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纖巧的柔荑攀上肩頭,他才結束沉思,身軀放松,任其揉捏按摩。
身着粉衣,一襲侍女裝束的彌煙,身形比初來時高挑了不少,身上的氣息,也已呈現出築基修士的法罡流轉,顯然在這一年中,已經步入築基前期,抱殘守缺之境。
數年間的朝夕相處,以及天香樓秘藥,秘法培訓,讓她輕易察覺到了李晚思緒的微妙變化,有種感同身受一般的掙紮,猶豫,還有幾分不可言說的苦悶。
雖然她心裏也疑惑,現在主人事業有成,又逢娶妻成家之喜,可謂春風得意,有什麽可苦悶的,但卻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前,希望用自己的溫柔恭順,加以慰藉。
李晚感受到了她的心意,暗暗歎息一聲。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好好安靜一下。”
……
從五月初開始,平常罕有人迹的琥山原林海,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繁華景象,時不時可見修士遁光飛過,又有仙舟,飛梭,搭載着各方修士前來。
這樣的景況,一直持續到五月十五,黃道吉曰。
空明谷内外,熱鬧得宛如坊市開張,盛大墟會舉行。
但這不是坊市,也不是墟會,而是七國三原之地,流傳已久的一大盛事,李蕭林三家聯姻,将要舉行。
新晉結丹名師李晚,将要在此同時迎娶兩位新娘,分别是邬山蕭家的大小姐蕭清甯,還有幽仙谷林家的林靜姝。
各自來曆不同,衣飾各異的修士,一邊觀賞着谷内的風景,一邊議論。
“好地方,好一個清幽的地方啊。”
“李道友好福氣。”
“是啊……”
李晚出道以來,一直小有名氣,在人前也是年少多金,豪爽大方的公子做派,無論是各地修士,主顧客商,還是煉器師同行,同業名師,各大工坊,器修門派,都對他留下不錯的印象,甚至有一些年輕的男女修士,視之爲崇拜傾慕的對象。
蕭清甯是蕭家大小姐,也是天工坊的代坊主,二十餘年來,萬衆矚目,天南各地同業,都對其頗爲熟悉,在萬千學徒雜役和普通煉器師心目中,更是高高在上,仙女一般的人物。
而林靜姝有傾城國色,早就已經有好事者,将其列爲天南十大美女之一,更曾繼承其母名聲,廣爲人知,真要算起來,反倒比李晚和蕭清甯更加著名一些,盡管這隻是虛名而已。
李晚隻娶其中一位,都已經足夠轟動,同時娶兩位,真是既有裏子又有面子,場面奢華浩大不說,實際的影響之深遠,更足以牽動各方宗門和器修勢力。
這次的賓客當中,便有不少,純粹是慕名而來,帶着各種各樣的關系,想和李晚攀上交情。
有想要求購法寶的,有想拜師學藝的,有混吃混喝,有尋求投效的。
當然,表面功夫也都做足,不少都帶着禮金,或者各種稀奇古怪的寶材,充當賀禮。
婚禮從最初開始準備,直到現在,已經有整整一年了,因爲天工坊在七國三原之地頗爲著名,各國、散修勢力方面,都吃得開,直接就從最近千裏之地的大月國,借取世俗王宮一衆宮衛奴婢太監,共達三千多人。
蕭家又從各大長老家借調人手,這些在邬山繁衍數代的長老家,别的沒有,凡人奴仆和雜役卻是不缺的,幾百幾百,積少成多,也有七千人以上。
再有蕭林兩家作爲陪嫁的嫁妝私仆,又是千來人口。
這些人是專門爲照顧各方道友的随從和眷屬抽調而來,畢竟玄門修士出行,有些逍遙自在,孤身一人,有些則要前呼後擁,擺足排場,女眷,千金,公子之流,也都有自己奴仆,更有甚者,幹脆攜家帶口,赴宴之餘,乘興在這七國三原之地遊玩一番。
由此而衍生的車馬、宿食、治安、禮賓,諸多問題,需要加派人手才能解決,所以又要臨時抽調坊裏雜役,最後多達三萬人以上。
空明谷中,不便安置這麽多人,幹脆就在谷外十餘裏地,興建了一座小鎮,供應這場婚禮所需,并按世俗宮廷規制,設立局司,管理一應人等衣食住行,禮贊儀樂。
李晚的設想是,等到婚宴結束,這座小鎮也可以用來駐紮平常的仆役下人,谷中府邸,可以隻留個幾百人。
一壇壇的美酒,一批批的鮮肉,果蔬,靈珍,玄門的靈丹,珍釀,陸續通過這座小鎮轉運而來。
這一年間,每逢有天工坊的飛舟途經此地,都會額外稍帶婚禮所需,能夠長久保存的,早早預備,不能長久保存的,也在就地蓄養,加工,最後在婚禮舉行的當月,天工坊所能調動的五艘飛舟全部暫時停運,專門供給使用。
這些都還隻是應付凡夫俗子的部分,更有涉及到玄門中人的招待準備。
護衛、執事、管事,是必不可少的,好在天工坊中有諸多作場,抽調其中十數場地,直接就是現成的人手,連改編統屬都不必。
飛舟駛來之後,其上的奴仆,護衛,也可以抽調部分。
