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不及天數……”
此人看得很透,的确被他說中了。
不過看得再透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自己跳進别人靈寶裏,白白送死?
而且他的死,遠遠超越了神魂層次,乃是真靈幻滅,身死道消,就算真有道境巨擘不惜代價全力施救,也無法令他死而複生了。
這段時曰裏,李晚也隐約聽說,越是神魂強大的修士,便越難殺死,但複生起來也更加艱難,這是大道常衡,因果自明的緣故。
當年那位赤陽門太上長老痛失愛子,偏生錯過時機,無力挽救,早已經恨他入骨,這下四百年過去,總算尋到了機會。
看那位太上長老出現得如此及時,完全可以推斷背後許多内幕,可以肯定的是,自從三才老人踏足仙府的一刻起,無論成功與否,他都注定必死無疑。
想到此處,李晚也理解了他從容赴死的舉動,此人并不在乎生死,唯一的遺憾,是未能成功搶到仙令。
李晚不禁深吸一口氣,暗自皺眉道:“那些靈劍山門人,不會因此恨上我吧?”
因果纏身,當真不妙,看來,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還是少摻和爲妙。
易道友,許道友那邊,也要叫他們低調,可千萬别把自己的“豐功偉績”到處亂說。
李晚一邊養傷,一邊繼續指導各方器道修士,破解鎮府仙令,在這時候,死而複生的彭武衍,突然登門拜訪。
他看起來一切如舊,但明顯氣機孱弱,實力下降了不少。不過修煉上進,對這等人而言并非難事,在仙靈福地裏面閉關潛修幾年,各種天材地寶用上,也能恢複到結丹圓滿,是以看起來心情不錯。
“彭道友,真是稀客呀,不知來此找我,有何貴幹?”
李晚感覺有些奇怪,自己與這彭武衍,并不是太熟悉。
彭武衍笑道:“李大師,彭某此番前來,是專程給你送上一件寶物。”
“哦?是何寶物?”李晚疑惑道。
彭武衍道:“大師還記不記得,我們在仙府中發現的那架仙輿?”
他就在這會客的小廳中,把那架更好的鎏金雕龍青雲輿招了出來,此仙輿黃華祥雲頂蓬遮蓋,青蓮碧葉玉盤托身,垂着明珠五彩缫絲旒,顯得華麗而又精緻,一出現,便是靈光四溢,整個房間都因它而變得熠熠生輝。
李晚眼睛一亮:“彭道友這是何意,難道是各大宗門的長老們,同意把此物借與我參研了?”
他心中暗贊,這彭武衍,果真信人,自己在仙府中隻是那麽随口一提,他就記住了。
品質較高的仙輿,可以瞬息之間飛躍諸界,穿梭挪移,無所不至,并在這同時,擁有絕佳的防禦之能,抵禦刀槍劍戟,水火雷霆,諸般災劫,乃是修真界中一等一的遁器法寶。
仙輿的價值,往往不是一件遠古仙器那麽簡單,更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身份地位。
比方說,仙府之中發現的另一件烏木輿,品相差于此物,但論穿梭挪移的速度和防禦功用,未必就差太遠,有修爲精深的元嬰高人親自加持,更是足以抹平其中差距,但若有機會,所有高人前輩,都還是傾向于得到現在這架。
修真界中,從來沒有規定說誰能用仙輿,誰不能用,完全祭煉了,就是尋常修士以法力驅動也未嘗不可,但卻又的确存在着一股無形的力量,把這能用與否區别開來。
就李晚所知,修真界中,極少有結丹修士能用得起如此奢遮之物,或許各方修士探尋遺迹之時,也曾得到過這種東西,但大多都用來換取丹藥,功法了,他在仙府時提到過此物,也是希望能有機會就手近觀,探索它的秘密,并沒有抱着非分之想。
他知道,這等重寶,一般都是道境巨擘和元嬰高人使用的。
卻見彭武衍微笑道:“不是借與道友。”
李晚面色微變。
不是借給自己?那是想幹什麽?
彭武衍笑道:“彭某此次前來,是代表五大宗門,把此物贈予李大師,作爲表彰功績之用的,我天南宗門能得到星圖,道友功不可沒。”
其實這裏面,也有他在鼓動,不過彭武衍對此隻字不提,反而把李晚誇耀了一番。
李晚聞弦歌而知雅意,自然也知道,是他在背後幫了大忙。
另一件事,他更是意無意吐露了出來,五大宗門之所以要表彰李晚,可不是因爲什麽仙府,而是因爲那星圖。
李晚目光微動,道:“不意各位長老高人,竟然如此看重李某,李某何德何能,配得上用這重寶?”
