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陰天姥言語之中,似乎吐露出她天不假年,行将隕落。
“此事說來話長。”幻陰天姥眼中閃過一絲難言的陰郁,似乎并不想多談。
珍姬卻暗中傳音解釋道:“這便是我聖女一脈的悲哀,我等參修因果氣運,如同蔓藤,依附在大樹上,隻要選定的傳人興旺發達,自己也能随之得到無窮好處,但反之亦然。”
“我家師尊,過去曾經輔佐過一位現世的聖教傳人,但卻因爲其中道崩殂而傷了根本,幾萬年過去,一直未得再有寸進,而且壽元根基也已無法補充。”
“這種修煉之法……”李晚心中一動。
這等因果氣運道途,和李晚自己身系天南器道的修煉之法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隻是維系的根基不同,他當然也知道。
隻是沒有想到,它竟是來源于諸天聖教的傳承。
李晚神情微動,卻又看見珍姬目光炯然,注視着自己,不禁若有所悟。
幻陰天姥把李晚請至仙山,參觀了他們在此的各峰各洞,諸般府邸,又見了宮中衆長老和洞主,島主,舵主之流。
此刻的水魔宮,是一個殘缺道統傳承的分支,盡管如此,其麾下擁有的高手數量,仍然比李晚此刻九龍域中的部屬還要多得多。
李晚麾下,不要說道境六重巅峰高手,就是五重高手,也是在外招募而來,乃是草創班頭。
這等勢力,自是難以作爲成就巨擘的基業。
李晚明白,在自己親信的羅英,林驚鴻等人,甚至是後續栽培的其他修士成長起來之前。隻能指望這些外部勢力。
如今看來,這水魔宮缺乏在外界立足的根基,尋求依附,倒也合情合理,但它之于自己,仍然顯得太大,一口吞下,未必就能吃成個胖子,就算暫時無事,将來也有可能尾大不掉。變成累贅。
李晚已知他們身份來曆,也查明了諸天聖教隐秘往事,但卻仍然不可盡信其忠心,因此,在回到宮中大殿,與幻陰天姥等人密商之時,仍然有所顧慮。
不過李晚更加明白,這将會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龐大助力,隻要能夠切實掌握在手。自己便節省了數萬年發展之功,甚至可以憑此爲根基,博取更加遠大的前程。
這等送上門來的好處,也不能輕易放過。
如何取舍。衡量其中利弊,成爲了此刻困擾李晚的難題。
在水魔宮的隐秘元界小住幾日之後,李晚終于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暫時不全盤收編。而是分批分次,解開來辦。
具體做法是,以道境中期修爲爲界。暫時不收編宮中高手,先收編修爲低下者。
等到李晚自覺完全掌控了他們,充實自身之時,再來完成其他水魔宮修士的收編,最終全部納入自己麾下勢力。
按照李晚的設想,先易後難,可以解去之前的種種顧慮,更可以在逐步收編的過程之中,盡力掌控他們,并且以此爲根基,建立起一個全新的龐盛勢力。
而水魔宮裁撤低階修士,也能節省大批資糧,減輕供養負擔。
至多幾百上千年之内,其他的高階修士也能如願加入李晚麾下,成爲其門客和附庸。
唯一所慮,是水魔宮是否真心促成此事,決意投靠。
“本座的條件就在這裏,若是你們有心依附,應該不成問題,但醜話先說在前頭,若是你們從一開始就打着反客爲主的主意,以依附之名行侵吞之實,本座眼裏也揉不得沙子,斷然不會給你們那麽做的機會。”
李晚私下與珍姬密談,提出了收編的辦法,甚至還列舉出具體步驟。
珍姬聽完,卻是出乎李晚意料,一口就答應下來:“好,就按郎君所言去辦。”
“你竟然這麽痛快就答應,不爲你水魔宮再争取什麽?”李晚大爲意外,看着珍姬的神情,都帶着幾分奇異。
