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勾對帝英解釋此事之時,面上表情十分複雜,其他人多半也是同樣尴尬。
器殿靈寶宗高層,器殿九龍域……
這是處在不同道途,持有不同理念的兩大陣營,但于外人而言,卻都同爲器道勢力,而且同在器殿。
反正都有處置法寶的能力,也能滿足主顧要求,當李晚祭煉出至寶,大顯神威的時候,整個諸天都掀起了一股重視至寶和高階重寶的風潮,連他們都爲之受益。
廣勾的意思,是悶聲發大财,先吞下這股風潮帶來的好處再說,若真讓九龍域騰出手來,就沒有他們的份了。
帝英沉吟道:“這筆好處,能夠吃下,還是要吃下的,但本座擔心,由此而引發的後果。”
“後果?這能會有什麽後果?”衆人奇道。
帝英一針見血道:“之前是我靈寶宗引領器道風潮,流行什麽,注重什麽,都是我靈寶宗決定,我們先吃肉,其他各方器道跟着喝湯,但如今,怎麽都反過來了?”
衆人聞言,心中一驚,神色各異。
廣勾道:“但現在我們除了跟風,并沒有其他選擇。”
帝英點點頭,這也是他所認同的,此間利弊分明之極,抛開感情所向,還是跟着九龍域的步伐更爲有利。
但這隻是短期之計,長期如此,靈寶宗的聖地地位,就要徹底喪失了。
“看來本座還是想左了,模仿天南器道。畫皮難畫骨,并不是光有道場工坊分工協作就能完成。”
……
正當在帝英等人相會的時候。
九龍域。靈虛山上,李晚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中。
正如廣勾等人對帝英所言,現在的諸天,的确正在掀起一場追捧至寶和高端重寶的風潮,而這股風潮的發起者,正是他自己。
其實李晚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成功煉制“淨世”、“滅法”兩大至寶。能夠激發各方如此的熱情,不但積極送人送物,墊付資糧,還主動創造各種條件,令自己得以安心煉器。
不過這種事情,并不難理解,高階重寶和頂尖高手,向來都是各方所熱衷追求的,如果多了一個堪稱無敵的至寶。能夠使得他們實力大增,自然不能落後于人。
有鑒于各方需求和平衡局勢的需要,但凡擁有巨擘坐鎮的勢力。都想要來那麽一件,這裏面就有數十件的需求缺口。
待到李晚回府。元鑫把近期之事禀報一番,又私下裏問道:“靈尊,現今各方都在強烈要求我們重啓至寶的煉制,務必盡快供應……我們應該何去何從?”
李晚道:“煉制法寶是我方立命根本,既然各方有所需求,盡量滿足便是。”
元鑫道:“但我們時間精力有限,無暇兼顧,又當如何?”
李晚道:“親疏有别,先後有序。自然是一個一個來,如今沒有什麽人或勢力能夠逼迫他們。想要煉制至寶,就得排隊,而且還要等我們參研透了他們送來的寶材,有所把握才動手,這周期之間,都是天然的親密盟友,就算是爲了維護他們自身的利益,也要極力阻擋其他勢力的施壓!”
元鑫又道:“似乎有些訂單流落到了靈寶宗那裏,我們是否要有所應對?”
李晚道:“此事不可避免,但我們無需理會,順其自然吧,器道之事,最終還是要器道解決,我們的煉制能力比他們強,出産法寶比他們好,這就足夠,其他的都是旁枝末節。”
聽到李晚這麽回答,元鑫等人頓時了然。
而在這時,有關帝英之事,也被呈上了李晚的案頭。
由于李晚入主器殿,招攬收買了不少原本器殿的人馬,已經開始有積極靠攏之輩,向他獻殷勤。
像這種事情,根本無需另派眼線,自會有人禀報。
“哦?帝英神秘消失多年,終于也再次出現,似乎還成功模仿了我天南器道?”
李晚見到這消息,也有些意外。
“清甯,你怎麽看?”
