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東方泛白,眼看着就要到天亮,忙了一整夜的衆人開始撤離山谷,回到十幾裏外準備好的石洞休息。
他們此舉也是爲了避開大群蛇雕,另外,夜晚搜尋朱果更加容易,因爲朱果本身會發散淡淡的熒光,和其他雜草區分開來,如果在白天,不容易找。
因爲有兩枚朱果入手,衆人心情不錯,一邊笑談,一邊商議明曰計劃。
怎料第二曰開始,接連着都是天公不作美,整個荒原烏雲遮天,暮色沉沉,一到深夜便伸手不見五指。
衆人雖然是煉氣修士,但在這種天色,也行不了夜路,隻好呆在宿營地繼續等待。
一直到了第六、七曰,才有月亮出來,衆人如法炮制,兩晚間采得朱果三枚。
這些都是十年至二三十年份不等的朱果,至于偶遇十年份以下的,由于藥力不足,沒什麽大用,衆人也就沒有動手。
直到這時候,李晚才明白,第一曰就有兩枚朱果收獲,是有多麽幸運。
見李晚頗有感悟的樣子,施皓光還特意向他解釋道:“咱們散修尋寶,往往就是這樣看天吃飯,全憑運氣,還好這次沒有損傷,要不然的話,空手而回也不稀奇,不過,無論發生什麽事,留得青山在,便不怕沒柴燒,保住自己姓命才最要緊。”
“施道友教誨,在下謹記了。”這些都是真正的金玉良言,李晚聽得,鄭重向他緻謝。
施皓光擺擺手:“都是到處吃虧換來的經驗,客氣什麽。”
這些天,施皓光等人也是特意照顧李晚,趁着休息和避開蛇雕巡弋的時候,傳授不少寶貴的經驗,看起來頗爲寡言少語的刑同方,甚至還教他一門遮掩氣息的斂息功法。
當然這功法也不是白學的,李晚按照規矩交了一百枚靈玉的拜師費,以示尊重。
李晚暫時沒有看出這功法的用處,倒是通過它了解不少散修的習慣和江湖的規矩,心中對未來也開始有了更加成熟的考慮。
“若是這次進不了赤陽門,我便像你們一樣,在外遊曆十幾年,有了一定修爲再考慮其他。”
“怎麽,李道友你不想投赤陽門了?”施皓光等人聽到,有些驚訝。
李晚苦笑道:“名門大派,誰不想投,但這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多考慮幾分,多條出路。
而且,成爲散修雖然有許多不好的地方,但有一點,卻是宗門弟子怎麽也比不上的,那就是頭頂上沒有三規五律,諸般戒條,更不用爲了宗門資源而整天算計,勾心鬥角,反而感覺很自在。”
施皓光和刑同方幾人聽到,輕歎一聲,但卻沒有多說什麽。
又一個夜晚,衆人借着朦胧的月光,來到峽谷深處,一個陡峭的高崖前。
這次他們準備從上方垂索下去,采摘一枚生長在岩縫中間的朱果。
遠遠看去,這枚朱果的繭光呈現暗紅顔色,顯示出年份不短,必定是一株老藥。
“采完這枚朱果,我們準備的避蛇粉和羊肉也差不多用完了,再繼續下去怕不安全,差不多就收手吧。”
臨動手前,施皓光對衆人說道。
這時,負責望風的夏全面帶異色,從小路走了過來:“有人來了。”
“有人來?”
衆人轉頭看去,果然發現,有一群人正從一條小路上來。
對方看到他們,不禁也愣了一下,但卻沒有遠離,反而繼續走了過來。
李晚問道:“怎麽回事,他們過來了?”
顔思齊面色微變:“他們可能居心不良,大家小心一點。”
李晚等人聽到,頓時警惕起來。
等到對方走近,衆人才發現,這是四名身穿青衣,一應裝束俱全的赤陽門弟子。
更近一些,李晚卻是吃了一驚:“這家夥,不是那個金明海嗎?”
這群人當中的一個,竟然是上次特輯時曾經見過,牛氣沖天的金家小房公子,金明海,不過他現在不牛了,跟班似的落在另一名外院弟子身後,看樣子是外院的師兄。
施皓光示意衆人不要輕舉妄動,走上前去交涉:“四位道友,不知你們來此有何見教。”
金明海跟着的那師兄道:“笑話,這裏是赤陽門的洞天,我們身爲門下弟子,前來采藥還要問過你不成?”
施皓光賠笑道:“原來如此,四位也是來這裏采藥。”
師兄問道:“你們又在這裏做什麽,背後那懸崖,有什麽好東西?”
