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座清幽甯靜的山谷,一架精緻的仙輿旁,幾人簇擁着一位紫衣修士,那紫衣修士雙手籠在袖中,面帶笑意,看着自己。
林驚鴻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
李晚笑道:“林道友,多年不見,别來無恙啊。”
聽到李晚這麽說,林驚鴻也勉強露出了幾分笑容:“**,的确是多年不見。”
他與李晚相識于微末之時,當時他方才築基,李晚也沒有結丹,而今,一個已經結丹,一個卻更加高深莫測,已然是無法看透了。
林驚鴻定了定神,問道:“**怎會來到此地?驚鴻還得多謝大師出手把我救下,要不然的話,我恐怕也兇多吉少了。”
李晚笑道:“言重了,我等也隻是恰好路過,适逢其會而已。”
兩人寒暄一陣,各自都有些唏噓。
李晚看林驚鴻,四十多年過去,與當初相比,似乎多了幾分滄桑,看起來,這些年應該都是在颠沛流離中度過,并沒有安定下來。
李晚眼光獨到,卻是從他身上衣裝法寶看出的,身爲劍修,舍劍之外,身無長物,精神氣質也與那些世家子弟大爲不同,甚至在與自己交談間,都隐隐帶着幾分慎戒,随時處在可以攻守自如的位置,說不是草莽散修,都沒有人信。
又聊了一番彼此的近況之後,李晚邀請他到自己谷中小住。他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林驚鴻也已經結丹,是個實力和潛力都不錯的劍修,應該是個招攬的好對象。
但林驚鴻似乎有急事,拒絕了李晚的邀請。他帶着幾分歉意道:“我還得回附近的應山坊市,請大師恕罪。”
李晚笑問道:“怎麽,林道友與人有約?那改天有空了,再來也不遲。”
林驚鴻神色一黯,似是有難言之隐。
李晚察覺出來了,問道:“若你有什麽難事,不妨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林驚鴻猶豫道:“内子抱恙,還等着我回去照顧。”
“哦?”李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尊夫人可是當初的韓家女?還是那位花家姑娘?”
林驚鴻嘴唇翕動,略帶尴尬道:“都不是,她是我在遊曆路上遇到的一位凡俗女子。”
李晚聞言,露出一絲訝異,但見林驚鴻并不想多提的樣子,也沒有再問了,轉而言道:“告訴我那應山坊市在何處,我帶你過去。”
由于仙輿不大,李晚便讓刑家兄弟自己回虎丘靈谷去,同時傳音道:“找人查一下,看看這位林道友從飛仙宮出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然後帶着林驚鴻,來到了千裏之外的應山坊市中。
應山坊市是附近一帶修士們往來遊曆聚集之所,因爲附近沒有什麽名山大川和洞天秘境,并不繁榮,隻是作爲聯通各界之用。
在這裏,往來的修士,大多都隻是臨時歇腳,然後便天南海北各自一方,任何散修到了這裏,都變得不再起眼,倒是個非常适合隐藏行蹤的地方。
林驚鴻進入坊市之後,已然改換了一副裝束,頭上還帶上鬥笠,遮住了面容,他對李晚解釋道:“我這些年闖蕩江湖,也結下了幾個仇家,爲免禍及家人,不得不防。”
李晚與葛南相視一眼,葛南暗中傳音道:“東主,看樣子,這位林道友的處境,不是太好啊。”
李晚應和一聲,對林驚鴻這些年的遭遇,也越發好奇起來。
林驚鴻帶着兩人進了坊市後街,來到一座看起來普通之極的民居小院中,在裏面,一對老夫婦正在剝着豆角,見到林驚鴻進來,連忙站了起來:“東家,你回來了。”
林驚鴻雖然落魄,但也隻是對結丹修士來說,雇傭凡人,照看妻子,還是可以做到的。
隻是,李晚和葛南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裏隻是普通的凡俗民居,甚至連隔絕神識窺探的法陣都沒有,在修士看來,也與破草寮無異了。
住在這種地方,就是**打坐,都得非常小心,因爲四處并無遮掩,随時都有可能别人闖将進來。
修真界的江湖中,可沒有什麽王法,更何況,林驚鴻還與人結仇。
“夫君,你回來了。”
似乎是聽到院中動靜,一個面帶蠟色的少婦,從裏面走了出來。
此人看起來,也就是個普通的凡俗女子,身上并無絲毫玄門修士的迹象,看見林驚鴻身後的李晚和葛南,不禁微微一怔,随即面露笑容道:“夫君,這兩位尊客是……”
“小芙,這是我的朋友。”林驚鴻點點頭,但卻沒有多作解釋,面帶關懷道,“你身體不好,回去休息吧。”