“郎君既已知道,妾身所修乃是因果氣運道途,又何須如此處處防備?好叫郎君得知,我等一切所爲,都是真心爲了聖教傳承,既然你是天命的聖教嫡傳,我等便當全心侍奉,不敢多想其他。”珍姬莞爾一笑,淡然說道。
李晚不置可否,但也沒有多說什麽。
無論這水魔宮是真心投靠,還是假意依從,隻要按照自己的辦法去分批收編,便翻不起風浪來。
至此,水魔宮開始聯絡各地屬從和附庸勢力。
它是諸天聖教流傳下來的隐秘分支,更在幽冥之地與妖魔往來,曆經多年,也發展出了不少枝蔓。
不過既然宮中高層決意投靠李晚,這些所有一切關聯之人,也将從暗處走出,遷往九龍域。
爲此,李晚還特别安排了他們行經路線和往來名目,接着運送寶材的散修聯盟之名前往。
李晚和珍姬也一同返回,留下幻陰天姥和宮中衆長老在此主持大局,隻待李晚那邊準備妥當,再正式收容他們。
很快,聲勢浩大的遷移收編,便正式開始進行。
出乎李晚和珍姬所料,挪移法陣陣群,在這時候發揮了莫大的作用。
一旦水魔宮中衆修來到炎神古戰場附近,立刻便能通過這些陣群節點快速轉移,妥善安置。
這個時候,還沒有幾人察覺到李晚和水魔宮這邊的往來,但随着時間慢慢過去,水魔宮部衆在李晚安排的新居安定下來,這件事情便再也無法藏住,終于透出了幾分風聲。
得知此事,遠在萬仙盟總舵的器殿大司理帝英,爲之深深震驚。
“李晚竟然得到了水魔宮投靠?”
諸天聖教之事,他也略有耳聞,隻是不清楚具體的道統分支和各派脈絡,但這些無損于他把李晚威脅再提上幾個層次,簡直達到了心腹大患的程度。
“此子根基越來越深厚了,若是再過幾萬年,成就長生。甚至更高境界,那還得了?”
“可是大司理,我們如今遠在總舵,對九龍域之事鞭長莫及,狩魔軍和駐軍各部,态度又十分微妙,說不定早已經暗中和他私下往來,能有什麽辦法阻止他?”
聽到殿中衆修議論,帝英也不禁沉默了。
現在李晚早已成了氣候,他是當真一籌莫展。
“不過。那水魔宮究竟是什麽來頭,過去一直不顯山露水,如今卻又突然跳出來,要投靠于他?”
對此事,器殿衆人也着實好奇,連忙發動關系,四處問人。
結果沒過多久,他們便知道了李晚與水魔宮衆人的淵源。
直到此時,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李晚所得傳承,竟然也是來自于諸天聖教的遺澤。
“這倒是與我靈寶宗傳承的來源相近了,一直以來,下界便有人懷疑此子所得。是薪道人手中所掌道統,如今看來,此事不虛。”
“此事最好禀報一下老祖,看看老祖怎麽說。”器殿有人提議道。
他們口中的老祖。自然便是靈寶宗的創始者,靈寶道人。
這是一位器道大成的長生大能,中古以來的修真界。也就僅有這麽一位而已,但一萬三千多年前,修真界中傳出他受傷閉關的消息,就一直沉寂至今,外人不知其蹤,更不清楚具體的身體狀況。
隻有器殿高層才知道,當年靈寶道人受了不小的損傷,至今尚未恢複元氣,因此仍然藏在上界一處隐秘安全的居所潛修。
他們也不知道那地方的具體所在,但靈寶道人曾經留下符诏,一有重要的大事,便可以立刻禀報。
這一次,帝英等人便是把李晚收編水魔宮之事禀報了上去。
然而靈寶道人那邊,恍如斷去了所有音訊一般,完全不見回音。
這已經是萬餘年來的常态了,帝英等人聊盡心意,最後也還是隻能自己另想辦法。
……
不覺間,離珍姬再度來訪,李晚決定收編水魔宮,已有百餘年時間過去。
在這百餘年的時間裏,李晚按照既定章程,如數收編了水魔宮中道境前期及道境前期之下的各方勢力。
具體做法是,各地分舵常駐之人不變,但改由他直屬的政事堂下達命令,諸般事宜,遵照執行,道境高手和相應的附庸,則前往九龍域,按照李晚心意,重新編制,打入域内各方和門客隊伍。
