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皺着眉頭,翻弄着讨董檄文。身邊,諸大臣彙集,盯着劉備,鴉雀無聲。
“其餘郡縣是否收到檄文?”劉備詢問。
這話是說給衆人聽的,此次送達的讨董檄文,信皮上表明專送齊國相,那也就是說,其餘各郡守也可能收到了類似的信函。
“15日前,刺史焦和已收到檄文,随後,他要求督軍府借給他3000城衛軍,此事已請示過主公。主公給他兵後,焦和已動身前往河内。同時,樂安郡守國淵也收到了檄文,10日前,曾遣使詢問過主公的意思。
還有,北海相孔融10日前已帶領2萬家丁前往河内。泰山郡守鮑信已向河内進軍,随軍攜帶大量辎重。不幸的是,鮑信沒跟我們打招呼,就把新整編的兩個泰山軍團帶走了。目前,泰山郡已成空殼,田子泰(田疇)大人因此被拖在泰山郡,無法走開”,徐庶回答。
劉備盯着沮授,詢問:“子正,以你看,我們要是出兵,該派多少軍隊,讓那些軍團出戰。”
沮授掃着地圖,憂心忡忡的說:“關東(虎牢關以東)14個郡守都響應出兵,這意味着短時間内,天下至少14個郡無人治理。現在馬上就要春播,14個郡都把壯男抽調從軍,田地必然無人耕作,隻怕這場戰鬥過後,天下又要大荒了。”
高堂隆問:“檄文上要求到哪裏彙兵,什麽時間彙合?”
沮授翻弄着檄文,回答說:“這個,檄文上不曾提到。”
高堂隆拈着胡須,說:“真是一群無用之人,這麽重要的事都不說,豈能指望他們成事。”
沮授點頭表示贊同:“主公要是決定出兵,我看這場戰鬥指望不上關東聯軍。關西各族百姓屢遭戰亂,習性尚武,即使關西婦女也多能挾弓而鬥,因此,董卓的涼州軍具有很強的戰鬥力。而呂布率領的并州軍也常處邊地,戰鬥力不可小觑。我估算了一下,涼州軍有十萬人;并州兵有五萬人,主公要想獨立戰鬥,确保無失,至少要動用10個軍團。”
徐庶搖頭,小心翼翼的說:“青州經過戰陣鍛煉的,也就十個軍團,如果把他們都抽走,青州誰來守備?要是爲此緊急征召新兵,訓練一個軍團,至少需要兩年時間。剛上陣的新兵,戰鬥力如何能與兇猛的涼州軍、并州軍相比”。
高堂隆堅定的說:“決不能征召新兵。此刻,馬上到了春播季節,再征召新兵,田地必然荒蕪。14個郡縣壯丁全部上陣,今年過後必是大荒之年。因此,一旦青州出現糧荒,絕不可能指望别處的幫助。再者說,新編軍團戰鬥力不行,然而,武裝他們卻要耗費了不少錢糧,抽走不少壯丁。目前青州财政已經吃緊,再征召新兵,我們無法承受。”
徐庶建議:“臨淄兵變,主公懲罰3個軍團去守望海城,這三個軍團現在還沒有動身。他們都經過了多次戰鬥的士兵,此刻用人之際,主公是不是把他們調回來。”
王烈開腔了:“不行,日月星辰都可以變更,已經做出的法律判決,決不能變。主公确立律法時曾說過,律法是青州的基石,一旦我們改變律法的判決,就觸動了青州的基石。
此前,每一人成爲功民時,我們都要求他們經過功民宣誓,那誓言說:讓每一個熱愛青州,每一個熱愛生命,每一個渴望生活富足的人,用自己的鮮血發誓:決不違反青州的法律,也決不容忍他人對法律的冒犯……
我們要求百姓知道‘不容許對法律冒犯’,我們豈能自毀長城。”
沮授似乎還在盤算着什麽,劉備兩次招呼都沒有答應,旁邊的徐庶連連提醒,方從沉思中覺悟。
“子正,你有什麽想法?”劉備和顔悅色的問。
沮授離席而起,恭恭敬敬的以大禮參拜劉備:“主公,授有些想法,然而冒犯之處頗多,若要說出來,先請主公赦我無罪,下臣方敢明言。”
劉備搶步上前,意圖拉起沮授,沮授毫不動搖的保持跪姿:“請主公赦我無罪,下臣這話,還是跪着講,比較合适。”
劉備摸着下巴,恍然地問:“你那話,我可不可以不聽?”
沮授決然的說:“不行,下臣這話,即是說給主公聽的,也是說給同僚聽的,今日同僚聚齊,下臣此話,不得不說。”
“子正呀”,劉備歎息着,說:“你這不是讓我爲難嗎?”
