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乾勁眼睛一掃朱禮絲:“去把妝洗掉,再回來給我跪着。”
朱禮絲牙齒得得得碰撞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凱薩斯被擡走的大門,又看了看懷中的嬰兒,竟然又生出了一絲膽氣。
“等我動手的話,就把你丢進井裏去幫你洗。”乾勁看也不看朱禮絲,眼睛回到了羅林的身上:“就算胖子醒着,我要這麽做,他也攔不住。不信,你可以試試。”
朱禮絲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又看了看躺在靈柩中的羅林,最後看了一眼乾勁,把懷中的孩子往羅青青的懷中一送,快速的轉身跑向後院。
靈堂恢複了最初的安靜,羅青青抱着懷中的孩子,單手扶地輕柔着站起身子,沾滿淚痕的眸子充滿了說不出的委屈,緩緩的向乾勁走着。
一步,一步,一步……
羅青青來到乾勁面前,仰頭看着這個兩年沒見,又長高了不少,變得更強壯的男人,哥哥常說要給自己做媒嫁給的男人,心中的堅強終于崩潰,身體一軟倒在乾勁的懷中。
她太累了,太累了。這幾天,
羅家的一起全部都要羅青青一個人撐着,曾經父親花錢雇傭的守護者,在這時連一個招呼都沒有打,就偷偷都走人了,隻留下她一個人來面對全部的事情。
終于……羅青青無力的靠在乾勁懷中,修長的睫毛輕輕眨動數下,關閉了這幾一天一直以冷漠面對這個世界的雙眼。
終于不用這麽累了,他終于來了。羅青青滿足的依靠着乾勁,淚珠從眼縫中順着臉頰滑落,打濕了乾勁胸膛的衣服。
安靜的靈堂,乾勁輕輕擁着羅青青那散發着少女清香的柔弱身體,看了看自己那沾滿了鮮血的手掌,還是放棄了去摸她的秀發進行安慰。
“這是多麽堅強的一個女孩啊。”乾勁看着懷中的碧人,眼睛掃到她懷中的嬰孩,依稀能夠看得出羅林的影子:“胖子的種?”
羅青青依偎在乾勁的懷中,輕輕擡頭看着他,認真點了點頭:“嗯,哥找魔法師做過鑒定,确實是我哥的兒子。”
“是嗎?”乾勁手指輕輕逗弄了兩下正拿着好奇目光盯着自己的嬰孩:“小東西,叫聲幹爹聽聽。”
羅青青沾滿着淚痕的雙眼閃耀着說不出的驚訝,乾勁看着靈柩中‘沉睡’的羅林:“以前一起喝酒的時候說過,若是他有了孩子,我要做幹爹的。”
羅青青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眼睛也望向靈柩中的羅林,如果哥這時還在該多好啊。
“我想知道真相。”乾勁看着懷中的羅青青:“還有剛剛的事情,一切。”
“真相……”羅青青柔柔的歎息了一聲:“真相我沒有親眼見到,隻是哥哥回歸星辰前跟我說過幾次,一定要等到你,你一定會回來,到時家中的一切都是你說了算,讓我無條件的相信你。”
乾勁看着靈柩中羅林輕輕一聲歎息,胖子啊!你……
“還有一封信。”羅青青從乾勁的懷中緩緩脫出,轉身向後院走着:“我哥還給你留了一封信,讓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不能給任何人看。”
乾勁看着羅青青轉身離去,整個靈堂隻剩下了自己跟羅林,他輕輕的坐在靈柩的一頭,背靠着靈柩的模樣,腦袋也頂着靈柩的棺木仰頭看向藍色的天空,眼前又出現了羅林那胖胖的樣子,那喝醉了酒跟自己提着酒瓶子,一起在夜晚街道上七搖八晃,放肆的大聲亂唱,亂吼的樣子,那笑眯眯一臉哀怨的樣子,那一臉正經發誓要娶校花朱禮絲的樣子。
“我羅林發誓!今生一定要娶到朱禮絲……”
“同學,抄襲作弊是男人之間的友情,豈能做交易?我羅林,是有原則的人!你注定要成爲我的妹夫!”
“同學,你命中注定要做我羅林的妹夫,還是認命吧。”
“同學,咱們說好了,你以後成爲偉大的戰士,做我家的第一守護者。然後我們一起偷偷出去喝花酒!放心~到那時咱們是一家人,我是不會向你老婆,也就是我妹子告發你的……”
“同學……”
“同學……”
“同學……”
音容猶在耳邊眼前回蕩,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乾勁右手搭在那蜷曲起的膝蓋上,一根烤煙從身旁不遠處遞了過來,朱禮絲洗掉了全部的裝扮,素面依然透着絕豔的美麗,勉強擠出幾分微笑:“這是烤煙,現在的緊俏貨,比煙杆煙袋好用多了,羅林很喜歡。”
乾勁接過一支在朱禮絲的火杆中點燃,用力的吸了一口,将香煙吸入肺葉,一股辛辣在肺部瞬時蔓延開來,嗆的他連連咳嗽了幾聲,随手将香煙丢在一邊,用腦袋撞了一下羅林的棺木說道:“你的品位,永遠都這麽怪嗎?”
