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是台北市?”
聽到招呼聲,葉振邦将工兵钏插在地上,回頭看了眼戴着坦克帽的少尉軍官,順手抹掉臉上的汗水。
他叫易小春,二十四軍預備部隊的坦克排長,手下有四輛96式主戰坦克。
按照他的說法,他們剛上島就遇到一個姓羅的少将,結果稀裏糊塗的編入了十五軍直屬坦克營;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他們就到了桃園縣;見過一個姓屠的上尉參謀,他們又稀裏糊塗的來到龜山鎮,成爲“黃繼光連”的加強坦克排。
幾天下來,葉振邦對易小春排長也算有所了解。
易小春家裏肯定很有錢,即便算不上大戶豪族,也能滿足一個花花公子的正常開銷。
某些情況下,錢太多不見得是好事。
初中畢業後,成績一塌糊塗的易小春被家人送入華東地區的一所名牌師範大學,老實本分的呆了三年,剛滿十七歲就瞞着家人辍學,跟幾個家境差不多的同學搞了支樂隊,半年後又搞了一支車隊。
大概覺得飚車不如飚坦克,滿了十八歲,易小春決定參軍,而且打死要當坦克兵。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易小春的父母沒有反對,隻是害怕他吃不了苦,所以花錢把他送到二十四軍的預備部隊。用花錢買來的文憑,易小春不但如願以償的成了坦克兵,還是預備少尉。
軍隊是改造人的大熔爐。
雖然每年就三個月的整訓期,總共就參加過兩次整訓,但是易小春不但成熟許多,還學會了怎麽與人交往。
改不掉的,自然是富家公子哥的德行。
“我去過台北,三年前,才向大陸遊客開放的時候,來回一趟花了十多萬。”坦克少尉将一根大熊貓遞到了葉振邦面前。
友愛的是,這個公子哥一點都不吝啬,甚至以散财爲樂。
易小春自己不抽煙,聽說香煙在前線最受歡迎,過來之前托人搞了十幾條大熊貓,塞滿大半個行李箱。保守估計,這“半箱”香煙的價值超過了他在三年前“寶島十日遊”的全部開銷。
這也是易小春“童鞋”最受歡迎的地方。
見到有人散煙,周圍幾個空降兵都圍過來。不多時,開始還忙得熱火朝天的“工地”上就冷清了下來。
将第二包剩下的給了諸葛宏彥後,易小春在葉振邦身邊坐了下來。“當時我還想,有機會的話,過來住上一年半載,吃遍寶島美事、遊遍寶島美景、玩遍寶島美女,說不定那一天頭腦短路,娶個寶島老婆也有可能。”
“現在還想嗎?”葉振邦挺喜歡這個比他矮了半級的排長。
不是易小春有好煙,也不是他家裏有錢,在戰場上這兩樣東西都擋不了子彈。
讨喜的是他的性格。
“娶不娶得看情況,玩玩嘛,我可不介意。”
“小春,去過清泉崗機場沒有?”陶安康一邊說着,一邊把住了少尉排長的肩膀。
“那邊有美女嗎?”
“當然,聽說過‘洗衣西施’嗎?”
易小春搖了搖拖,露出了很企盼的神色。
“那就太可惜了。”
“有什麽可惜的?”
“這麽跟你說吧,要是沒見過‘洗衣西施’的話,你不但這趟白來了,三年前那十多萬也白花了,還不如給兄弟們多買幾包煙。”
“真的?”
“有必要騙你嗎?”
易小春舔了舔嘴唇,掏出一包大熊貓塞到陶安康手裏。“陶哥,這算你的車馬費,有機會一定帶我去。”
“帶你去沒問題,可是你也知道,這東西講個緣分,是不是?”
“對,随緣随緣。”諸葛宏彥立即加入進去。
易小春二話沒說,把第四包大熊貓塞給了諸葛宏彥。
見到有好處可趁,三排的幾個老兵都湧了上去。
葉振邦沒有加入趁火打劫的行列,他想抽煙的話,自然有人送到手上。
“老葉,見者有份,少不了你的。”諸葛宏彥退出戰團的時候帶上了葉振邦那一份。
接住抛來的香煙,葉振邦朝陣地東面看了過去。
“擔心台北那邊的戰鬥?”
“當然不是,台北市的戰鬥與我們有什麽關系?”葉振邦朝圍着山頭挖掘的幾個直射火力點指了一下,說道,“你不覺得,這樣的火力點過于張揚了嗎?”
“張揚?”
“别忘了,我們沒有制空權。”葉振邦仰頭看了眼也空,“就算第一炮打準了,易小春的那幾輛坦克也沒有機會打第二炮。要是讓我指揮,我會立即停下來,呼叫空中支援,一架挂着‘地獄火’的‘捕食者’就能幹掉那幾輛坦克。”
“确實如此,美軍還會讓戰鬥機投擲反裝甲子母彈,把坦克困在陣地上。”
“陣地太小了。”
“你打算怎麽辦?”