等到這些修士陸續安定,剩下的便是那足有千數的道境中期修士了。
這些中期修士,是李晚忌憚和提防的對象,但他們同時也是整個水魔宮的精華所在,如何順利收編,是重中之重。
李晚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要貿然把他們引入本部爲好,但若真全部排斥在外,以草莽坊市,散修聯盟的形勢爲他所用,又難免會離心離德,反而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每遇兩難之事,也唯有折中一下,中庸之選爲最好。
最後李晚幹脆把他們分成幾份,一份建立坊市,常設炎神古戰場,引爲奧援;一份散入麾下客卿,按照各自修爲和實力,例同上等門人;另一份則散入各方,令其雲遊,充當探哨眼線;最後則是原水魔宮的高層,盡皆調入靈虛山中樞,在李晚身邊充任謀臣,護法,供奉之流。
此刻李晚麾下,一部分是蕭清甯,林靜姝,羅英,林驚鴻等下界跟從上來的親随,心腹,乃是真正的嫡系,一部分是任松等原九龍域中土著豪強,乃是出于仙盟關系,聽其命令,爲其所用,另一部分是這千餘年來陸續從草莽招攬的高手,也包括了如今在外組建戰盟,爲李晚所用的禺山,池隆等外圍客卿。
如今水魔宮加入進來,算是第三股勢力,與禺山,池隆等人性質相同,但是人數規模,勢力底蘊,修爲實力,都不盡相同,這就足以使得李晚采取諸多辦法,以複雜的手腕安排收編事宜了。
甚至爲了更進一步平衡自己麾下各方勢力,李晚還在這些年間再行招攬了一批散修門客和豪強子弟,這也使得,他的聲勢更進一步浩大起來,隐隐然間,擁有了真正的巨擘封疆模樣。
真正的巨擘,麾下是有不少道境六重巅峰高手,普通六重高手,五重高手,四重修士之流的,他們也将任各方洞主,長老,分封域内,繁衍生息。
一言以蔽之:人多勢衆!
不過,随着時間繼續過去數百年,李晚陸續收編了剩下的水魔宮修士,一個新的問題又随之而來。
那就是,域内資糧竟然開始捉襟見肘,各方收入,也難以支撐消耗了。
“真沒有想到,隻是收編千餘道境中期修士,就會增加如此之多的開支,若得這些修士當中再多幾位六重巅峰高手,其他人豈不是就要喝西北風?”
這一年,新的域内财報被門客統計上報,遞呈禦覽,李晚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劇增的開支。
結果無奈發現,自己收編的這些修士,不同于等閑修士,供養起來,實在是太耗費資糧了。
他們大多都是功成名就的一方高手,想要供養,就必須施行分封之制,而不是等閑門客,養在身邊就好。
換言之,就是想要讓他們獨當一面,就必須采用消耗極大的分封之制,當做諸侯來供養,若不然,就隻能當做普通門客來供養。
水魔宮上下勢力錯綜複雜,各方人員繁雜,事務繁多,可能全部都由靈虛山直接管轄?
不必去想,都知道不可能,所以李晚目前還是分封十大長老,令其繼續統領麾下。
此外,以後維持,可能會輕松一些,但前期的安置,卻是一筆怎麽都縮減不得的開支。
也虧得李晚家底不凡,總算沒有傷筋動骨,但最近消耗非常之大,也感覺有些吃不消了。
“李長老,恕我直言,如今我們域内也算是兵強馬壯,實力不凡,爲何不主動出擊,讨伐妖魔或者神人?如此既可以擴大疆域,獲得功勳,還可以得到大筆資糧,補足分封之時安置各方所需。”
在李晚爲難之時,九龍域内的首座管事長老任松,給他提了一個建議。
“出兵征讨?”李晚聞言微怔,但随即,卻也露出幾分恍然大悟的神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