夠清楚,諸天之事,諸天來決,也不是一家一派所能把握,這就是所謂大勢。”呂氏族長委婉說道。
他言下之意,就是荒皇等人和李晚作對,看似隻有私仇,實際上卻已經卷入了時代洪流,大道易變的對抗之中,李晚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是裹挾整個諸天大勢和器道氣運在戰鬥,就算不肯順從,最好也不好違逆。
然而荒皇此刻已經無心考慮這些,他之看到了西海呂氏的拒絕。
好在來此之前,他對這情況也早已經有所預計,而且青陽呂氏那邊,剛剛傳來好消息,他們的抗李聯盟并沒有徹底失敗。
“好吧,既然如此,本座告辭。”
荒皇想了想,沒有再争辯,轉身告辭離去。
不久之後,他帶着人馬飛至虛空,轉身遙望此方洞天。
看着一片蔚藍的星辰隐沒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之中,缥缈而又靈動的景象,他眉頭緊蹙,旋即露出一絲冷然的笑意,道:“哼,大勢,你們呂家已經開始沒落,難道還能看清,誰才是大勢!”
“尊者,這西海呂氏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就走着瞧好了,遲早有一天,要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随從察言觀色,湊趣說道。
怎料荒皇聽到,卻是勃然色變,怒斥道:“住口!”
衆随從本來還想多說什麽,聞言盡皆色變,垂首默立。
“這些也是你們能說的?小心禍從口出!我們走!”荒皇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沒有人知道的是,他在轉身的一瞬間,面色就變得難看無比。
雖然那随從口無遮攔說出的話,正是他心中所想,然而在這西海呂氏的地盤上,他還是不敢對其有所絲毫不敬,唯恐被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隻有真正的巨擘,才會知道呂家的恐怖,次一等的勢力,反而沒有怎麽感受過。
這個家族,隐居太久了,但随着各自選擇站隊,諸天的潮流,終于開始滾滾而動。
……
就在這時,九幽之地,陰司地府。
天地灰蒙,陰風呼号,鬼火飄搖。
陰森而又恐怖的氣氛之中,六名黑色衣袍的修士,擡着一具長達丈許的厚重黑棺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