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因爲接取坊裏工件,得罪了頑固的長老一脈,榮長老懷恨在心,指使弟子程臧搗亂,先是毀去煉器用的寶材,等到程臧被揪出,判罰開除,又心中不甘,授意他暗殺李晚。
幸虧當時李晚修煉到了煉氣後期,實力大進,又早早安排了護衛在府邸附近守候,不但避過一劫,還把程臧抓個正着。
李晚明知有人欲置自己于死地,還是顧全大局,把程臧交到大小姐手裏收押起來,并沒有急着出來指證,或者挑起長老、坊主兩脈的争端。
公輸元見李晚舊事重提,自然不會不承認:“說起來,是你顧全大局,作出了犧牲,坊裏欠你一個說法。”
其實他們力争把李晚捧上供奉之位,除了李晚天賦的确上佳,有資格上位,未嘗也不是感覺,李晚能識大體,會是一個很好的助力。
如果換成魯莽膚淺之輩,縱然才華橫溢,也難得重用。
李晚微笑道:“那我現在就要這個說法,把程臧提出來,指證榮長老如何?”
公輸元:“這……”
面對李晚的問話,他竟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這就是李晚晉升結丹之後,分量變重所帶來的改變。
大小姐在上首看到公輸元面色變差,不禁同時傳音向兩人,暗中詢問:“李道友,公輸長老,你們在談什麽?”
公輸元神色凜然,把李晚的要求告訴了大小姐。
大小姐面露猶豫之色:“李道友,你這是何苦?置榮長老于死地,對你不僅沒有好處,反而得罪那些人更深。”
“我還怕得罪他們?現在該是他們怕得罪我了!”李晚道,“大小姐不必多說了,李晚隻知道,欲殺人者,人恒殺之,他既然對我做出這等惡事,如今又鼓動諸長老對我不利,兩罪并罰,豈容輕饒?”
大小姐不能辯駁,不禁流露出焦急的神色,美眸中止不住的懇求。
李晚見狀,不由暗歎了一聲。這大小姐,執掌家業是一把好手,但亦不是完人,終究還是缺乏了幾分男子的果敢和決絕。
“大小姐,我知道,你這是爲了坊裏安甯,天工坊是煉器作坊,還從來沒有過處死元老的先例,但難道除了元老,就沒有其他枉死的煉器師了嗎?難道争鬥從來沒有死人,或者說,那些身死他鄉,默默無聞的煉器天才,高手,就隻能白白犧牲?”
李晚經曆程臧一事,特意去了解了兩脈來曆,隐約打探到,像榮長老這般的坊中老人,随意打殺麾下新人,其實已經由來已久。
煉器一途不能解決的事情,就靠陰謀、暴力,這并不是榮長老一人獨創。
但榮長老等人,畢竟是天工坊的元老,邬山盟的地頭蛇,那些位卑言輕的無名小卒,死了也就死了,并沒有世俗官府或者俠客爲其出頭,真正令這些人忌憚的,還是築基以上,同樣擁有名位、實力或者權柄的貴人們,再不然,就是在籍的大宗門弟子。
各家府中,偶有纨绔、修士老爺們失手打殺的凡人仆役之流,也不在少數,但卻同樣沒有人追究,公平和法紀,總是在同一地位的修士之間才能存在。
這也是李晚直到現在才發難的原因,他在築基境界之時,雖然已經取得供奉名位,但也隻是擁有自保之力而已,隻有晉升結丹,高出榮長老等人一頭,方才可以嘗嘗以勢壓人,逼迫坊裏決議的滋味!
李晚站了起來,輕咳一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之後,緩緩開口道:“大家商議的結果,我已經知道了,作爲此次事件的受害者,我并無意見,但是,凡有機密要事,挾衆而爲,必有主謀,爲何隻見對從屬之流的處置,沒有對主謀加倍嚴懲?”
有人品出了李晚的意思:“這李晚好不懂事,竟然得寸進尺?”
“他這是想要找個标靶,發洩怒火啊!”
“主謀,他想要誰是主謀?”
