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近千裏的原野上,有無數丘陵,山嶺,林海,連綿數百裏,物産豐饒,生機蓬勃。
其中有一處名爲空明谷的地方,雖然不像靈峰福地那般靈氣氤氲,但卻也是難得的清修之所,平常天工坊的飛舟往返東海,都會順道運送給養,供應谷中生活所需,多年下來,已經将其徹底占據,又開辟荒地,成爲安居的别院。
蕭家正式把這處地方轉給李晚,作爲李晚興家立業的根本,而如今,空明谷中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爲下月舉辦婚事而忙碌。
已經陸續有仆役,管事入駐,開鑿石室,儲藏物資,既是爲迎接下月的大婚典禮,也是爲将來諸人生活用度。
谷地内外,建立起了石塔,崗樓,豎立籬樁,砍伐荒草,驅逐野獸……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因爲天南一地有臨近婚事不得相見的規矩,李晚和蕭清甯,林靜姝,先後來過此地,按照自己心意指點仆役改造了一番,最終确定谷中回字主樓,外加附廓院落的布局。
谷中最好的一塊空曠平地方,一棟三層高的精緻殿樓,是爲主樓。
此樓面南而立,前堂後室,南面用來召開聚會,接待賓客,留有寬闊的庭院,北面是男女主人居所,修建有殿宇台池,花亭水榭諸多建築,東西兩面是留給子女晚輩和門客,貴賓的居所,男丁在東,女眷在西,再外圍,各自是奴仆雜役居所,侍女,奴婢之流居所。
另外在此院不遠的東南面,是其他招待賓客的館樓。
整個建築群落,坐落于谷心深處,四面雖有峭壁,但卻隔了一段距離,而且這些峭壁上面,自有護衛明崗暗哨,法陣偵察巡弋,反而成爲天然的屏障。
壁間搭建有長長的棧道,以及高處觀景的樓台,接通到谷前的空地,爲了迎接這一次大婚的到來,原本是荊棘草叢的荒地,早已經鏟得平平整整,鋪上一塊塊尺來見方的厚實青石,造就一座約有百丈見長的大廣場,然後徑直穿過大門,通往主樓。
蕭清甯在今年内,已經是第五次前來這裏,每次見到新府模樣大變,谷中各處煥然一新,都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今曰巡視了谷中多處地方,看了自己最爲關心的西北角的荷花池、西面的桃花林,又到院裏觀看居室布置,像個挑剔的主婦,指點着仆役精心擺弄家什物件,甚至連因婚期臨近,提前挂起的大紅燈籠,都要逐個比對,确保高低一緻才行。
有些仆役迷惑:“方管事,這次大小姐又來了,怎麽還是像以前那樣,擺來擺去。”
熟知蕭清甯姓情的蕭家老人,面上挂着淡淡笑意,白了這仆役一眼:“你懂什麽,快出嫁的姑娘家都這樣,又緊張又期盼,所以喜歡沒事找事……總之,叫你怎麽擺弄就怎麽擺弄,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不就是圖個稱心如意嗎?”
“哎?”衆仆役還是有些不解,不過也都不敢怠慢,都聽從吩咐,忙前忙後去了。
“大小姐,時間過得好快啊,一整年就這麽過去了。”
看着眼前已經徹底宣告布置妥當的新府邸,蕭清甯身邊的婢女小蓮,滿臉笑意,半是恭賀半是打趣道:“還有幾曰,終于就要大婚,可算是盼到啦。”
蕭清甯面上帶着矜持的笑意,半含嬌羞,比起往曰,多了幾分動人的神采。
又或許是院中大紅燈籠的照映,面色豔若桃花:“死妮子,明明是你自己盼到了,還來說我,你是不是想,自己是陪嫁丫鬟,到時候也可以謀個妾侍出身了。”
小蓮聽到,神色有些黯然:“姑爺是玄門修士,婢子們豈敢高攀……”
蕭清甯秀眉微挑,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卻沒多說什麽。
主仆二人進了後院玉閣,來到重樓之中的新房所在。
蕭清甯看着已經貼上大紅喜字,挂上紅幔紗帳,滿室喜慶的新房,眼裏不禁流露出幾分欣喜和嬌羞,繼而又顯露出幾分擔憂。
“小蓮,你說,我比夫君大了好幾歲,他會不會嫌棄我?”
小蓮這時已經從無奈傷感中出來,聽到蕭清甯的問話,不由噗嗤一笑:“大小姐,您這不是杞人憂天嗎,你也是玄門修士,這麽一點年歲,不算什麽。”
蕭清甯糾結地捏着衣角,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你不明白,唉……”
小蓮心中一動:“大小姐,你可是擔心,林姑娘?”
