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面上笑意一掃而空,轉過身對馬友道:“你們好好養傷,說不得,過後還得找你們問話!”
又對旁人道:“來幾個人,把這些屍體收起來,其他的,把地方收拾一下。”
盧方原分舵這邊的事情,很快便被報之總舵。
它是英仙殿下屬,受聯盟器道勢力管轄,因此呈送英仙殿。
另一邊,寶尊樓秉政堂的案桌上,也出現了同樣的事由簡報,連篇累牍告知此事。
這是萬總管氣不過麾下執事被黑,向上面告了一狀,控訴林總管等人。
林總管和萬總管都不知道,就在最近幾年的時間,各自上層,都已經累積了不少類似的陳情狀,甚至有些地方,兩方弟子爆發出了更大的沖突。
盧方原分舵之事,絕不是孤例。
原本不要說死傷幾名築基、煉氣期修士,就是死傷一批結丹高手,也不會驚動殿堂之上的衆位大能,但此刻,随着墟會開始時間的臨近,這種事情,漸漸變得敏感起來。 與這事件一起的,還有許許多多各地分舵的沖突,死傷人命的便有十多起。
在英仙殿衆人的案頭上,都有着抄錄的卷宗,可以看到,上面清楚地記載着百餘年來,各方分舵,院堂存在的矛盾和隐患。
直接的人命兇案,間接的陽奉陰違,平常的摩擦沖突。偶發的争執相鬥……
各種各樣都有。
“各位道友,你們看,下面分舵,又生事端了。”
又一次墟會臨近之前的殿議,李晚召集林瑞等多名英仙殿長老,供奉議事,提及此事。
“竟是兩方弟子爲争奪修煉洞府引起,傷及人命?”
“這些年,類似之事頻發,英仙殿與寶尊樓兩方硬湊一起。确實有許多不便啊。”
“看來一殿兩分勢在必行,理應把寶尊樓連同其下屬勢力清除出去,各方分舵,院堂,由本殿統一掌管,如此才能保證和諧穩定,政令暢通。”
林瑞等人自然明白李晚的用意,紛紛附和說道。 該是時候可以向盟裏提出将寶尊樓拆分出去,重新整肅器道勢力了。
寶尊樓要自立門戶,與英仙殿将之驅逐排斥。結果相近,但性質卻截然不同。
前者是寶尊樓占據主動,并且有望争奪原本屬于英仙殿的家産,比如各地分舵。院堂,西庫秘寶,器道經營權柄等等。
後者卻是英仙殿占據主動。責令其淨身出戶,限期整改。
既然兩相分離已經勢不可擋,李晚所求,便是盡量争取己方主動。
“鑒于最近發生種種,我決定在下次長老會上,提出嚴厲整肅相關執事弟子,定要清除各地分舵和院堂的害群之馬,還我英仙殿太平。”
李晚說道。
“林道友,柳道友,你們也可随我一道上表陳情,讓盟裏知道我們的決心。”
整肅相關執事弟子,何至于要驚動長老會?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執事弟子無足輕重,他們背後的人,才是關鍵。
林瑞和柳丁對視一眼,自是沒有異議。
……
因爲墟會之期臨近,延山洞天之内,衆長老漸漸回歸。
閉關的出關,遊曆的回來,召開聚議,也水到渠成。
這次聚議,照例是由一名資曆較老的長老主持,談及墟會臨近,各方準備。
末了,問及衆位長老還有無其他事情,李晚于是和林瑞,柳丁一道,把那些矛盾沖突搬了出來。
當方銘和風無痕聽到,李晚竟然當真把英仙殿内部的争鬥公開的時候,面色頓時便是微變。
“李道友,這好像是你們英仙殿的事情,爲何提到長老會上來?”
“方道友此言差矣,寶尊樓衆人身份敏感,我若在殿内處置,難免引人诟病,還是請盟裏各位一起參詳爲好。”李晚面帶笑意道。
他當然可以在英仙殿内部處置此事,以他如今對英仙殿的掌控力度,完全可以把寶尊樓上下整得死去活來,慘不忍睹,但李晚卻明白,自己一旦這樣做,反而符合李堅等人心意!
他們此刻要做的,就是應和方銘等人計劃,争取同情,博取支持。
盟裏各方,并不全都與他們利益相關,還是存有不少一些長老和供奉持中立态度的。
這些人的感觀,必将決定最後結果。
甚至就算不爲這些盟裏長老和供奉,也要爲即将臨近的墟會做準備。
墟會上,各方大能高手,主顧來賓,或多或少都與聯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也能夠在一定程度影響聯盟決議。
赢得輿論,就是赢得聲勢,這時候才是動用手中權柄力量,雷霆直擊之時!
