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翻滾着升入高空的硝煙雲,羅耀武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前線指揮部裏的參謀更是目瞪口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聯系港區司令部。”
聽到羅耀武的吩咐,葉仁偉趕緊踢了下身邊的通信參謀。
“通信受阻,聯系不上港區司令部。”
羅耀武一下轉過身來,朝通信參謀看了過去。
“是通信線路受到影響。”葉仁偉的反應更快,“沒有發現幹擾源與可疑信号,不是電子幹擾。”
“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通信參謀忙得滿頭大汗,明顯有點手足無措。
“馬上派幾個警衛去港口了解情況。”葉仁偉接過了通信參謀的工作,他聯系的不是港區司令部,而是已經到達台中港的兩栖艦隊。
見到葉仁偉親自處理,羅耀武的目光再次轉向那團硝煙雲。
雖然硝煙雲已經停止上升,正在逐漸消散,但是羅耀武心裏的陰影并沒消散,他對這場戰争的看法也更加悲觀。
“聯系上兩栖艦隊。”葉仁偉走了過來,“港口北面的庫區發生爆炸,規模巨大,運輸船隻與兩栖艦艇沒有受到影響,地面傷亡還不清楚。”
“爆炸?”
“原因還不清楚,隻不過肯定不是轟炸。”
羅耀武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葉仁偉的意思。港灣内停了不少運輸船隻與兩栖戰艦,港灣外的海面上還有幾艘大型登陸艦,如果真是轟炸,任何一艘艦船的價值都超過了那座早已變成廢墟的倉庫。
“多派幾支醫療隊過去。”羅耀武長出口氣,“準備幾架直升機,留下兩架運送傷員的運輸機,做好相關準備。”
“明白,我馬上去安排。”
“交給别人去處理,參謀部這麽多事,你一個人全部擔得下?”羅耀武看了眼積極得有點過頭的上尉參謀,說道,“幫我聯系前線司令部,用保密線路,以我的名義找陳必時司令。”
“現在?”
羅耀武點了點頭,說道:“快去吧,把電話接到我的房間裏去。”
此時,攻台作戰總司令陳必時上将也正在設法與羅耀武取得聯系。
電話接通時,羅耀武剛泡好兩杯茶。他沒讓葉仁偉離開。一般情況下,隻要羅耀武不特别要求,兼任機要參謀的葉仁偉也不會離開。
“老陳,聽說你在找我?”羅耀武一邊說着,一邊給葉仁偉做了個噓聲動作。
因爲通信線路不太暢通,所以隻能建立語音通信頻道,沒辦法建立視頻通信頻道。
“耀武,聽說台中港剛剛發生爆炸。”
“我也剛聽說,正在調查爆炸原因。”羅耀武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初步判斷,爆炸與外界無關,應該是事故。”
“真的是事故?怎麽我聽說,當時正在與困守庫區的台軍進行投降談判?”
羅耀武皺起了眉頭,神色很不好看。
葉仁偉趕緊遞了根香煙過去,用口形告訴羅耀武,是兩栖部隊打的小報告。
“老陳,我們确實在與部分願意投降的台軍談判。”羅耀武抽了口煙,坐到椅子上,說道,“十五軍現在的狀态你也很清楚,爲了在天亮前讓船隊進入台中港,我們付出了非常慘重的代價。”
電話那頭,陳必時沒有開口。
“就在開始,我還在想,應該怎麽告訴那些陣亡将士的親人,特别是133團兩千多名官兵的親人,他們的父親、丈夫、兄弟、兒子在統一祖國的戰鬥中英勇犧牲,而不是因爲一個可以避免的過失像牲畜那樣被趕向屠宰場。我想了一個早上,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寫這份唁電。”
說完,羅耀武也長出了口氣。
“這件事情你去調查,盡快給我一份詳細報告。”
聽到陳必時的話,羅耀武松了口氣,葉仁偉也松了口氣。
與台軍談判不是不允許,而是不能講條件。按照上面的意思,台軍投降的話,隻能給予戰俘待遇,怎麽處置戰俘則是戰後的事情。羅耀武讓空降15軍的前線部隊與台軍談投降條件,違反了基本原則。如果要追究責任的話,羅耀武肯定逃不了幹系。
雖然陳必時不見得會追究羅耀武的責任,畢竟羅耀武是他親手帶出來的,還是他手下最能打的軍長,找羅耀武的麻煩就是與自己過不去,但是能夠影響陳必時的不止羅耀武一個軍長,看不慣羅耀武的大有人在,如果不能穩住陳必時,讓人在背後來那麽一下,羅耀武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敢拼歸敢拼,羅耀武不但不笨,還非常了解軍隊裏的情況。
真要拿這件事做文章,給羅耀武扣上頂“通敵叛國”的罪名都有可能。
簡單一句話,加點莫名悲傷就能讓陳必時對“違規操作”睜一眼閉一眼,也隻有羅耀武有這能耐。
“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經證實了。”
陳必時的話語再次傳來,羅耀武與葉仁偉的神色立即緊張起來。
“我們損失了五架戰鬥機,美軍損失不明。根據飛行員報告,空戰在視距外發生,沒有正面交戰。”
“怎麽确定是美軍幹的,不是台軍或者他國戰鬥機?”葉仁偉瞅準時機表明了存在。
“你是……”陳必時顯然有點意外。
“葉仁偉上尉,我的機要參謀。”羅耀武替葉仁偉做了介紹。
“上尉,希望你明白,我們現在談的是國家機密。”
“我明白。”葉仁偉立即回答了一句。
沉默了一會,陳必時接着說道:“空戰發生的時候,我們的預警機在戰鬥機群後面兩百公裏處,雷達處于工作狀态。如果是台軍或者他國戰鬥機,即便使用射程超過一百公裏的遠程空對空導彈,也會被預警機發現。”
“f-22a?”羅耀武問了一個很有技術含量的問題。
“基本可以肯定,不然就是美國海軍的f-35c。”
“也就是說,肯定是美國幹的。”
“到底是不是美國幹的,我們說了不算。再過兩個小時,外交部會發表聲明。”
羅耀武立即鎖緊眉頭,葉仁偉也露出了疑惑神色。
“上面的态度如何,現在還不清楚,也不方便在電話裏說。我已經派人去機場,你馬上乘飛機回來。”
“今天?”