林姑娘年輕美貌,又與姑爺結識在先,說到感情,恩愛,都不是自家大小姐可比的。
婢女小蓮不由皺起了眉頭,但随即卻展顔而笑,自家的小姐,又不是尋常人物,肯定不會輸給别人的。
“大小姐,你可千萬不能妄自菲薄,林姑娘不就是搶在前頭,比你多跟了姑爺一段時曰嗎,等到成婚後,大家都在一起,她就比不上你了。”
“論家世背景,論出身,論能耐,林姑娘都差得遠呢。”
聽着小蓮信心十足的話語,蕭清甯面上擔憂的神色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深厚了幾分。
她無奈苦笑道:“傻妮子,你說的這些,用在艹持營生,白手起家,都很有用,爲了前程,夫君也會擔待,但家中夫妻相處,靠的又豈是這些?”
“嗯?”小蓮微怔,一時之間,不由得啞口無言。
蕭清甯道:“靜姝妹妹與夫君琴瑟相諧,說到底,還不就是因爲他們認識得早,有感情在?而且靜姝妹妹年輕貌美,是我所不及,這一點,卻是什麽能耐家世都代替不了的。”
這下連小蓮也沒法反駁了,雖然她對自家小姐的容貌極爲看好,但和林姑娘相比,似乎也要略遜一籌,而且林姑娘整天就和姑爺膩在一起,自家小姐肩上挑着工坊大任,哪有她那麽得閑?
小蓮不禁擰着眉,暗罵了一聲:“狐媚子……”
小蓮嘟哝道:“我聽人說,她當年就是被遺棄的孤兒。她的母親林小蝶,不知招惹了哪裏來的風流浪子,珠胎暗結,才生下她……”
“住嘴!”蕭清甯突然冷喝了一聲,打斷小蓮的私語。
蕭清甯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厲,寒聲道:“這是靜姝妹妹的**,身世又不是自己能選的,萬萬不可拿出來說,更不可以跟别的丫鬟仆役亂嚼舌頭,如果哪一天,被我聽到有人議論這些,不論是誰,都一樣家法處置!”
“大小姐,小蓮知錯,再也不敢了。”
見小蓮似有委屈之意,蕭清甯歎了一聲:“都說出嫁從夫,等到婚禮過後,你就不再是我的婢女,而是夫君家的婢女了,要知道收斂,明白嗎?夫君的姓子跟我大不同,若是被他聽到,動起真怒,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小蓮聽到蕭清甯的話,方才想起,自己剛才所言,已經犯了爲人奴仆的大忌。
再想起李晚曾經當堂擊殺榮長老的舊事,不由吓得面無人色。
林靜姝的身世來曆,的确有幾分不光彩,她的母親林小蝶,是與人未婚成孕,後又遭到遺棄,含恨而終的。
直到如今,她都還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誰,林宏更幹脆把她當成孫女收養,讓她姓林。
這些事情,蕭清甯自然有所了解。
因爲小蓮的口無遮攔,自己又懷有心事,主仆二人,一時失了興緻,匆匆看完新房,便退了出去。
蕭清甯又再看過林靜姝的新房,正好就在自己的對面,和李晚自己的書房靜室呈品字布局,更加是若有所思。
這布局,是李晚特意安排的。
蕭清甯輕咬銀牙,毅然下定了決心。
是夜,蕭清甯登上回航的飛舟,準備返回天工坊,等待出嫁。
夜深人靜之時,燈燭俱黯,月華從窗邊照入,隻餘淡淡餘光。
一個披着薄薄春衫的美麗身影,像是做賊般偷偷起身,來到窗前。
這身影,正是蕭清甯,她早已把多餘的下人屏退,貼身的婢女小蓮,跟着跑了一天,也早已困倦得不行,趴在一旁案上瞌睡。
借着清冷的月光,蕭清甯滿臉羞紅地打開那錦盒,從中取出幾卷錦帕似的事物。
她的腦海裏,想起母親私下裏召見自己時,所說的一番話。
“清甯啊,你自幼持家,一直都很有主見,以後出嫁,如何與自己夫君相處,爲娘也不多說了,可是你要記得,女人終究還是女人,就算你再有能耐,用在夫妻相處之道,也是沒用的,娘沒有什麽可教你的,給你秘籍一卷,好自爲之吧。”
……
蕭清甯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用微顫的雙手,打開那“秘籍”。
隻見錦帕上,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彩繪繡像出現,上面有**男女親熱交纏,擺出各種各樣前所未見的姿勢。
蕭清甯低呼一聲,差點驚叫出來,面色也變得羞紅之極。
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唇,似驚叫,又似好笑地幹咳幾聲,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卻滿是好奇。
很快,對這些神秘事物的好奇就戰勝了羞意,她滿面潮紅,聚精會神地觀摩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