“李長老,你把詳情說一說。”看了一眼插話的方銘,主持聚議的長老略帶一絲不滿道。
方銘也察覺到了他的不滿,神色微變,終于還是退了回去。
李晚早有準備,當即招來值守執事,把準備好的陳情狀和相關供述、證據分發。
就連泷仙殿的方銘、風無痕等人,都有一份。
“寶尊樓下屬竟然如此嚣張跋扈?”
“各方分舵,确實存在諸多弊端。”
具體的情況,外人哪裏之情,還不是從李晚或者李堅的陳述之中得來?
雖然心裏明知,偏聽則暗,但多多少少,大家都有了先入爲主的印象。
而且英仙殿的确是盟裏嫡系,寶尊樓是珍寶閣餘黨,除了方銘等人之外,其他長老、供奉的傾向不言自明。
“李長老恐怕不隻想讓我們看這些,有何良策,能夠解決?”主持長老沉默了一陣,說道。
衆人也轉頭看向李晚,各自若有所思。
“當下發生種種,已經證明,本殿供奉李堅等人,自行組建寶尊樓,已經嚴重影響到盟器道的和諧安穩,我提議,将其徹底取締,重新整肅一番。”
取締寶尊樓!
衆人萬萬沒有想到,李晚竟然如此直接。
“這恐怕不妥,李堅等人組建寶尊樓,并沒有違反盟内任何禁令。”
“是啊,李道友,你這又是何苦?”
這回不僅是方銘,就連各方長老都反對。
修真聯盟并不是一個嚴密的宗門或者世家,而是多方聯合結盟的勢力,其根基,就是類似寶尊樓這般的大大小小勢力。
向來都是各方勢力自行發展壯大,合并脫離,從來沒有聽說過,以聯盟名義将其取締的。
這是動搖根本,絕不可行。
“李道友,你再想想别的辦法吧,你們器道内部整肅,沒有必要這般。”主持長老隐晦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李晚根本就是漫天要價,提出一個聯盟根本不可能答應的條件,以此謀取接下來的便利。
畢竟是盟裏嫡系,不可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未免太偏幫寶尊樓了。
這點機心瞞不過在場衆人,李晚也不介意,立刻說道:“那就把寶尊樓分離出去,從此之後,成爲盟裏又一方勢力。”
“把寶尊樓分離?”方銘聽到這裏,已經漸漸猜測到了什麽。
“這也未嘗不可,但,寶尊樓自立門戶之後,其麾下門人弟子,各方勢力,應該如何安排?盟裏器道分舵院堂,又該由誰掌管?”主持長老問道。
“自然是由其自行安排處置!”李晚理直氣壯道。
“這豈不等于把他們從英仙殿趕出去,令其淨身出戶,自力更生?”
這是在場衆人心中的想法,但詭異的是,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良久無言。
平心而論,這并不是不能接受,英仙殿過于強盛,對盟内各方不利,也不利于盟裏的勢力平衡。
讓英仙殿和寶尊樓分開,勢在必行,但兩方勢力親疏有别,沒有道理強行要求英仙殿把其供養和資糧轉輸寶尊樓。
而且大家都知道,寶尊樓是方銘扶持成立的勢力,将來也必定會成爲其争奪鎮守大位的重要盟友,隐隐間,就有了限制其發展的心思。
李晚準确把握各方勢力脈絡,洞察人心,因勢利導,眼看着,便有了成功的希望。
方銘終于忍無可忍:“李道友,寶尊樓那麽多的門人弟子,無處安排,難道任由其落魄無依?這與把他們驅逐出盟有何不同?英仙殿的分舵院堂,西庫公帑,本也該有他們一份,爲何不分予他們應得那份?”
李晚冷笑,道:“方道友此言,真是令李某不解,您又不是寶尊樓的人,何必如此着急,爲他們說話?”
衆人聽到這一陣搶白,心中暗自好笑,方銘與寶尊樓的關系,誰都心知肚明,但卻偏偏不好擺上台面來說。
一旦擺上台面,那就是泷仙殿的事情了。
方銘冷着臉,沒有答話。
李晚又道:“我剛才還沒有說完,寶尊樓脫離英仙殿後,可以不再以器道勢力自居,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以聯盟名義接取煉器委托和進行寶材、法寶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