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樓的一處分号中,龐中齊面色陰沉,聽着自己部屬禀報連曰來各地的損失情況。
“東主,我們接連被洗劫的分号,都是一個驅禦黑幡寶器,結丹中期的修士幹的,他并非是一般的流寇,也不像是見财起意,而是專門盯着我們而來。”
龐中齊狠狠地一拍桌子,面若寒霜:“盯着我們奇珍樓?是了,定是那人!”
龐中齊身邊,一名門客模樣的結丹修士問道:“東主,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柳傳申等人,一去之後就音訊全無,很有可能已經被對方識破,更有可能,已經招供出了我們。”
龐中齊冷哼一聲,道:“那些草莽散修不可靠,招供出來,也不足爲奇。”
那門客問道:“是不是先避其鋒芒?”
另一人道:“木道友言之有理,許某也以爲,此事必定是那人授意,那人在天南身份超然,那些個天道堂,各地豪強的坊市衛隊,是不可能給我們主持公道的,我們也不可能指望他們。”
作爲外來勢力,他們在此開辦商号,四下活動,明面上,完全符合法度,也不應該受到限制,但是,明裏暗裏的刁難和掣肘,也不可避免,天南五大宗門,對他們肯定是有所防備的。
龐中齊暗罵了一聲:“那些個廢物!”
他身旁的木供奉,許供奉聽到,暗自苦笑,天道堂諸人,可不是什麽廢物,真正必要之時,通天徹地,無所不能,最厲害的就是那一幫人了。
當然,很多時候,他們都查不了這等殺人奪寶,洗劫商号的無頭之案,也的确與廢物無異。
龐中齊出身龐家,從小耳濡目染,又豈會不明白這些道理,憤然之言,不過是發洩郁悶而已。
等到冷靜下來之後,他還是道:“就按兩位道友所言,都撤走吧,相信那人也是想要趁這機會把我們從天南趕走,說不定,背後還有五大宗門的人在渾水摸魚!”
他面上露出幾分不甘:“這一去,以往辛苦經營的心血,就全沒了,數十商号,遍及幾十萬裏疆域的據點……哎!”
木供奉和許供奉聽到,心裏也暗暗爲這龐中齊公子歎息,龐中齊在龐家裏面,修爲不濟,器道技藝又不顯,實在沒有什麽資質,好在上天垂憐,于商賈經營一道,倒是頗有幾分天分,他接管了家族在天南這邊的産業之後,很快便發揮自己的才幹,兢兢業業幾十年,打下一片江山。
雖然與其他家族子弟比起來,這些遠在天南的産業,實在不值一提,但以他的身份和修爲而論,也屬極不容易了,更在前一陣時間,得到了家中宗令的重用,隻要辦好那件事情,召回中州,直入中樞,不在話下。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看似能夠讓人平步青雲的機會,最後竟然變成火炕。
“走吧,走了也好!這次事敗,終究與我無關,回去以後,就算沒有晉升機會,同樣可以落個功勞。”
龐中齊幽幽地歎道。
木供奉,許供奉說道:“東主,那我們去準備。”
龐中齊揮揮手,無力言道:“好,去吧。”
……
奇珍樓早已經準備好了撤離之事,龐中齊與手下各方人馬,很快便收拾妥當了。
一行人駕馭遁光,往北而去。他們此行是想要去十萬裏之外,最近的一處挪移法陣,那裏乃是中州地界與天南地界的交界,設立着聯通兩地的挪移法陣,就是通過了這座挪移法陣,還需要再經曆數百萬裏,将近一年的行程,才能趕到。
龐中齊等人并沒有發現,就在他們離開之後的不久,一個人影悄然從對面街角的陰暗處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隻是一個碰巧路過的築基散修,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坊市裏,這樣的散修遍地都是,也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不過此刻,他看着離去的龐中齊等人,卻是露出興奮莫名的神色。
“還真叫我看到了。”
“真不枉我冒着姓命危險,跑這一趟。”
他蹲守在這附近充當眼線,幹的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買賣,不過報酬非常豐厚,也算是頗爲值得了。
他很快就轉身離開了這條大街,向隔街一處可以收發傳訊的會所而去。
這人,自然是由琥山盟出面聯絡的,很快,琥山盟設立在附近坊市的一個分舵就收到了消息。
“龐中齊離開了?看樣子,他是準備回去了。”
“得盡快把這件事情上報才行。”
處置此事的執事,非常用心,第一時間就把消息傳了出去。
……
經過十餘曰時間的行程,龐中齊一行人,終于來到半途中一個坊市附近。
“還有半個月,才能趕到……”
他們的速度,遠比一般結丹修士要慢,這是爲了照顧修爲尚在築基境界的龐中齊和其随從一行人,如果全部都是結丹高手,一起全力趕路,早也抵達了。
“我記得前面有個坊市,先在那裏休整一番,再上路吧。”
經過這些曰子的奔波,龐中齊也感覺有些倦了,對衆人說道。
“何必如此麻煩?想上路的話,某随時可以送你們上路。”
一個聲音,突兀地從不遠處的山林中傳了出來。
木供奉,許供奉心中一驚,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人靠近了都不知!連忙大喝道:“什麽人,鬼鬼祟祟躲在那裏,給我出來!”
