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參謀把茶水送進來,羅耀武親自去關上了門。
“我已經按照你的安排,以北新鐵路爲界,四十五師守南面、四十三師守北面、四十四師留在新竹。”薛華毅動作麻利的彈掉快兩公分長的煙灰,顯得有點焦慮不安。“老羅,你真的肯定美日聯軍會铤而走險?”
“四天前,運載日本陸上自衛隊第七師的船隊從劄幌出發,差不多快到了吧。”
薛華毅猛的一驚,說道:“四天前?”
“對,四天前就出發了。”
“我們怎麽沒有收到消息?”
“聽老陳說,上面還沒肯定日本會不會出兵參戰,所以決定保守秘密。”
“操蛋,這叫保守秘密!?”
羅耀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上面怎麽想的,我們管不了,也沒有必要管。今天才八月十日,就算運兵船今天晚上進入蘇澳港,第七師也不可能立即開赴前線,光是把全師的主戰裝備送上碼頭就要好幾天。因爲日本自衛隊從未執行過如此大規模的作戰行動,所以保守估計,最少一周最多十天之後,第七師才會出現在戰場上。”
薛華毅長出口氣,情緒平靜了下來。“美軍有什麽動向?”
“這才是關鍵。”
少将師長皺起了眉頭,沒有搞清楚軍長的意思。
“第七師上岸這幾天,美軍肯定會加強轟炸力度。從時間上推算,‘尼米茲’号與‘裏根’号航母戰鬥群、大西洋艦隊的兩支航母戰鬥群,以及美國空軍的第三批與第四批戰術航空兵将先後部署到位。”羅耀武歎了口氣,說道,“到時候,美軍至少投入五支航母戰鬥群與八十架‘猛禽’,加上部署在本土的幾十架戰略轟炸機,美軍全力以赴的時候就是我們徹底丢掉制空權的時候。”
“還有制海權。”
“隻是部分制海權。不管怎麽說,台灣海峽不是不可逾越的鴻溝,我們也不是幾十年前那個一窮二白的國家。就算美軍有絕對優勢,也不可能像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那樣,讓航母戰鬥群進駐台灣海峽。”
“關鍵是能不能保證海上航運。”
“大型船隻肯定過不來,不過已經找到了替代辦法。”
“什麽辦法?”
“用快艇運送物資。”
“快艇?”薛華毅差點跳了起來。
“對,各種各樣能在三個小時内從泉州到台中、或者從平潭到淡水的快艇。”
“那些隻能運幾噸、最多運幾十噸的快艇!?”
“這隻是個通稱,你說的那些也包括在内,另外還包括能載幾百名官兵與幾百噸貨物的快速渡輪。”羅耀武笑了笑,說道,“後方還在加緊生産能夠運載主戰裝備的氣墊船,隻要這些裝備及時服役,就能解決海運問題。”
“美軍會袖手旁觀?”
“老陳正在調整防空部署,把原先放在二線的遠程防空系統部署到前線,用遠程防空導彈覆蓋大半個台灣海峽,讓美軍戰鬥機遠離海峽。”
“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至關重要的作用。”
薛華毅微微皺了下眉頭,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樣子。
“隻要能夠迫使美軍将空中巡邏區域向後撤退一百多公裏,就能使美軍的戰術打擊反應時間延長一個小時以上。大部分快艇能在三個小時内橫渡台灣海峽、快速渡輪最多隻需要四個小時,而那些氣墊船要不了兩個小時。”
薛華毅暗自一驚,說道:“如此一來……”
“等美軍做出反應的時候,船隊已經到岸了。”羅耀武呵呵一笑,說道,“再說了,後撤一百多公裏,‘傑達姆’等廉價彈藥派不上用場,美軍隻能使用‘魚叉’這樣的反艦導彈來攻擊快艇與渡輪,即便把船上的貨物算上,吃虧的也不是我們。”
“美軍反艦導彈的庫存也不是很多。”
“不管怎麽說,後勤保障的問題肯定會得到緩解。”
薛華毅點了點頭,說道:“接下來,就是挫敗美日聯軍的鋒銳了。”
“回來之前,老陳專門找我談了前線戰況,他提到了兩個關鍵問題。一個我們已經注意到了,即由台軍在台北拖住五十四軍,美軍兩栖艦隊在側翼牽制我們的兩栖部隊,第七師上岸後向栖蘭運動,從側後方突擊桃園。”
“所以我們得在大漢溪方向上層層設防。”
“這是明招,我們都看得出來。關鍵是第二個問題,美國會不會參與地面戰鬥?”
“老陳有這樣的擔心?”
“這不僅僅是擔心。”羅耀武苦笑了一下,說道,“在此之前,就算我們猜到日本會積極參戰,但是能猜到日本會出動最精銳的第七師嗎?”