衆人的目光,不禁在古長老和榮長老兩人間掃來掃去。
在場之人,能夠出來背起這個責任的,也隻有他們兩位了,這是坊裏衆人權衡利弊的結果,處罰的決議,不容推翻。
古長老和榮長老對望一眼,都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奈。
李晚晉升結丹境,果然跟以往大不相同,一言一行,都變得更有分量了。
“是我慫恿古長老做下此事的,李道友,若你對剛才商議的結果不滿意,就讓坊裏重罰我吧。”
榮長老思慮再三,還是主動站了出來背鍋。
他深知,自己和古長老,必有一人得是這次事件的主謀,反正都要褫奪名位,加以嚴懲了,也不在乎再擔一個主謀的惡名。
他并沒有察覺到,李晚在他站出來之後,嘴角浮現出一絲會意的微笑,公輸元和大小姐則是面露不忍,似乎已經預見到他的結局。
“大小姐,各位長老,供奉,各位同仁,榮長老屢次三番對我不利,先前支使弟子謀害我未遂,這次竟然又再慫恿古長老劫我座駕,簡直罪無可恕,還請準我将他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李晚突然大喝一聲,在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劈頭一掌,就往他的腦顱拍去。
榮長老滿腦子都是周旋與權謀,考慮的是各脈的争端,利益的交換,心中雖然惋惜于自己付出的代價慘重,但卻依然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等到李晚突然出手的時候,已經反應不及。
李晚身爲結丹修士,實力暴漲數倍不止,面對的又是隻懂煉器,不擅殺伐争鬥的老邁器修,這一劈,立時威若雷霆,啪的一聲,猛裂震蕩。
無形巨力貫入了榮長老腦中,霎時之間,紅的,白的,四散溢出,流滿了他的七竅。
衆人腦海中仿佛有幾個巨大的銅鑼狠狠地猛敲了一陣,噼裏嘭啷,嗡嗡嗡地亂成一團,等到回過神,榮長老已經瞪大着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榮長老!”
“你,你竟然殺了榮長老!”
“喪心病狂,簡直喪心病狂……來人啊,快來人……”
公輸元哀歎一聲,站了起來,猛然大喝:“夠了,肅靜,肅靜!”
在他這猶如晴天霹靂般的大喝之下,場面總算稍微安靜,但榮長老被李晚當場格斃這一幕,還是深深地震撼着在場衆長老們的心靈。
得罪結丹修士,畢竟不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李晚這種年輕氣盛的小輩,也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他們猜測了榮長老等人多種的結局,褫奪名位,剝**柄,甚至後續打擊報複,都早有預料,但是,這種當場格斃的處置之法,還是太粗暴,太直接了,駭得他們心中惶然。
就連中立一方的衆供奉,餘者煉器師,也禁不住恻然,生起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公輸元歎道:“都不要亂,聽我說,李道友此舉,不爲今曰之事,乃是爲六年前!”
衆人一怔:“六年前?”
古長老猶自還被李晚的突然發難駭得發怵,突然聽到六年前這三個字眼,不禁頭皮一麻。
六年前發生過什麽,他當然還記得,榮長老支使程臧暗中謀害,欲除李晚而後快,他也是知情的,但卻不曾重視過,事後李晚和大小姐等人都沒有提起,也就漸漸淡忘,沒有挂在心上。
莫長老等人也站了起來,維持秩序:“榮長老的确是有取死之道,李道友剛才也隻是爲坊裏清理門戶而已,你們不要大驚小怪,都回去坐好,還有你,顔長老,你把法寶祭出來做什麽,大小姐面前,豈容你放肆,不收回去,就給我出去!”
顔長老看向古長老,卻見古長老面色發青,艱難地搖了搖頭,隻得頹然地坐下。
有人不甘心問道:“莫長老,你剛才說榮長老他有取死之道?”
另外一些人附和道:“茲事體大,還請大小姐給我們一個說法!”
大小姐開口道:“來人,把程臧提上來。”
“程臧?”
“此子不是榮長老的弟子嗎,他早就被逐出工坊了呀。”
“他還在?”
衆人愕然。
但很快,天工坊中的護衛把一名渾身衣服破爛,蓬頭垢面的男子提上堂,衆長老雖然忍不住捂鼻退後,不忍卒視,但卻還是很快就認出,這人正是六年前神秘失蹤的程臧。
李晚看到這人,不禁冷然一笑:“程臧,你一五一十,把當初榮長老指使你暗殺我的事情交待出來,念在你揭發有功,主謀又已伏誅,可免你一半徒刑,從輕發落,如若有半句虛言,他就是你的下場!”
程臧擡頭看了看李晚,又轉頭看了看身旁倒斃,猶自瞪大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神色的榮長老,發瘋般地大笑:“這一天,果然來了,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哈哈哈哈,師尊,你說對了,此子不除,必成大患,如今連你也都被殺了,真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啊!”
笑過之後,程臧卻是老老實實,把當初發生的事情交代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