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九連的命令很簡單,就是守到天亮。至于用什麽方法守到天亮,他沒有說明,也沒必要說明。如果什麽事都得由軍長做決定,就算羅耀武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用。再說了,如果什麽事都說得太明确,下面的官兵也得不到鍛煉。
軍隊就是這樣,什麽都隻講目的,不講手段。
作爲高級指揮官,隻需要明确目的,至于如何達到目的,那是下級軍官的問題。
問題是,羅耀武并不知道,九連的官兵這次承擔了很大的風險。
雖然第三步兵師剛上戰場,還沒有與空降兵交過手,但是在這幾天裏,第三步兵師也從陸戰隊那裏了解到了不少信息,比如被稱爲“血嶺之戰”的二零九高地争奪戰,以及在這裏發生過的一些事情。
美軍指揮官不是不在乎三十多名官兵的性命,而是知道這是空降兵在拖延時間。
更重要的是,依靠強大的戰場監控與戰術偵察手段,在葉振邦提出交換戰俘的時候美軍指揮官已經知道,駐紮在埔心牧場的四十一軍殘部正在集結動員,很有可能在天亮之前發起反擊。
别說大名鼎鼎的“魔鬼三師”,就算是國民警衛隊的指揮官都應該知道,空降兵在這個時候提出交換戰俘,就是在爲友軍發起反擊争取時間。隻要同意交換戰俘,就等于中了空降兵的圈套。
問題是,會這麽簡單嗎?
暫且不說空降兵會不會把那三十多名戰俘放到表面陣地上當擋箭牌,就算美軍指揮官接受前一種解決方案,即讓空降兵把戰俘押往楊梅鎮,也要耽擱兩個小時。
一名指揮部隊伏擊第三步兵師的指揮官,難道沒有想到美軍會拒絕交換戰俘?
如果想到了,那就表明,對方隻需要兩個小時。
美軍指揮官沒有退縮,而是決定迎難而上。
不管怎麽說,美軍指揮官高估了平鎮工業區的戰地指揮官。再說了,葉振邦隻是個少尉排長,而且認爲美軍向來重視官兵的個人安全,所以認爲美軍指揮官會答應交換戰俘,也就沒有過多提防。
一定要說什麽的話,隻能說剛上場的第三步兵師對空降兵的了解還不夠多。
突擊隊到達之前,uh-60“黑鷹”直升機發出的聲響暴露了美軍的企圖。雖然美軍的火力銜接非常緊密,但是出與安全考慮,炮彈肯定會在直升機到達前三十秒落下。也就在這短短半分鍾裏面,所有老兵與大部分上過場的新兵都找到了掩護,埋伏在外圍的偵察小組還用狙擊步槍幹掉了幾名美軍軍官。
問題是,全部退回坑道已經來不及了。
交換回來的八連官兵中,至少有一半是傷員,而且傷勢不輕,無法獨立行走,其他能夠行走的也不熟悉九連的陣地。
“一排守住陣地、二排救助傷員、三排跟我上。”
通過閉路電話下達了命令,已經退入第一層坑道的葉振邦率先沖了出去。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如果不能纏住美軍,讓美國佬肆意使用火力打擊,九連的官兵都會完蛋。
經驗告訴葉振邦,必須咬住正在退卻的美軍。
有同樣認識的還有諸葛宏彥、陶安康、甘應明、盧鼎炫、池銳剛、柯良雄等人,以及還在表面陣地上搶救重傷員的甄志明。
“志明,帶上急救包,跟着我。”
聽到葉振邦的招呼,甄志明将搶救工作丢給了二排的軍醫,抓起那名傷員的突擊步槍追了上去。
空中傳來了炮彈落下時發出的聲響。
是一五五榴彈,而不是小口徑炮彈。
已經沖上陣地的三排官兵沒有放慢速度,而是加速向美軍發起沖鋒。因爲離得太近,美軍的炮擊肯定從後向前延伸,所以越靠近美軍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第一批炮彈從三排戰士的頭頂上飛了過去,在身後炸響。
猛烈的爆炸聲,成爲了戰鬥開始的信号。
已經撤到工業區外面的美軍停了下來,負責斷後的一個班迅速找到掩體,有的幹脆爬到了道路上,向正在沖鋒的空降兵開火。
如果他們面對的隻是一群烏合之衆,也許戰鬥很快就會結束。
可惜的是,美軍面對的很有可能是十五軍最精銳的一批戰士。
沖在最前面的幾名老兵都沒停下步伐,準确的說,隻是在開火射擊的瞬間停下步伐,然後又繼續前進,因爲動作非常流暢,所以給人的感覺是他們一直在沖鋒,根本沒有停頓,更沒有刻意躲避。
這種短停射擊,隻有最優秀的戰士才做得到。
更重要的是,即便在突發戰鬥中,幾名空降兵仍然做到交叉突擊,相互掩護。
留下來斷後的十來名美軍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就陸續被子彈打中。當場被擊斃的不必多說,兩名沒有立即喪命的美軍步兵隻能看睜睜的看着空降兵從他們旁邊沖過去,在他們努力舉起步槍之前,就被跟在後面的空降兵幹掉了。