“慢。”葛南看了看那少婦,突然插口道,“我粗通醫理,看尊夫人似乎不是尋常病症,而是中毒,不知方不方便讓我把脈,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林驚鴻沒有想到,葛南會這麽說,但見對方氣機深沉,是個前輩高人,而且他是跟随李晚同來,應該不會害人,略微猶豫過後,也便答應道:“那就有勞道友了。”
他神情有些激動,但卻沒有多大的意外,似乎也早已經知道那不是病。
衆人到了裏屋,葛南給少婦診了一下脈,便道:“似是幽蠍之毒。”
林驚鴻面露驚喜:“其他道友也這麽說……”他驚覺失言,尴尬地幹咳一聲,但卻又顧不上虛禮,連忙站了起來,面帶希冀對葛南道:“還請道友救我妻子。”
他這個人,有些清冷寡言,也不大會說話,但一臉真誠堅定,顯然是下了不小決心,才開這個口。
不過他清冷歸清冷,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反而還很有眼色。
他也看得出來,這葛南修爲深不可測,正是前輩高人。
前輩高人的手段,是自己無法比拟的,或許他會有辦法。
葛南聞言,苦笑道:“林道友既然知道幽蠍之毒,也該清楚,這種奇毒,就算是修士,都極難抵擋,凡人若沒有玄功護體,一年半載,也該元氣衰絕,枯敗而亡了,看尊夫人氣色,應該是被你找到續命之法,暫時延緩了消耗,但也最多就是堅持三五年,若葛某來施爲的話,也是采取與你一般辦法。”
林驚鴻神色僵了一下,如遭雷擊:“難道,真的别無他法……”
葛南看見林驚鴻一臉失望的樣子,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林驚鴻夫婦有些異樣地看着他,此人不像是專門來幸災樂禍的,倒還真想問一句,何故發笑。
葛南不住地搖頭歎氣:“林道友啊林道友,你可真糊塗啊,葛某我隻是區區一介草莽散修,雖然修爲比你高,但也不過是虛長百歲而已,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你眼前就有一尊大神,卻不去拜,反而來問我,這不是緣木求魚嗎?”
林驚鴻微怔,頓時便明白,葛南說的是誰。
李晚……**!
李晚是器道大師,修爲境界,名望地位,都遠遠不是尋常修士可比,自己和這葛道友束手無策的事情,在他看來,或許就簡單得很。
都說前輩高人神通廣大,這神通,可不僅僅隻是神通法術而已。
而且兩人還曾遊曆池珲洞天的荒棄藥園,算是有過一場交情,不去求他,卻求這葛道友做什麽?
他更想起,就是這葛南,在李晚面前,也是一副謙卑謹慎的模樣,似是門客之流。
林驚鴻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确關心則亂,犯糊塗了,澀聲言道:“**,還請你施以援手,若你能救内子,驚鴻願做牛做馬報答你!”
“夫君。”少婦看着林驚鴻面色,掩口輕呼一聲。
她極了解自家夫君姓情,說好聽點就是清冷孤傲,說不好聽,就是死要面子,爲人又孤僻,這樣的人,低聲下氣去求告,哪怕是相識的老友,也夠難堪了。
李晚幾十年前就見過這林驚鴻,自然也知道他秉姓如何,笑言道:“林道友,不必如此。雖然李某也不知,這幽蠍之毒究竟是什麽樣,不過想來,世間萬物相生相克,總該有解決的辦法,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不過,賢伉俪恐怕不适合住在這裏了,不如随李某先回虎丘,稍後想辦法,如何?”
林驚鴻自無不允,點了點頭道:“好。”
葛南見此情形,暗暗點頭。看來東主有心招攬此人,也要他成爲琥山李家的門客了,再看這位林道友,也不像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反而還極重感情,這條大好姓命,豈不正好就賣給李家?
連老天都幫忙,這個林驚鴻,肯定是收定了。
葛南隐約察覺到了這一點,卻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他極明智,知道各人狀況不同,這林驚鴻,也不會搶了自己的位置,李晚對他應該另有安排。
下定決心之後,林驚鴻也很快便就留下靈玉,遣散家中照顧妻子的老夫婦,然後連行裝都不用收拾,與李晚等人一起乘上青雲輿,便前往虎丘靈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