棺木被腦袋撞的咚咚作響,好像是羅林在對乾勁做出回答一樣。
乾勁不去看老老實實跪在棺木一旁的朱禮絲,靜靜的望着天空那緩慢變化着的白雲,兩年的時間……在四季山谷辛苦了兩年的時間,本想着要跟老友一醉到天明,卻……
朱禮絲跪在地上把頭低到幾乎要将頭埋入自己的大胸中,眼睛偷偷的向乾勁處連連瞄着,心中暗暗祈禱這個該死的家夥可千萬不要離開啊!凱薩斯代表凱家來吞掉羅家,自己當時拍胸脯保證沒有問題的,現在凱薩斯那樣回去了,這家夥若是離開了,凱家的怒火自己可承受不起。
後院一陣瑣碎的腳步聲,在靈堂回蕩着,朱禮絲打了一個寒顫,偷偷擡眼看了眼那躺在棺木中并沒有任何變化的朱禮絲。
“你害死的胖子?”
“嗯?不是……”朱禮絲驚恐的看着突然發問的乾勁,手掌輕輕壓在心髒的位置,警惕的望着那背靠着棺木的乾勁,暗暗心驚這突然到來的家夥,竟然趁自己失神時突然發問想要勾出真正的答案。
乾勁也不歪頭去看朱禮絲的表情,撐着地面的那支手掌,食指有節奏的,一下一下敲擊着地闆:“剛剛,我問話的時候,你在回答我話語的時候,心髒跳動比任何時刻都快了五成,回答時的聲音聽着很堅定,卻帶着很強的顫音。用真策皇朝最偉大的刑訊官神算無絕的《刑訊筆錄》所解釋,你剛剛在說謊。”
“我沒有……”朱禮絲連連搖頭。
“哎……”乾勁望着天空輕輕歎了口氣:“你是羅林孩子的母親,不論是爲了羅林還是羅林的孩子,隻要你說實話,我都不會對你動手的。但,如果你還想要騙我,剛剛凱薩斯跟那名戰士的下場,我保證你比他們還慘。”
朱禮絲拼命的連連搖頭,乾勁當年在學校裏爲了羅林被打,能不顧凱勒跟凱薩斯的親戚關系,動手把凱薩斯揍的住進醫院……說出真相?就算他不動手,隻要送到城主大人那裏,直接走真策皇朝的法律程序……
殺人償命!這個法律,不論是在兇殘的魔族,還是在沒有開化的蠻族,以及真策皇朝都是完全一樣的。
乾勁靠着棺木望着天空,打在膝蓋上的右臂微微擡起,伸出了兩根手指,像是在跟自己說話一般淡淡說着:“這個世上有兩種,一種人就是神算無絕那種人,要拿到切實的證據才會做他認爲該做的事情。還有一種人曾經在真策皇朝曆史上留下血屠夫之名的血千裏,不管有沒有證據,隻要自己認爲自己推斷正确,就會動手殺人。”
朱禮絲扶在地上的雙手激烈顫抖着,神算無絕是誰?她不知道!但血千裏這人的名字卻還是知道,一百三十年前的狂徒,魔族,蠻族,真策皇朝一齊通緝的巨兇!
曾經深入魔族腹地兩千裏,砍掉了一個魔族總督的腦袋,在魔族重重通緝之下,硬生生突出重圍令魔族咬牙切齒的人物。
也曾經一夜之間殺光真策皇朝一座城主的全家,并且在牆壁上留下:殺人者血屠夫血千裏!
類似的事情也同樣發生在蠻族的腹地過,至于殺人的原因,是他認爲某一件跟他有關系的事情,是這些人做的,所以就将這些名聲本就狼籍的人,給砍掉了腦袋。
那曾經是一個在後世人看書時,覺得很有趣的一個時代。任何關于血千裏的事情一發生,各地總督城主們,第一時間站出來說這事跟我無關,不是我幹的。
哪怕事情發生在真策皇朝,魔族那些從來把人隻當畜生看的總督們,也會第一時間宣布這事情跟他們沒有關系。
“我,很佩服神算無絕。如果事情在有可能的情況下,我也喜歡拿到證據在做事。但……”乾勁冷笑着搖頭:“如果拿不到證據,我也不介意做一次血千裏。”
“殺人……殺人……”朱禮絲一點不懷疑乾勁會真的殺人:“殺人是犯法的。”
“原來你知道?”
乾勁笑了笑沒有再多說話,隻是呆呆的望着天空出神,靈堂恢複到了最初的安靜,朱禮絲卻感覺到四周的空氣無比壓抑,好似有很多的眼睛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