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兩側的茶樓中,冷家的冷月也坐在其中一層的廊台上,享受着極好的位置,有随侍在一旁的門客遠遠指着有所動作的兩人,略帶着些許興奮提醒道。
冷月神色平靜,仿佛那夏長老所出的刁鑽怪題,并沒有給他帶來絲毫的困擾,但隻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夠看得出來,他此刻眼神飄忽,冷漠之中帶着幾分思慮,似乎也把心思花到了思索破解之法上面,同樣困擾着。
所有的器道大師,準冶子,面對這樣的題目,也要稱一聲難,甚至就連冶子高手前來,也隻能夠發揮到有限的地步,難以有驚豔之舉。
“看來,隻有矮子裏面拔将軍了。”冷月暗自沉吟着,應和了一聲門客的提醒,也把目光投了過去,“就是這兩人,不知道哪個更加高明一些。”
以他估計,兩人都隻能有限發揮,煉制出來的成品,不會有太出色的表現。
更何況,還有個時間上的限制。
一天的話,給尋常的名師高手和準大師,就是煉制一件完整的成品法寶都困難。
有門客問道:“公子,您說,他們會不會用快速拓印的秘法,煉制寶器出來?”
冷月略微沉思,道:“這種秘法,隻有非常熟悉寶材秉姓,以及精通道紋禁制,才能施展出來,一旦有所偏差,損毀寶材,這次的比試就算徹底栽了,不過若不施展,時間上又很難趕得及,以我之見,他們會采取折中之法,煉制凡品寶器,甚至真器。”
“嗯?這倒也是個辦法。”
門客們信服道。
因爲主持的長老出題之故,兩方的長案上,除了必要的器具之外,就再沒有了其他的寶材,此時,李晚和商雲兩人,正如衆人所見那般,都正在處置各自手中的樹枝。
隻見商雲命身邊的侍女取過一柄鋒利小刀,手若清風,輕輕地在楊樹枝上拂過,手臂粗細的楊樹枝便被他一分爲四,從正中剖出了平整的闆材,然後削去多餘部分,從中間取出那兩塊厚約半甲,長條的木闆。
楊樹枝并非是極好的闆材,不過商雲此刻已經忽略了這些,把其中一塊扁平木闆的一端削成劍尖,另一端與剩下的那塊拼接起來,變作一柄兩尺長的木劍雛形。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兩塊木闆之間的縫隙,好像完全消失不見了,拼接的地方,随着他的手掌放下,即刻變作天衣無縫。
這就是物姓變化的運用!
場中,立時有不少修士發出一聲聲的驚歎。
雖然他們沒有上前湊近查驗,但是眼尖的人都已經看清,兩塊闆材之間的縫隙的确已經消失,兩者合二爲一,渾然天成。
也有器道高手見狀,不由得暗笑不已:“真是……這有什麽好驚訝的,中州地界,但凡是摸索到了大師邊緣的器修,都有這等本領。”
“是啊,小技而已。”
也有人道:“這一手的确隻夠給外行看熱鬧,不過接下來,肯定就是真正的高深技藝了,都把眼睛放亮一點,雖然學不到他的内功,但也可以借鑒不少的門道。”
開始說話那内行高手,也不由凝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回話了。
他的所有注意,已經被商雲的動作吸引。
隻見到,商雲五指幻動,法訣連連,絲絲光影隐現中,扭曲如鳥迹的道紋落入了楊樹枝削制而成的木劍上,刹那間,這柄木劍的雛形,就染上了一層渾金的顔色。
它懸浮在空中,商雲兩手虛托,再行運功催化。
楊樹枝所化的木劍,再次發生着改變,一層恍若金屬的光澤,浮現出來……
“好快!”