彭武衍笑道:“李大師,千萬莫要妄自菲薄,你是地煞榜名師,百年之内,更有可能成爲器道宗師,你不配用它,誰還配用?”
李晚心中一動。
自己曾經問過丹成化嬰之事,聽彭武衍這麽說……難道是有眉目了?
彭武衍又道:“爲了驅禦此物,還需自己耗費法力,或者祭煉大量玉晶,甚爲不美,我家老祖特意命我贈送一個靈氣泉眼給道友。”
仙輿也是需要靈氣或者法力驅動的,彭武衍送來的是一個封印在小巧玉雕上的靈氣泉眼,能夠不停地從虛空之中汲取元氣,供應驅運禁制法陣所需,有了此物,這架仙輿,也不再需要其他額外供養了。
這顯然不是五大宗門的長老貼心考慮,而是彭武衍私人饋贈。
彭武衍作爲此行探尋仙府的首領,也擔了不小的因果,李晚搶到這鎮府仙令,同樣對他有好處,這是投桃報李。
李晚客套推辭一番,但還是盛情難卻,接了下來。
見李晚收下了仙輿之後,彭武衍又笑道:“我還帶了一些小小禮物給李大師。”
這些同樣都是仙府中發現的古仙印玺,香爐,鍾鼎等等寶物,這其中,最寶貴的,當屬那件一開始發現的仙器寶琴,竟然也被一起帶了過來。
不過這些東西用處不大,反倒是參研探索的價值更高一些,或許,各大宗門的長老們,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如此大方。
李晚心知肚明,也不客氣,一并收了下來。
彭武衍又跟李晚談起靈劍山之事,他說道:“這次我們五大宗門占盡道理,他們也不想過多争執,已經服軟了,每名弟子,都花了足夠的代價贖回去,不幸死難的道友們,也有了安置,算是一件值得寬慰之事。”
李晚道:“那麽,此事便告一段落,轉爲對仙府的開發利用?”
其實他想問的,還是那星圖,不過也不好言明。
彭武衍含糊道:“此事我也不知,想必各位長老前輩,已經有所安排,我等身爲真傳弟子,隻需要奉命行事便行了。”
“那倒也是。”
李晚頓時了然,也不再爲難他,轉而談起靈劍山的賠償,其他寶物的分配,仙府的處置等諸事。
期間彭武衍還問起李晚子女,這次李晚準備爲他們求取結丹機緣,他也是清楚的。
得知李晚長子已經年過二十,正在玉蟾宮中當外院弟子,彭武衍不禁半開玩笑道:“我有一嫡女,正值雙十年華,倒是與令郎相近,有機會的話,可以令外院分派任務,兩大宗門的弟子共同曆練一番,年輕人,就是應該跟同齡之人多多交流嘛。”
李晚若有所思道:“彭道友所言極是。”
沒有聊多久,彭武衍便告辭離開了。
他的傷勢,的确還沒有好,需要回去閉關靜養一段時間,另一方面,也是李晚還有重任在身,不方便打攪太久。
此時,祭煉鎮府仙令之事,在李晚的主導下,已經完成大半了,一切盡皆順利。
又再過了一個多月,終于正式宣告完成,李晚便把仙令送了上去,并附上細緻的驅運之法。
各大宗門的長老,似乎頗爲意外。
此事在往常,并沒有那麽簡單,其他的各位大師,名家,往往都需要三年五載,查經引典,方才能夠完成仙令的祭煉,然後啓動對整座仙府的改造。
各方也早已經習慣了漫長時間的等待,但在李晚手下,調動的人手不多,需要的花銷也不多,隻是平常用度,以及借閱一些飛仙宮收藏的古籍,參考遠古仙文經典,就解決了。
不過各大宗門的長老都是見識廣博之輩,也都知道,此事是會者容易,不會者難,不是靠着人多就一定占優的,李晚能夠做到這地步,必定是有所依仗。
于是,李晚其人,也漸漸進了更多高人的法眼。
了結此事之後,李晚也感覺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告辭受命祭煉仙令諸人,以及前來相送的顔昊,花峰主等人,踏上了回程。
他在衆人略帶羨慕的注視下,帶着彌煙彌羅坐進了到手不久的青雲輿,便化作青芒,沖天而起。
以他此時祭煉此物的程度,還沒有探索清楚挪移法陣和其他諸多仙法禁制,不過,等閑飛馳驅禦,卻是完全足夠了,施展開來,也擁有超過尋常結丹修士十倍以上的速度,一下便遠離了飛仙宮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