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長,聯系上132團了,第二批空降部隊已經做好準備,随時可以……”
“仁偉,你覺得是哪裏出了問題?”羅耀武說完,回頭看了眼後排的上尉軍官。
上尉軍官遲疑了一下,沒有開口。他叫葉仁偉,空降15軍軍部參謀,羅耀武最器重的部下之一,也算得上是羅耀武的貼身副官。
“這裏就我們幾個,小李不是外人,别磨磨蹭蹭,說給我聽聽。”
“頭,你得保證,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能發火。”
“你小子竟然跟我讨價還價,看我……”羅耀武一把抓起檔風玻璃後面的皮帶,舉手揮了起來。沒等皮帶落下,他把手縮了回去,呵呵一笑,說道:“不發火,絕對不發火,我可是說到做到。”
說完,羅耀武用皮帶在儀表盤上敲了幾下,若有其事的掃起灰塵來。
見到軍長這幾個動作,開車的警衛員把臉都憋紅了。
葉仁偉也強忍着沒有笑出聲來。
“得得得,都别忍了,想笑就笑吧,今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你們兩個兔崽子。”
這下,警衛員與葉仁偉都放聲笑了起來。
了解羅耀武的人都知道,除了脾氣大之外,他是一個非常護短的将軍。可以說,以将門之後的超高起點,年近五十還是少将軍長,短期内沒有升遷的可能性,與他護犢子的德行有很大關系。
當然,羅耀武護短的基本原則是:隻許自己發火,不許他人發飚。
“笑夠了吧?”羅耀武怒瞪一眼,讓警衛員收口後,才把目光轉向葉仁偉。“笑夠了的話就跟我談談。”
“頭,你真想知道我的看法?”
羅耀武斜着瞟了眼葉仁偉,掏出香煙,迅速低頭點上。因爲葉仁偉不抽煙,所以他沒有客氣。
“大方面,我覺得這不是屬于我們的戰争。”
“有見解。”羅耀武猛吸一口,緩緩吐出青煙,才輕歎一聲,說道,“我也這麽想,可我們是軍人,軍人的職責是服從命令,不是想精想怪。不管這是不是屬于我們的戰争,我們已經在舞台上,舞曲已經奏響,現在想該不該登上舞台,已經太晚了。要想避免失足跌下舞台,我們就得在曲終之前跳好每一步!”
葉仁偉與警衛員都瞪大了眼睛,有點不敢相信的看着少将軍長。
“難道我說錯了嗎?”
警衛員做了個怪像,趕緊把目光轉向前方。
“頭,你太有才了。戰場就是舞台,炮聲就是舞曲,太有詩情畫意了,太讓我們驚訝了。”
“對,軍長就是軍版瓊瑤。”
“你小子竟然敢奚落我。”羅耀武一巴掌拍在警衛員的腦袋上,狠狠說道,“我答應仁偉不發火,可沒有答應你!”
“軍長,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小心,急轉彎!”
葉仁偉這句話才讓羅耀武收手,警衛員也從後視鏡向葉仁偉投去了感謝目光。雖然羅耀武不是真的發火,但是他是出了名的手重,多挨得了幾下,鋼闆都會留下幾個坑,何況血肉之軀。
“頭,我區區一個上尉參謀,大事不歸我管,我也管不了。”葉仁偉把話拉了回來,“讓我想不明白的是,明知勝算不大,爲什麽還要押上身家性命?”
羅耀武的眉頭跳了幾下,神色頓時凝重了許多。
“看樣子,我确實沒有看走眼。”羅耀武笑着點上煙,“如果沒記錯的話,你跟着我整整十年了。十年前我說過,你留在軍參謀部是屈才、是大材小用。要是在基層,也許你現在隻比我差半級,後悔過嗎?”
“頭,你說過,空降兵的詞典裏沒有‘後悔’這個詞。”
“記得就好,永遠記住,做事不後悔、後悔事不做。”羅耀武呵呵一笑,說道:“知道我爲什麽要押上身家性命嗎?”
葉仁偉沒有接話,因爲這是他開始提的問題。
“不怕你笑話,我沒有其他選擇。”羅耀武長歎一聲,把煙頭彈出窗外,“作戰計劃你看過,我就不多說了。上午的會議上,吳小花那***逼着我表态,不然就要老陳提前二十四小時啓動b計劃。你想想,在我們拿下清泉崗機場之前讓兩栖部隊搶灘登陸,得無辜葬送掉多少兄弟?”