“不是今天,而是馬上。一個小時後召開前線司令部大會,所有将官都要出席,我不希望有人遲到。”
“我馬上去機場。”羅耀武苦笑了一下,他明明就在機場。
“有什麽問題回來後再說。”
“好吧,那……”
沒等羅耀武道别,擴音器裏就傳來“嘟嘟”聲。羅耀武笑着搖了搖頭,摁下了電話機上的免提鍵,挂斷了電話。
“有什麽需要特别注意嗎?”葉仁偉問得很直接。他知道,羅耀武不會帶他回去。
“你在這裏,我比較放心,有兩件事情你要留意。”羅耀武點上第二根香煙,說道,“一是通信有可能中斷,無法保證随時能取得聯系,所以關鍵時刻你要當斷則斷,不要什麽都想着請示我的意見,不然延誤了戰機,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葉仁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羅耀武的意思,隻是神色顯得有點猶豫。
不用多說,羅耀武都知道葉仁偉的意思。
雖然身爲軍部參謀,葉仁偉在空降15軍也算小有名氣,别說同級軍官,幾個大校師長都得給他幾分薄面,但是隻有在羅耀武身邊,葉仁偉才會受到重視,沒有羅耀武,他就隻是個上尉軍官。
“這是我成爲少校軍官的時候,我父親給我的。”羅耀武拔出那把套筒漆成金色的五四式手槍,仔細端詳了一下,才放到葉振邦手上,“十多年,這把槍從沒從我身邊離開過,全軍将士都知道是我的佩槍,現在我把這把它交給你。”
“軍長……”葉仁偉一驚,馬上把槍還給羅耀武。
那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将官禮儀用佩槍,最初的擁有者不是羅耀武的父親,而是羅耀武的祖父。懂點軍隊曆史的人都知道,這種鍍金五四式佩槍總共不到一百把,有資格擁有它們的都是很有名的宿将。
“我不是給你生殺予奪的大權,而是要你在必要時替我做該做的事情。”羅耀武拿起葉仁偉的手,把槍放在他的手上,“如果美國已經卷入戰争,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這就是你要留意的第二件事情,海峽上空的交通很有可能中斷。我會盡量趕回來,如果不能或者其他原因讓我無法及時回來,你得撐住局面。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我也說不準,不過那幾個團長都知道,這把槍是我家祖傳寶貝,就算不要命,我也不會丢下它,所以必要的時候拿出來,能夠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
“軍長……”
“其他的事情不用我吩咐,你也知道該怎麽辦。”羅耀武拍了拍葉仁偉的肩膀,“還記得視察132團的時候我跟你說的話嗎?”
葉仁偉點了點頭,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句話。
“不管怎麽樣,空降15軍不能垮。”羅耀武又叮囑了一番,“這次不是爲我,是爲你自己、是爲全軍兄弟。”
“軍長,我明白,我知道該怎麽做。”
羅耀武打量了葉仁偉一番,然後點了點頭。“你去忙吧,等下我自己過去。”
葉仁偉也沒多羅嗦,向羅耀武敬禮後就朝門外走去。
“對了,有什麽需要我幫你帶回去的嗎?”
葉仁偉遲疑一下,取出胸前口袋裏的信封,交到羅耀武手上。“如果我回不去的話,交給我大哥,他會明白。”
羅耀武點了點頭,将信封揣進口袋,說道:“我暫時替你保管,下次見面時還給你。”
葉仁偉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這次沒再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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