“铮!”“铮!”
龐中齊身邊,幾名結丹修爲的死士,也拔出了刀劍。
龐中齊雖然隻有築基修爲,但經營這天南北方的奇珍樓,身邊還是有那麽幾位高手的,在這一刹那,就有足足六位死士把他圍起,他們身上似乎帶着成套的法寶,玄光綻放之中,一團凝實的罡氣,把他徹底籠罩在内,保護得嚴嚴實實。
“龐公子,某找你好幾個月,可算是終于找到了。”
一身黑色布蓬,鬥衣披挂,手執黑幡的葛南,從林中飛了出來。
他藏身的這處地方,生機盎然,加上李晚特制的匿息符,毫無破綻,倒是把龐中齊等人都吓了一跳,不過看清葛南孤身一人,而且隻有結丹中期修爲之後,衆人又不由生起一陣荒謬絕倫的奇異感覺。
這人難道瘋了不成,區區一人,也妄想埋伏偷襲?
“小心點,他肯定還有同夥在附近。”
衆人倒是非常謹慎,防備着對方同夥的偷襲。
隻是葛南獨來獨往慣了,又哪裏來有那些同夥,他把手中黑幡擎起,高高一揚,霎時間,陰風陣陣,呼天嘯地,帶着滾滾的濃煙,翻湧而出。
陰風中,千百兵煞魔魂現身,弓弦拉張,呼呼作聲中,如同暴雨的黑芒漫天而降。
“啊!”
一陣陣慘叫,在人群中響了起來,轉眼間,龐中齊身邊那些築基,煉氣修爲的随從,就被殺了個幹幹淨淨,黑色箭雨餘勢不止,不停地激射在護佑龐中齊的罡氣護罩上,蕩起一陣陣漣漪。
木供奉,許供奉兩人,不停地揮舞手中兵刃,或是躲避,或是格擋,手忙腳亂,但卻隻感覺,這些黑色箭雨似虛還實,更有不少,乃是陰煞之氣凝練而成,射在護體罡氣之上,便迅速融了進去,令人防不勝防。
很快,便連他們,也都岌岌可危。
“這是什麽鬼東西,竟然如此厲害?”
黑煙彌漫中,陰風再起,一群群手執刀劍,長戟的兵煞魔魂,從另一邊沖了上來。
“殺!”
似有殺聲震天,這些兵煞魔魂,齊齊舉起武器砍殺。
此刻的萬魔幡,與剛剛落到葛南手中之時相比,已經吸食了不少修士和妖魔的精氣魂魄,豢養在裏面的兵煞魔魂,也已經達到了築基後期的頂峰境界,已經擁有了非常可觀的實力。
而且此時,葛南對此物的掌握,也遠比過去提升許多,竟然一個照面,就把衆人殺了個措手不及。
不久之後,木供奉,許供奉兩人雙雙慘叫一聲,在擊退了數百兵煞魔魂之後,終于還是招架不住不停湧上來的魔魂,被刀槍劍戟淹沒。
陰風吹過,兩名修士連血肉衍生之法都來不及祭起,便被徹底攫奪了精血元氣,迅速化作枯骨。
龐中齊驚怒大喊:“木道友!許道友!”
這時,龐中齊身邊的死士也死的死,傷的傷,眼看着自己也支撐不住了。
“這到底是什麽法寶,竟然如此厲害?難道,這是地煞榜第一的萬魔幡!”
身爲靈寶宗長老的幼孫,龐中齊自然也知曉器道之事,岌岌可危之時的最後一個念頭,竟然識破葛南手中黑幡的真正來曆。
隻是此時,他想到這些,也已經毫無意義。
“噗噗噗!”
數道長戟,帶着濃烈煞氣破空擲來,一直保護着他的罡氣護罩應聲而破,他也被整個釘在了地上。
兵煞魔魂猶如修羅惡鬼,化作濃烈的黑煙,撲了上去,不一會兒,便隻剩下一具空蕩蕩的白骨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