“又不是我們十五軍的兄弟……”
“别胡說!”葉仁偉眼尖手快,搶在羅耀武動手前拍了警衛員一巴掌,随即對臉色陰沉下來的少将軍長說道,“俗話說得好,一将功成萬骨枯,戰争總會死人。”
“那也要死有所值,而不是白白當炮灰,更是不成爲某些人私欲的墊腳石。”羅耀武長出口氣,仿佛剛剛吐出心底的惡氣,整個人一下輕松了許多。
這時,警衛員也反應了過來,再次從後視鏡向葉仁偉投去感謝的目光。
“如果是陸戰隊,我不會有絲毫擔心。吳小花有幾斤幾兩,他那支兩栖部隊有多少本事,你也很清楚。搶灘登陸?能順利渡過海峽就不錯了。”羅耀武又點燃一根香煙,“你說得沒錯,戰争總會死人,我們不能決定誰該死誰當活,但是我們能夠努力讓更多的人活到戰争結束,活到能夠看到勝利希望的那一天。”
“頭……”
“是不是很悲壯?”羅耀武回頭看了眼葉仁偉,突然笑了起來,“你知道,八年前能夠活着回來,我就當自己死了,能活一天就賺了一天。”
葉仁偉稍微思索一下,說道:“如果隻爲自己活着,頭就不是受全軍将士愛戴的軍長了。”
“你小子……”羅耀武笑着搖了搖頭,“連拍馬屁都這麽自然。”
葉仁偉也笑了起來,隻是心情仍然有點緊張。
“羅耀武不是超人,這世界上也沒有超人。”羅耀武稍微遲疑一下,說道,“記住,不管我怎麽樣,十五軍都不會垮,也不能垮……”
“頭……”葉仁偉暗暗一驚,從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我隻是随便說說,記住就行了。”不等葉仁偉得應,羅耀武轉口說道,“上午的會議上,前指作戰處的參謀提到,台軍很可能裝備了一種針對‘北鬥’的幹擾系統,讓我軍運輸機群沿錯誤航線飛行,結果把部隊投錯了地方。飛行航線有沒有錯,現在還在調查,隻是第一批空降部隊肯定投錯了地方,全都落在清水北面。下午我親自聯系了空軍,要他們在轟炸清水時使用由‘北鬥’制導炸彈。等下回到軍部,你馬上找空軍索要轟炸結果,搞清楚有沒有進行第二輪空降作戰的必要。”
“沒問題,我會在上半夜處理好這件事情。”
羅耀武回頭看了眼上尉參謀,說道:“如果前指作戰處的猜測是正确的,記得及時下達終止行動的命令。”
“終止行動?”雖然早有所料,但是聽到這句話,葉仁偉暗敢驚訝。
“記住我的話,不管有沒有我,十五軍都是十五軍。”羅耀武擠出了一絲笑容,“要是用将士的鮮血與生命來彌補我的過失,我與吳小花有什麽區别?”
葉仁偉咬緊牙關,沒把說到嘴邊的話吐出來。
2012年7月24日夜間,台海戰争即将進入第二個二十四小時的時候,初戰受挫的大陸軍隊爲準備第二**規模進攻發起了新一輪火力突擊。
與由二炮跟遠程炮兵唱主角的前一輪火力突擊,新一輪火力突擊的主力是空軍、特别是部署到位的戰術航空兵。
戰争爆發前,爲了隐藏戰争意圖,大陸空軍與海軍航空兵沒有提前集結,甚至沒有向前部署勤務部隊,因此第一輪火力突擊中,參戰規模有限的戰術航空兵主要有兩個任務,一是奪取制空權、二是拒止外界幹預,隻有少數su-30mkk機群與fbc-1機群執行對地打擊任務。
按照西方的評判标準,戰争在這個時候才真正爆發。
第二天才大舉投入戰術航空兵,除了錯失無比珍貴的二十多個小時之外,最大的影響莫過于讓火力突擊喪失突然性,使軍事價值大打折扣。
面對嚴陣以待的台軍,這注定是個慘烈的夜晚,或者說原本應該是個慘烈的夜晚。
英雄創造曆史,還是曆史造就英雄?
沒有波斯尼亞青年普林西普,第一次世界大戰就不會在1914年7月28日爆發;如果沒有物理學家愛因斯坦,第二次世界大戰就不會在1945年8月15日結束;如果沒有空降兵葉振邦……
成群結隊的戰鬥機飛向海峽對岸的時候,台軍的四架直升機也飛到水壩上空。
oh-6在水壩上空盤旋了兩周,用聚光燈照住大門處的衛兵後,仇東豪才讓“休伊”在大門後的空地上降落。
多年的特種兵生涯讓仇東豪非常謹慎,爲了避免遭到伏擊,他不但讓三架uh-1依次降落,即第一架直升機搭載的十名士兵面向大門形成散兵防線後才讓第二架直升機着陸,第二個班的十名士兵向相反方向擴大散兵防線,第三架直升機上的十名戰士負責鞏固防線,最後才輪到oh-6上的軍官,還駕駛oh-6繞着水壩飛行,不斷變更航線,用聚光燈探尋潛在的危險。
一看就知道,仇東豪是特種作戰的行家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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