施皓光讪然笑道:“沒有什麽,就是一枚朱果而已。”
“這裏竟然有朱果?”師兄語氣微變,斷然喝道,“它歸我們了,你們滾吧。”
施皓光面色大變:“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師兄輕蔑地看了衆人一眼,“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這朱果是我們的了,識相的就快滾,不要給臉不要臉。”
“豈有此理!”李晚等人聽到,不由大怒,連手中刀劍都忍不住出鞘幾分。
但師兄依舊聳立不動,雙手抱在胸前,看着衆人:“怎麽,你們還敢動手不成?”
施皓光沉默良久,終于還是恨恨地道:“你們不要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哈哈哈哈……”師兄聞言,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你們這些散修,真是不知好歹,這裏本來就是我們赤陽門的屬地,放你們進來,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還想怎麽樣?”
這人說話之間,簡直把衆人當作了進來乞食的叫花子一般,極盡羞辱與蔑視。
衆人不禁面露怒容,又惱又恨。
“狗屁的恩惠!洞天世界,本來就是天地生成,你們宗門仗着武力強占了,本身就是奪了天下散修的成道機緣,還敢說是什麽恩惠!”
李晚心中憋着一把火。
他可不覺得,這是什麽恩惠。
施皓光卻比李晚冷靜,面對這些人的叫嚣,無奈地歎息一聲:“我們走吧……”
“施道友……”衆人聞言吃了一驚。
“道友,走吧。”施皓光搖了搖頭,低聲暗示衆人,“他們擺明了就是欺負我們,我們又能怎樣,除非和他們撕破面皮拼了。”
“可恨!”李晚也知道,同伴不願意生事,唯有歎息一聲,不甘心地和他們一起轉身離開。
“師兄,那些散修都走了。”四名赤陽門弟子中的一人說道,他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似乎早已經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算他們識相!”金明海也冷笑一聲,“這幾個人,倒是比上次遇見的那幾個聰明多了。”
“哈哈哈,說得沒錯,上次也有一群散修,竟敢不自量力和我們鬥,師兄略施小計,便讓他們背了個毀壞靈茶的罪名,結果被巡察使者捉了去,現在隻怕還在靈山礦場挖礦,賠償損失呢。”幾名赤陽門弟子笑道。
“那些散修就是一個字,賤,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竟敢跟我們鬥。”師兄擺了擺手道,“算了,不用管他們,左師弟,你下去看看。”
“好嘞。”
四名赤陽門弟子開始忙碌起來,準備采摘李晚等人發現的朱果。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掠過夜空!
夜色之中,巨大如鬥的青翼蛇雕,毫無征兆俯沖下來,一下就落到懸崖邊,狠狠地向那名垂索下探的左師弟啄去。
原來,這四名赤陽門弟子經驗不足,并不知道無論是垂索摘果,還是引誘蛇雕注意,都要注意月光照映,夜晚之中蛇雕視力有限,利用光暗的反差,可以避開許多不必要的危險。
之前李晚等人所站的位置,和他們稍有不同,都是在山石岩壁的影子下,因此并沒有引起蛇雕注意,輪到這四名弟子時,一下就招來了攻擊,而這恰恰也正是他們接連幾晚都一無所獲,見到李晚等人發現朱果,就要蠻橫搶奪的緣由。
這一次,他們的運氣奇差,招惹到的蛇雕竟然是李晚等人第一天入谷遇見的那隻,一身鐵羽鋼爪,遠遠超越尋常禽類,已經相當于煉氣境修士。
電火火石之間,左師弟發出一聲慘叫,手一松,便直接從數十丈的高崖摔了下去。
“左師弟!”另一人痛呼道。
金明海連忙道:“是妖物,不是普通蛇雕!不好,我們快跑!”
“可是,左師弟……”
師兄大聲喝道:“明海說得對,管不了那麽多了,快跑!”
三人慌忙轉身而逃。
“唏!”
蛇雕首領見一擊得手,越發興奮,不由得發出一聲高亢嘹亮的長嘯。
數息之後,一大群蛇雕跟了過來,烏雲遮天一般,向他們追去。
三人縱然是玄門中人,一時之間,也對付不了這些扁毛畜生,更顧忌着那隻明顯已經修煉成妖的蛇雕首領,隻好抱頭鼠竄,狼狽不堪。
金明海又急又慌,突然心生一計,連忙喊道:“師兄……剛才那些散修……快,快把這些扁毛畜生引到他們那邊去……”
他的意思,是要禍水東引,借機脫身!至于那些散修下場如何,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師兄面上露出一絲決然:“好主意。”
三人心思既定,連忙各施本領,飛奔着追向李晚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