李晚詢問蕭清甯。
蕭清甯一直協助李晚處置各方情報,署理庶務,對這倒是有所了解。
聽到李晚的問題,她沉吟一陣,道:“此人頗有想法,據我所知,也的确成功在自己洞天試驗成功,假以時日,必定會有所成就,但其身爲靈寶宗高層,卻模仿我天南道途,本身就是離經叛道,或可在這方面做下文章。”
李晚道:“你的意思是,趁其立足未穩,将其扼殺?”
蕭清甯道:“這的确是個永絕後患的辦法,至少除我天南器道之外,這世間不會再有同樣優勢的道途。”
蕭清甯又道:“傳統器道,是傳統器道,我天南器道,是天南器道,兩者泾渭分明,保持唯一特性,是爲根本。”
李晚聽到,卻是沉吟起來。
“自古以來,門戶之見永不斷絕,大凡有所成就者,都會擔心别人模仿自己,然後超越,若得以心血而論,也的确應該如此,畢竟各種發展成就,法門技藝,都是前人辛辛苦苦得來的東西,沒有道理後來之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手,甚至反過來超越和打壓前人……”
“帝英有沒有威脅?當然是有,他有人有物,又思想開明,方法得當,若是奮起直追,很大可能領略我天南器道精髓,令得靈寶宗擁有現成經驗可以照搬。”
“我天南器道發展數萬年,才得到大量煉制重寶和凡人道器的能力,形成完備的器道體系,而他隻用了短短不到千年,就把這一體系建立起來。”
“但也應該看到,他能夠有如此成就,并不是完全依靠自身,而是模仿參照我們。如今他達到極限,處在隻差我們一線的水準。就會遇到瓶頸!”
“如果本座所料不差,他此番出關,應該就是遇到了瓶頸,爲求廣勾等人支持而來。”
李晚對器道諸事了解極深,隻是看表面的情報,就猜測到了帝英這番舉動所隐含的東西。
但他對蕭清甯的威脅之說,卻是有些不以爲然。
“不過。有何必要喊打喊殺?他模仿得再像,也未必就是我天南器道,他們沒有像本座一般的領袖,沒有入骨的鼎革履新思想,沒有全無掣肘的發展環境,終究還是要走入另外一條道途。”
“這道途,終究還是隻能靠着自己去探索,跟在本座身後,撿現成便宜。就永遠也不要想追上。”
“而若是他從此走入另外一條道途,所遇阻礙,又何嘗會小?光是那些阻礙和困難。都有可能把他扼殺于萌芽,根本不需要我們動手。”
“甚至我們若是幸運。還有可能從其身上得到經驗教訓,又或者,相通往來,交流互補,以實現整個器道的騰飛!”
蕭清甯聞言,眼睛一亮。
李晚這一番緒論,的确是高屋建瓴。
當然這并不是說她的格局就小,因爲她是從兩方競争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帝英模仿天南器道。對天南器道有所威脅,當然就是要視之爲敵人。這是一個現實的問題。
但李晚是從整個器道的角度去看,對于器道而言,帝英此番所爲,是積極探索,模仿的同時又有所偏差,反而更像是主動替天南器道進行鼎革履新的試驗,花費大量人力物力,爲李晚證道探路!
如果沒有什麽成果,自然是漸漸沉寂,改革失敗,不足爲道……但如果成功,那意義可就非比尋常了。
按照李晚的說法,他能模仿我們,難道我們就不能模仿他?