“猜到過,但是不相信。”
“這就對了,我們也猜到美軍會參戰,但是不相信美軍會參與地面戰鬥。”
薛華毅笑着搖了搖頭,明白了羅耀武的意思。
“老陳特别提到這個,美軍有可能假戲真做。”羅耀武點上煙,抽了兩口才說道,“到目前爲止,台島北部地區,我軍主力全部集中在台北縣境内,五十四軍守市區、兩栖部隊守淡水港與基隆港,留在後面的隻有十五軍。隻要台軍或者日軍取得重大進展,迫使我們調整防禦部署,美軍就有機可趁。七支兩栖艦隊、一個陸戰師,别說在島上打一場登陸戰,就算在大陸打一場登陸戰都綽綽有餘。”
“關鍵不在我們,在五十四軍。”薛華毅接住羅耀武遞來的香煙,說道,“如果五十四軍挺不住,我們在後面做得再好都沒用。”
“方博輝過來了,他還給老陳打了包票。”
“打包票,戰鬥到最後一人?”薛華毅愣了一下,說道,“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就算五十四軍長換成别人,也不見得能多守幾天。”
“關鍵是,台北市就那麽大個地方。”
“我們不是裝甲部隊,不是打巷戰的高手。”
“用老陳的話來說,我們與五十四軍既不同系又不同宗,擠在一起就是麻煩。”羅耀武笑了笑,說道,“兵力過于集中,對防禦沒有任何幫助。老陳的意思是,五十四軍在正面死扛,我們負責旁敲側擊,想盡辦法把第七師引到我們這邊,減輕五十四軍的壓力,讓兩栖部隊安心守衛淡水港與基隆港。”
“這能阻止美軍上岸?”
“任何辦法都無法完全阻止美軍上岸,隻要能讓美軍用并不擅長的方式作戰,我們就勝了一半。再說了,美軍指揮官不是笨蛋,不可能猜不出我們的意圖。隻要五十四軍在台北市死扛,我們在大漢溪拖住第七師,美國總統就得把打赢這場戰争的代價與所能獲得的好處放到天平上,重新稱一稱了。”
薛華毅點了點頭,說道:“即便如此,我們的防區也太大了。”
“防禦的重點是縱深。”
“還有關鍵節點。”
羅耀武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所以過來的時候,我截下了補充給二十四軍與二十七軍的兩個裝甲營。”
“陸軍的裝甲營?”薛華毅立即瞪大了眼睛。
“還是重裝營,各有兩個坦克連與一個機步連,配備96二式坦克與03式戰車,天亮前就将到達。”
“打算怎麽用?”
“你與董文卓各一個營,分散到基層部隊去,當反坦克火力點使用。”
薛華毅立即鎖緊了眉頭。
“别抱幻想。”羅耀武搖了搖手,說道,“輪到我們跟日本鬼子刺刀見紅的時候,空軍肯定丢掉了制空權,别說主戰坦克與步兵戰車,民用吉普車都會成爲美軍轟炸目标,我們隻能依托陣地防禦。再說了,美國與日本沒有動員,坦克與戰車打一輛少一輛,要是能夠重創第七師,就算日本鬼子不肯服輸,也無法立即把第二個師派過來。”
“也隻能這麽想了。”
“這事你要盯緊點,部署要到連排一級。”
“沒問題,我親自負責。”
“還有,鐵靖南回來後,讓他來找我。雖然不是主要任務,但是老陳說旁敲側擊,我們也得上點心,多花點功夫。”
“軍部的偵察營還不夠?”
“被老陳借走了,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所以我隻能借你的偵察營用幾天了。”
薛華毅翻了下白眼,完全無話可說。
“對了,董文卓怎麽沒來?”羅耀武也趁機轉移了話題。
“他到基層去視察情況,晚上才能回來。”
“當了師長,還這個樣。”
“還不都是跟你學的?”
羅耀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說道:“他那德行,有哪點想我?不說這些了,你晚上不要回去。我從老陳那搞了兩瓶好酒,你去把黎衛東叫上,等董文卓回來,我們好好搓上一頓。”
“二鍋頭?”
“真正的五星二鍋頭。”
薛華毅吞了口唾沫。“我現在就去找黎衛東,讓他過來等着。”
“也好,我讓仁偉去接董文卓。”
“記得弄幾樣東北菜,别像上次那樣,全是上海菜。”
“得,上輩子的事現在還記得。早去早回,我給你把位置占着。”
薛華毅沒再羅嗦,出去後就給44師師長黎衛東大校打了電話。
從新竹到桃園,不過幾十公裏,黎衛東卻走了好幾個小時,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才趕了過來。
原因無二,美軍炸斷了沿途所有橋梁,每次過河都得費一番功夫。
天黑後不久,葉仁偉帶着董文卓回到了軍部。
羅耀武不會無緣無故的請客喝酒,隻是借喝酒把幾個師長叫來,商讨作戰行動,很多話隻能在酒桌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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