突擊行動非常迅速,隻是葉振邦仍然低估了美軍的戰鬥力。
或者說,情急之下,葉振邦根本沒有考慮那麽多。
沖出工業區,幹掉攔路的美軍之後,空降兵立即遭到了直射火力的壓制。停在工業區外面的兩輛“艾布拉姆斯”與三輛“布雷德利”用密集的炮火讓空降兵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火力打擊。
在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實戰經驗也無法扭轉局面。
沖在最前面的幾個老兵反應神速,在炮彈飛來之前找到掩護。跟在後面的新兵絕大部分沒能及時規避,幾個參加過二零九高地戰鬥的“準老兵”因爲視線被擋住或者是注意力不集中,被二十五毫米機關炮炮彈打得身首異處,還有一名新兵被坦克打出的榴彈命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雖然被美軍的直射火力壓得擡不起頭來,那些沒有找到理想隐蔽點的戰士還一個接一個的被美軍坦克打出的榴彈炸飛,但是葉振邦他們絕對不是最不幸的,甚至可以說,不顧後果的沖鋒反而救了他們。
聽到由遠及近的滾雷聲,見到從天而降的火雨,葉振邦猛然想到,這是一次早有預謀的伏擊。
美軍的準備非常充分,不詳突然爆發的戰鬥。
“我們得趕緊撤回去。”諸葛宏彥匍匐着爬了過來,“這是部署在島上的攻擊機,等下肯定有更猛烈的空中打擊,美軍也許會用鑽地炸彈與溫壓彈,如果不能及時撤回坑道,我們都得完蛋。”
“排長,再不撤,兄弟們全完了。”甘應明在十多米外大聲喊了起來。
其他分散在道路附近的老兵也朝葉振邦看了過來,大家的想法都一樣,沒人怕死,也沒人想白白送死。
“我跟諸葛留下來斷後,一班在前面開路,俠歌與志明跟着一班,大家交替撤退,退回坑道。”
葉振邦沒有遲疑,即便沒有諸葛宏彥提醒,他也會下達撤退命令。
通過反擊,已經用十多名戰士的性命,爲那些交換回來的兄弟、還有滞留在表面陣地上的兄弟争取到了好幾分鍾的寶貴時間。
這幾分鍾,足夠讓他們撤回坑道了。
沒撤回去的,肯定是撤不回去、或者已經陣亡。
随着葉振邦與諸葛宏彥将自制的“莫洛托夫雞尾酒瓶”投出去,三排的空降兵陸續有組織的向後撤退。
自制燃燒瓶也是諸葛宏彥的主意。
最初的時候,葉振邦與諸葛宏彥并沒想過用自制燃燒瓶對付美軍的坦克戰車,畢竟斯大林格勒戰役不可複制。按照諸葛宏彥所說,燃燒瓶的最大用處是幹擾美軍紅外成像儀,讓美軍無法瞄準射擊。
可以說,這一招非常管用。
隻要正确使用燃燒瓶,就能讓美軍在夜間變成瞎子,至少在特定的地點與特定的時間變成瞎子。
受到幹擾的不僅有地面的坦克戰車,還有空中的攻擊機。
最先到達的是部署在宜蘭的av-8b,以及台北松山機場的a-10c。這兩種以“a”打頭的攻擊機都配備有先進的紅外成像儀。在執行戰場支援任務,特别是敵我力量犬齒交錯的情況下,飛行員必須目視攻擊,而在夜間要麽依靠紅外夜視儀、要麽依靠微光夜視儀,而這兩種夜視設備都會受火焰幹擾。
戰場上的情況很混亂,連美軍指揮官都無法肯定戰線的準确位置,所以受到幹擾的美軍攻擊機不敢亂扔炸彈。
葉振邦與諸葛宏彥沒有一口氣用光全部燃燒瓶,而是留了幾個在撤退的時候使用。
等到美軍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時候,三排的十多名戰士已經撤了兩下,排長與副排長也及時退回工業區,進了坑道。
這個時候,美軍指揮官才派出部隊,把陣亡官兵的遺體拖了回去。
五分鍾後,a-10c攻擊機再次進入,向平鎮工業區投擲了好幾噸炸彈。因爲這些攻擊機在起飛的時候接到的是戰場支援任務,攜帶的全是爆破類彈藥,所以對已經撤回坑道的空降兵沒有任何威脅。
等到攜帶鑽地炸彈的fa-18e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夜間十點過了。
轟炸很猛烈,也威力十足,隻是密度不夠高,沒有對空降兵構成緻命威脅。
一定要說什麽的話,這次轟炸,終于讓呆在楊梅鎮的羅耀武下定了決心。(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readnovel。,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