他這番鼎革履新,根基全部都是模仿天南器道而來,本身就是天南器道的根底。
雖然未必就是全盤照搬,有些經驗也不能通用,但想來還是有許多值得借鑒的地方。
若是天南器道自己來搞這些實驗,花費大量人力物力不說,就是時間,也至少需要成千上萬年。
一出一入,更是兩倍之多。
這裏面隐藏的利益,絕對不是等閑門戶之見和威脅之論所能比拟的。
最終,李晚還是決定靜觀其變,不針對帝英所爲大動幹戈。
但他也沒有完全将其無視,必要的監視和關注,并不見少,反而還有所增多。
不過這些與其說是擔心其威脅,還不如說,是期待其得出成果,自己好來摘桃子的舉措。
這裏面李晚自有其安排和算計,蕭清甯也不去操心,但卻又提醒他另外一事。
此刻,離下界鎮守換屆,成就中期者飛升,隻有短短幾百年了。
一般而言,下界鎮守換屆,都是萬年一次,近期間延山就會舉行新一屆的元界盛會,同時李晚留在下界的鎮守陸明衍,将行功德圓滿,攜帶萬年經營所得的人才種子,各種奇珍異寶和必要資糧飛升上來,投奔他的師尊李晚,而李晚在此間已經開創基業,接納他後,能夠更進一步加強上下兩界的聯系,并得人才補充。
說起來,陸明衍和其麾下,才是李晚嫡系中的嫡系,心腹中的心腹。
雖然兩方分開萬年,但在這萬年間,也不是全無聯系,飛升之後,來到陌生地界,更是隻能依靠他這位親傳師尊,比過往的依存關系還要更加緊密。
這其實也是廓天界中,各方勢力與下界聯系的方式,下界乃是未來布局的關鍵所在,雖然如今隻是相當于凡俗,低階世界,但是重要性毋庸置疑,各種飛升者,也是潛力巨大,遠勝于依靠血脈遺澤的本土修士!
這件事情,對李晚,對九龍域而言,也是較爲重要的。
“是該安排一下了,按照過去不成文的規矩,延山那邊是誰的人,便由誰主持接引之事,然後交出位置給繼任,擊鼓傳花一般傳承下去。”
“這一萬年,是本座親傳弟子陸明衍當政,接任者他已經禀報于本座,是藏劍道人丁清平。”
丁清平乃是宗主一脈,李晚嫡系的第五代傳人,即是李晚衣缽弟子陸明衍的徒孫。
這個根脈正宗之極,也是李晚滿意的人選。
但他還是問蕭清甯:“你覺得此人如何?”
蕭清甯道:“此人少有壯志,但卻是個謹慎細緻的人物,守成有餘,應當可以勝任。”
她飛升的時間遠比李晚要遲,對下界人事,反而更加熟悉一些,而且爲了讓師尊知道自己後繼有人,陸明衍也曾經專門上呈一些優秀子弟的資料,供其查閱,可以從案牍之中看出不少東西。
“不過相比這些,我更看重的,是他曾經擔任過器宗宗主這一資曆!”
“能夠擔任玄黃大世界的器宗宗主,就有資格擔任修真聯盟的鎮守長老,這也是一種傳承和延續。”
“無論是從本宗影響力,還是他自己資曆考慮,都是較爲适合的人選。”
李晚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麽決定吧。”
言語之中,便把修真聯盟下一屆的鎮守長老人選定了下來。
當然此時此刻,他也還沒能立刻敲定,這隻是他的一個意向,若想變作顯示,需要萬仙盟内其他巨擘不反對。
隻有那些巨擘也不反對,才能順利落實。
不過相比李晚這些下界飛升上來的巨擘,其他巨擘的根基大多都在廓天界,對下界之事關心也有限度,他們隻關心下界的資糧和供納能否準時獻上,下界的世界,能否健康有序地發展,對具體的守牧人選,并沒有太多的關注。
畢竟,下界是太低層次,雖然有末法傳說,但卻還沒有到那時候。
而且此刻,大家都在關注至寶之事,也不想平白惡了李晚。
他在下界根基雄厚,推動此事也是水到渠成,極少人會想着從中作梗,做那吃力不讨好之事。
兩人談論間,便決定了己方推出的代理人選,這人選,不出意外的話,應是能順利通過。
“若是丁清平能順利上位,下界的事情,便安穩多了。”(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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