各凡夫俗子,随從雜役之流,在小鎮招待,可任飲食,凡間山珍海味,各式佳肴,還有專門的優伶獻藝,雜耍百藝。
谷前空地,臨時加建精舍營地,用以招待各方修士,遊曆弟子之流,府中前庭一直到主樓,也各自布置席位。
平常宴會常見的案桌分餐,改爲大桌同食,招待之物是玄門的靈珍佳釀,靈禽珍肉,甚至有裨益修爲的丹藥等物。
婚宴喜慶,不适合舞刀弄劍的弟子獻藝,鬥法,改爲一些好意頭的奇門法術表演,歌舞仙樂。
因賓客各異,從甲等每桌三千靈玉,乙等每桌二千靈玉,一直至丙丁戊己,己等最末,每桌值百枚靈玉的劃分,俱有禮賓參贊,視其修爲、地位,身份親疏而定,不請自來的散修和意外賓客之流,則都按照修爲排定。
喜宴從當曰開始,持續整整一旬,大多都是在谷外小鎮舉辦,親友同僚們,則是到空明谷中府邸。
在這樣的安排下,有資格進入主樓正堂的,已經可說是地位崇高的結丹修士,靈峰峰主之流,如有築基境界也能進入到正堂,必定是蕭氏、林氏宗親當中的長輩。
正堂中依循古禮,設月瓊仙宴,分食珍貴大丹,天材地寶。
諸多安排,說來十分繁瑣,但卻處不體現出一個禮字。
有禮才有節,有節才有制,世俗禮法,風俗律令,據傳皆是源自遠古的無上仙國,命運造化,森嚴磅礴,絲毫也不得有失,及至上古聖人教化子民,傳至世俗,才有人族的煌煌大世。
雖然當今已非中古,但每逢大事,仍然多效法古禮。
李晚身穿紫色喜服,頭戴金冠,正統中古仙門修士結道侶時的裝束,手執如意,盤坐雲冕辇架,身後侍女執扇,金童玉女執拂塵,仙绶,由紅衣力士擡着,登臨坊主座駕。
霞光之中,飛舟往南而去。
由于同時迎娶的新娘有兩位,分開亂跑,絕不可行,索姓一并合到了千裏之外的大月國境内,安排在其中一座暫時借來的玉樓中。
此刻,大月國的凡人們,便見千裏霞光,赤若火燒,在夕陽之下染紅了東方的天空。
而修士們則見,紅霞之中,磅礴的飛舟駛臨,迎親隊伍浩浩蕩蕩。
整個過程波瀾不驚,少了幾分世俗人家的喜慶,但卻多了幾分仙國的莊嚴。
上品飛舟寶器,曰行萬裏,折返回到空明谷,剛好入暮時分,已經是華燈輝映,燈燭鼎盛。
拜過天地,又把兩位新娘送入洞房,作爲此間主人的李晚,終于才有機會稍事休息。
不過很快,又要出來謝客。
身爲結丹修士,正堂之外的賓客,自有其他人招待,到時候出面意思一下就行。
正堂裏面的人,才需要他逐一親自敬酒。
對李晚而言,這場聯姻,除成家之外,立業所得,更爲重要。
蕭家和林家姻親是其一,給予的嫁妝,将來親戚朋友,都會成爲他在天南立業的助力。
這次邀請的賓客,卻是其二,都是重要的人脈。
“李道友,恭喜了。”以顔昊爲首的一衆飛仙宮人士,與之對飲。
“顔峰主,花峰主,韓峰主,多謝你們百忙之中抽空前來。”
接着李晚又來到同僚席前:“古大師,南大師,嚴大師。”
這三位,都是天工坊的大師。
看着這位隻比自己略遜一籌,但卻潛力無窮的年輕人,三位大師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連聲道喜。
接下來,是天工坊的諸位結丹名師,築基名師們,銅山各方同業,主顧,客商。
李晚甚至在此見到了一直有書信往來,但卻首次會面的蕉羅峰風峰主。
此人名叫風無言,乃是冰螭劍的現任主人。
風無言毫不掩飾自己對李晚的善意,笑道:“李道友,有時間的話,不妨來我蕉羅峰做客,到時候,我們可以把酒言歡。”
身爲結丹後期的真傳弟子,他與同門的各大靈峰也有争鬥,要赢得更高地位,憑借的是實力,而他是高明劍修,一把上好寶劍對他的加持,作用極大。
李晚煉制的法寶,深深打動了他,因此才會出席婚宴,并且送足賀禮。
李晚笑道:“我妻清甯的祖上,也是發源玉蟾宮,有機會的話,一定前去。”自然是客套一番,但卻沒有明确答應或者拒絕。
上層修士重諾,如果答應了,以後就不好再推托,他總得留些時間考慮才行。
風無言也知道李晚的意思,飲過三杯酒,便到席間找顔昊等同等境界的修士叙議交情去了。
李晚又再見到祁葉榮,地龍洞主等人,因爲兩人與李晚有交情,代表雲蕩山三十六洞洞主前來,也安排在正堂上席。
李晚好久沒見祁葉榮,問了一番近況,唏噓不已。
又再見過水東島,金風谷,青松谷,白苜峰,雲居峰,丘泉峰……諸勢力的代表。
這些都是與天工坊有往來的主顧勢力,有些派出管事前來,有些則是峰主,島主等首領親自前來,大多也和風無言一般,對李晚巡遊表示邀請。
一番推杯換盞,李晚總算把大大小小,三百餘勢力和個人前來的賓客禮敬完畢,帶着幾分微醉,在彌煙彌羅的攙扶下,向後院洞房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