葉振邦回頭朝西南方向的山頂村看了一陣,才對諸葛宏彥說道:“你覺得,我們會主動出擊嗎?”
“我覺得?”諸葛宏彥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戰鬥打響,美日聯軍很快就能搞清楚我們的兵力規模,知道這個山頭上隻有一個連的空降兵。如果我們運氣夠好的話,敵人會從南面過來,而且不會把我們這個連迫擊炮都沒有幾門的空降連放在眼裏。”
“如果運氣再好一點,敵人會大搖大擺的從我們面前過去。”
“要是能在這個時候出其不意的來上一記左鈎拳,不但能瓦解敵人的第一次進攻,還能打亂敵人陣腳,争取到幾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那就得好好利用那幾輛坦克了。”
“九六式有沒有輔助發動機?”
諸葛宏彥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道:“應該有吧,好像九六與九九都有。”
“你去問問,順便把易小春叫過來。”
“要找連長嗎?”
“他回來了?”
諸葛宏彥苦笑了一下,沒再多說。
葉振邦并不抱怨,因爲他知道,抱怨起不了任何作用。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諸葛宏彥還沒把易小春叫來,莊仕佑就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回來。
不是别人,正是編在三排的軍醫甄志明。
“你們先聊,我去搞點吃的。甄醫生,等下你過來,我帶你去看醫療所。”
莊仕佑急着離開,葉振邦沒有挽留,也沒打算挽留。
“沒想到,你小子真敢過來。吃晚飯的時候,陶安康他們幾個還在說,你是不是當了逃兵。”
“我也想啊,不過回去的渡輪早把票賣完了。”甄志明呵呵一笑,說道,“再說了,你跟幽靈的傷還沒完全愈合,我要不在,你們連紗布都不會換。呆着幹嘛,把衣服脫了,還害羞嗎?”
葉振邦愣了一下,不得不脫下外套,讓甄志明替他換紗布。
“吃過飯了沒?”
“在路上随便吃了點,過來的時候碰到老虎,他去幫我煮泡面了。”
“後方的情況怎麽樣?”剛問出來,葉振邦就痛得哆嗦了一下,甄志明正在用酒精幫他清洗傷口。
“傷員多得數都數不過來,不過大都是五十四軍轉過來的。聽傷員說,前面的戰鬥打得非常慘烈,很多時候就是用人去堵,軍醫都傷亡過半。”甄志明長出口氣,将一塊幹淨的紗布壓在了傷口上。“昨天來了幾個四十三師偵察營的重傷員,從我們這路過,現在大概已經到大陸了。”
“南邊也打開了?”
“沒有,隻是偵察部隊的小規模遭遇戰,不過有兩個傷員我們認識。”
“我們認識?”
“衡山指揮所。”
葉振邦愣了一下,随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甄志明的意思。
“聽他們說,在南邊遇到的不是台軍,而是日軍。”
“日軍第七師?”
“對,第七師的偵察兵。”
“媽的,這下有好戲看了。”
“第七師會從南面殺過來?”甄志明拍了拍葉振邦的肩膀,讓他穿上衣服。
“說不準,這事得問屠正富。”
“對了,過來前我遇到屠正富了。”
“他去醫院幹嘛?”
“處理後送傷員的事情,他問我們還有什麽需要,有的話就趕緊說,過了今天就找不到他了。”
“他要回去?”
“不是,聽他的口吻,這恐怕是我們最後一個平靜夜晚。”
“你怎麽說的,不會什麽也沒要吧?”
“你覺得呢?”
葉振邦盯了甄志明一眼,随即笑了起來。
“醫藥物品我要了幾大箱,碰到連長就順便帶回來了。其他的裝不下,我讓屠正富安排卡車送過來,不出所料的話,天亮前就能到。”
“都有些什麽?”
“我也不清楚,反正大都是五十四軍傷員留下的,堆在醫院裏礙事。”
“看來,我們又帶壞了一個好兵。”
聽到甘應明的話,葉振邦與甄志明都笑了起來。
二十天前,甄志明還是個有點内向,連槍都不會用的“知識分子”。經過這些天的戰鬥與磨練,這個以前說話都會臉紅的軍醫不但成了貨真價實的空降兵戰士,還學到了很多當兵的臭習慣,比如厚臉皮。
事實證明,在戰場上,臉厚絕對不是壞毛病。
甄志明幫陶安康換了紗布,才動手吃甘應明幫他弄的“統一”泡面。
葉振邦趁此機會去找到諸葛宏彥與易小春,商量在山頂村設置伏擊陣地的事情。雖然莊仕佑已經回到陣地上,而且就在不遠處的連指揮部裏,但是上尉連長對戰鬥不感興趣,早就把責任丢給了戰鬥經驗豐富的三排長。
能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葉振邦也别無所求。(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readnovel。,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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