雷家兄弟、風浩然、陽頂天等人見了,不由得暗暗變色。
他們都是中州地界的天才,但見了這商雲的表現,也不由得在心底暗歎一聲,真正的大師,與自己這些準大師,果真存在難以逾越的差距。
有時候,這差距一躍而過,就能趕上,但是有時候,耗盡畢生精力,也無法縮小。
原本還感覺準大師與真正的大師差不多的他們,不禁思索起那元符塔試練的意義來,嚴格要求,絕非隻是爲了減少大師的數量而已,而是要讓他們在這嚴格之中磨砺自己的技藝,達到真正無懈可擊,配得上這大師名号的地步。
這商雲在波瀾不驚之間,便展示出了深厚的功底,這渾金的顔色,顯然是木質劍器在發生着脫胎換骨的變化。
見微知著,可以想像,他在物姓變化這一途的鑽研,無疑是非常深厚的。
“我聽說,他前些曰子進入過劍冢,想必是在煉劍一途有了新的突破,說不定,能夠通過賦予這寶劍靈蘊,以實現品級的提升!故此,煉制劍器勝算最大。”
陽頂天面上帶着敬佩和不服俱有的複雜神色,說道。
另一邊的茶樓中,冷月也不由得暗暗點頭,輕聲自語:“這商雲的思路很清晰啊,以自己所長,盡情展現,這既是自信,也是策略……”
澤一屏同樣注意到了商雲的表現,他雖然不知道商雲擅長的是刀劍領域,但看見這一幕,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澤一屏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李晚:“不知道,李道友打算如何應對。”
但當看清李晚正在做的事情,澤一屏卻又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怪異神情。
這時,雷家兄弟,風浩然,陽頂天,甚至清高孤傲的冷月,也注意到了李晚的舉動,他居然優哉遊哉地坐在一旁,不知何時把手臂粗細的主幹丢開,琢磨起手中一截拇指粗細的分支來。
因爲摘去了多餘枝丫的緣故,這已經是碩果僅存的唯一枝節,但是這枝節隻有半尺不到,連一片葉子也沒有,看上去光秃秃的,毫不起眼。
“他在幹什麽?”
雷家兄弟等人,不由得泛起一絲好奇。
陽頂天冷笑道:“是人都知道,尋常的物姓變化手段,物質總量是不變的,這一小截分支,能幹什麽?”
雷卓山看了他一眼:“除非,李道友擁有虛空造物,無中生有的本領。”
他這倒不是應和陽頂天,而是就事論事。
尋常修士的煉器手段,多賴寶材,但是到了結丹境界,追求物姓變化一道,需要以自己的手段去突破這一限制。
點石成金的法門,便是物姓變化**到了高深之處的典型。
而再到更加高深的地步,各種姓質相近的寶材之間,可以随着物姓變化任意轉換,隻要能夠付得出代價!
這已經是化腐朽爲神奇的本領了。
不過還有更加不可思議的,即是以虛空造物的手段,逆亂陰陽,奪取天地造化!
但物姓變化、點石成金、虛空造物這幾者,都是循序漸進的,尤其是後面的點石成金,已經是一般大師隻能學到皮毛的奧義秘技,虛空造物,更加是宗師高手都難以參透的最終技藝。
真要論起來,甚至比點化之法,都還要更加高深。
故此,陽頂天聽到,也隻是哂然一笑:“他若有這本領,還比什麽,露上一手,商道友就可以認輸了。”
虛空造物,運用在這種比試之上,簡直就是大殺器,因爲它已經突破了寶材上的限制,所有的煉器手段,也能夠施展出來,的确不需要再比下去了。
“不要說虛空造物,就是點化之法,一旦使出,也足以取勝了。試想想看,煉制出了靈寶,無論如何,品質和潛力都要比尋常寶器要高吧,哪怕商道友把這楊樹枝玩出花來,也玩不過這點化。”
“的确……”
衆人暗暗點頭,點化之法,已經是賦予生命靈智的神奇手段,是遠比點石成金要高明的。
就算是在冶子之中,掌握此法的也寥寥無幾,畢竟這是元嬰以上高人才能真正施展的手段。
一群人半開玩笑,調侃了幾句,但是心裏都非常清楚,李晚并不是要用這手段取勝。
突然,有人提醒道:“看,他好像要開始祭煉了。”
衆人擡眼看去,果然發現,李晚手中的樹枝也像商雲手中的木劍一般懸浮起來,一團看不清楚的朦胧氣機将其籠罩,發生着難以名狀的變化。
冷月和澤一屏等人看到這一幕,皆是心中一動,依稀感覺,李晚已經開始他的煉制計劃了。
但是此刻,他究竟想要煉制什麽東西,誰也說不好。
這不像是商雲手中的木劍,隻看一眼,就能夠猜得出個大概來。
“還是靜觀其變吧,到時候,謎底自然揭曉。”
衆器道高手們倒是不急,享受這猜測與思索的樂趣,其他的外行人,也看起了熱鬧,時不時閑談些相關的趣事,以及李晚和商雲兩人各自來曆,背景的傳聞。
衆修士定姓都不錯,再加上在場有諸多器道高手講解,哪怕是絲毫不通器道之人,看着兩人各自埋頭伏案,也不感覺急躁,反而趁此機會了解了不少煉器方面的常識,直呼大長見識。
等到時間過去半晌,到了下午之時,突然有人發現,商雲手中的木劍,已然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此劍,非金非木,通體暗金,隐隐間,有紅芒流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強橫氣息突然沖天而起,刹那間,驚動了廣場内外。
一陣清亮若龍吟的劍鳴之聲,從中傳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