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刖州城的街頭,一輛印有定安王府标示的馬車緩緩前行。
這裏離京城較遠,因而認識那個标志的人很少。不過,那般大而豪華的馬車,卻也是少見,所以,一路上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終于,馬車在刖州城一家較有名的青樓前面停下。衆人見狀,不由得一陣唏噓,表情中有了然,也有不屑。猜想定又是哪裏來的有錢人家的公子,爲這裏的花魁之名,尋歡而來。
車夫将馬車停穩之後,恭敬對着車内的人道:“夫人,您說的地方到了!”
車簾緩緩被掀開,在路人探究的視線中,露出一大一小兩個讓人意外至極的腦袋。
君纏綿率先跳下馬車,将小家夥抱在懷裏,母子兩人站在千黛閣的門前,看着頭頂被擦得幹淨發亮的招牌,一個嘴角微揚,想着待會跟裏面人見面的情景。另一個則是不停轉動着興奮的眼珠子,奶聲奶氣的詢問道:“娘親,這裏就是你說的,姑姑住的地方嗎?”
“是啊!”
君纏綿微笑解釋道:“姑姑就住在這裏面,娘親現在就要帶你去見她。”
雖然是大白天,這裏的生意也很好,就在她們下車停留的片刻,就已經看到好幾個客人進出。小家夥睜着骨碌碌的大眼睛,直盯着大門口的方向,好奇追問道:“爲什麽姑姑要住在這裏,不回家?是因爲這裏人多,比家裏熱鬧嗎?還有,他們是什麽人,爲什麽會跟姑姑住在一起?”
“呃……”
君纏綿是真的不知道,應該要怎樣跟一個三歲的小孩子解釋妓院這種地方的存在。
愣了一下之後,選擇避重就輕的解釋道:“娘親不是告訴過你,姑姑是因爲跟你爹爹吵架,所以就離家出走了,因爲沒有地方住才會住這裏。待會你記得要幫娘親一起勸姑姑回去,你姑姑她很疼你,如果是你的要求的話,她一定會答應你的!”
“娘親放心吧!”小家夥似懂非懂的點頭道:“洛兒一定會幫爹爹說好話,替爹爹向姑姑道歉,然後求姑姑回家的!”
“洛兒真乖!”君纏綿不由得寵溺揉了揉對方的小腦袋,然後将他放下,改而牽着他的手道:“那我們走吧!”
君纏綿曾經來過這裏,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不過千黛閣的門衛還認得她,記得她是公子跟卿妃姑娘的朋友,所以并未阻攔,直接就放行了!
君纏綿找到千黛閣的老鸨,直接開門見山的詢問道:“媽媽,還記得我嗎?”
“君姑娘,好久不見。不知道姑娘此番來我千黛閣,可是有什麽需要媽媽我幫忙的地方?”對方見到她的時候,并未露出任何詫異的表情,而是禮貌微笑。從容鎮定的,就跟招呼這裏每一位曾經來過的客人一樣!
“我是來找卿妃姑娘的,不知道媽媽可否安排人帶我去見她?”知道這裏是甯櫻的産業之後,君纏綿便少了幾分顧忌。雖然跟對方認識的時間不長,接觸的次數也不算多,不過就是有一種感覺,覺得對方不會害自己。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否有把自己當朋友,但至少不會是敵人。
老鸨大約也是知道她跟甯櫻的關系,對她也相對比較客氣,也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來意,直接回答道:“實不相瞞,上次君姑娘離開刖州城後不久,卿妃姑娘就離開千黛閣了。”
“什麽?你說卿妃姑娘她已經離開千黛閣了?”
君纏綿聞言,忍不住狠狠蹙了蹙眉,忙不疊的追問道:“那媽媽可知,她現在去了哪裏?”
她千裏迢迢,特意來到這裏,就是爲了勸說那丫頭回家。誰知道那丫頭居然離開了,天下之大,她要再去哪裏找人?
“這我就不知道了!”
老鸨一臉愛莫能助的搖了搖頭,少了卿妃這個花魁,千黛閣最近的生意可是差了很多,她也正煩惱着呢。
可誰讓那丫頭是公子的朋友,當初又非賣身來此,沒有任何的契約限制。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夠決定她的去留。
随即又像是想到什麽,不由得補充道:“不過,我們家公子倒是住在這裏,姑娘若是真急着找人不妨去問問公子,也許他會知道卿妃丫頭的下落。”
一聽說甯櫻在這裏,君纏綿剛剛蹙起的眉頭,又不由得緩緩舒展了一些,然後拜托看向老鸨道:“那就有勞媽媽帶路。”
“姑娘請随我來吧!”老鸨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後面走去。
君纏綿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對這裏的格局還算熟悉,就見老鸨将她帶到卿妃以前住的房間,然後敲了敲門道:“公子!”
“公子正在休息,什麽事?”前來開門的,是甯櫻的書童。
好像叫子出,之前奉命護送過君纏綿,彼此都有印象。
“少夫人?”
看到老鸨身後君纏綿的一刹那,子出不由得愣了愣,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沒待老鸨開口說明來意,便急急轉身,沖着屋内大聲道:“少爺,别睡了,快醒醒!少夫人來看您了!”
君纏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小子哪知眼睛看到她來看人了?
明明就是來找人好不好!
順着對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屏風後面的軟榻上隐約躺着一抹人影,像是剛被對方的聲音吵醒,聲音聽起來很是不高興道:“臭小子,你膽子肥了是不是?竟然敢吵你家少爺我睡覺。還有,你少爺我還未成親,哪裏來的少夫人?再敢胡說八道,擾你家少爺我好夢,看我不讓人剝光了你的衣服,扔千黛閣門口讓人圍觀去!”
站在門口,被吼的人影,忍不住抖了抖,忙不疊的道歉道:“對不起,少爺,我隻對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吵你睡覺了,求你千萬不要剝了人家的衣服。”
君纏綿知道,像是青樓這種地方,經常會有人不帶錢就跑來玩,被發現後,除了有可能會挨一頓打外,也有可能就是讓人剝光了衣服丢出去遊街。
看着面前的小書童一臉慘白,尴尬而又害怕的樣子,君纏綿差點沒笑出聲來。
“你剛才說誰來了?”
安靜了片刻,因爲沒睡醒,而略帶一絲沙啞的嗓音很快又再一次響起。軟榻上的人影繼續躺着,似乎沒有要起來的打算。
子出擡頭看了一眼君纏綿,這才又轉回身子,小心翼翼的回答屏風後的人道:“回少爺,是君姑娘,是君姑娘來看你了!”
“君姑娘?哪個君姑娘?”
甯櫻閉着眼睛,不耐煩的詢問出聲。記憶中姓這個姓的人似乎不多,而他認識的姑娘中姓這個的好像也就隻有那麽一兩個。
子出看了看屋裏的方向,又看了看門外的方向,心裏面那叫一個糾結。少爺這個懶貨,起來看一眼不就知道了麽。之前追着人家跑去京城,這回卻連人是誰都不記得。除了知道對方姓君,是夫人幫他定的少夫人之外,他哪裏還知道要怎麽解釋。
當然,這些話他可沒膽子當着甯櫻的面說出來,也就隻敢悶在心裏面偷偷的把對方鄙視一番。不滿歸不滿,卻還是斟詞酌句,小心翼翼的解釋道:“就是夫人之前擅自幫您訂親,以後有可能會成爲咱們甯家少奶奶,也就是少爺您未來少夫人的君姑娘!”
“你怎麽不早說!”
下一秒,軟榻上的人影一躍而起,才眨眼的時間,就見一抹藍色身影從屏風後面飄過,出現在君纏綿等人的視線中。
子出暗自叫屈。
一張臉痿成了苦瓜色。
他怎麽沒早說,他明明一早就說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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