沮授正色說:“主公身爲漢室宗親,某些事不得不爲,沮授身爲下面的臣子,某些事也不得不說。主公盡到臣子本份,下臣也要進自己的本份,這才是各人應盡的職責”。
見到這種情景,同僚之間,交頭接耳。隻有高堂隆似乎頗有意會。臉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劉備無奈的答應說:“如此,赦你無罪,子正,你說吧。”
沮授趴在地上,叩首過後,朗聲道:“漢室不幸,皇綱失統,賊臣董卓乘釁縱害,爲臣子者當挺身而出,爲聖上去除奸邪。然而,下臣剛才看到響應者名單,其中多數将領并沒有戰鬥經驗和韬略。在太平時日,這些人靠交遊士林,做詩作文,養名釣譽以撈取功名官位。但在戰陣之上,他們卻缺乏決敵緻勝的真實本領。
其中,陳留太守張邈是個東平長者,坐不窺堂;豫州刺史孔伷隻會清談高論,噓枯吹生;冀州牧韓馥本系膽小怕事的庸才;東郡太守橋瑁,說起事情來慷慨激昂,幹具體的事卻毫無頭緒;河内太守王匡,除了會識字,我找不出他還有别的長處。
北海相孔融,我們多年交往,甚知此人。除了詩文做得極好,其他一無用處。去年歲末他來廣饒聚會,回去的途中,居然以哭聲不哀痛的名義,斬殺了一個葬父之人,我都不知道他‘哭聲不哀痛’是以什麽爲标準?也不知道哭聲不哀痛爲何算作死罪?如此混亂的治國之術,還被北海腐儒們誇耀爲甚合儒家治國之道,還鼓噪的要給孔融青史留名(真實的曆史上,孔融此舉确實在史書上留下了重重一筆)。像這樣迂腐之人,到了戰場,我不敢想象最後的勝利是何人?
另外,在起兵讨卓的十餘人中,累世公卿的袁家就有三人,其中山陽太守袁遺是袁紹的從弟,他喜歡讀書,學問淵博,但無軍旅之才;後将軍袁術最狂妄驕奢,雖無才幹,可野心頂大。
至于袁紹麽?主公,我且問你,以你之見,此次興兵,各路諸侯會推舉誰爲首領?”
劉備擡眼望着遠處,悠悠地說:“本初公家世雄厚,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于天下,此次舉兵的人,除前典軍校尉曹操,長沙太守孫堅外,多數都是他袁家門生故吏,袁家宗親就有三人,除了袁本初,我想不出何人堪爲首領。”
沮授再次叩首,說:“袁本初生性好貪小便宜,見不得别人比他能幹,其人身上,固執、愚蠢、狂妄等諸項用兵大忌結合得如此完美,堪爲當代第一反面教材。從他這次勾引董卓入京就可以看出此人的愚蠢,狂妄。主公若去,聽不聽他号令?”
劉備低下頭,無奈地回答:“既尊他爲首領,如何能不聽他的号令?”
沮授連連叩首:“主公,青州五年大治,戶有兩年之糧;青州铠甲,甲于天下;青州兵器,若論鋒利,天下罕有勝者;天下車馬皆出自我青州;天下琉璃皆出自我出雲;天下好瓷,皆是我廣饒燒制;京師綢緞布匹,半數出自青州臨淄;天下金飾,八成出自下密(劉備擔任着下密丞);至于魚蝦海貨,弓弩箭矢,鐵器銅器,我青州樣樣出産,青州百姓之富,甲于天下。
主公這幾年,極力向外人隐瞞青州的富饒,甚至外人進入青州難于登天,可是,主公一旦與袁紹合兵,主公能保證瞞的過袁紹,瞞的過同舉義兵的各路諸侯嗎?”
張飛撇了撇嘴,終于找見由頭,插話說:“已經瞞不過去了,鮑信那小子,連招呼都不打,就帶走了我們兩個新編泰山軍團,等他到了河内,天下都會知道:青州兵甲,勝于别處。”
沮授再度叩首,說:“主公,我知道勤王戡亂乃萬世之美名,主公身爲漢室宗親,參與讨董當義無反顧。可是,若與袁紹合兵一處,以袁紹之貪鄙,朝問主公要铠甲,暮問主公要兵器,中間再問主公要錢糧财物。這些,都是打着勤王戡亂的旗号索要,主公給是不給?”
劉備憤憤不平的答:“豈能不給”。
沮授再問:“袁本初拿到這些物資,是否會給予主公錢物補償?”
劉備悻悻地答:“他若給我一個銅闆,他就不是袁本初。”
沮授問:“那麽,這筆費用誰來負擔?”
劉備默然。
沮授頭俯在地上,連連叩首,說:“主公,下臣冒死進言,漢政糜爛,劉姓已失天下民心。主公家世,乃漢室遠親,就是天下重定,主公也萬萬當不成天子。主公主政青州,青州大治,下臣處身其中,深感欣慰,此誠爲治天下之資也。可是,青州之治如何能廣及天下?下臣追随主公多年,此刻天下大亂方興未艾,諸侯割據,眼看就是。下臣對前途深感迷茫,還望主公早定方略。”
此話一出,有心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劉備的答案。
沮授這話分明是鼓動劉備,做出謀取天下的計劃。這些屬下們身在青州多年,青州的富饒與秩序,讓在座的官員甚爲自傲。但是,沮授這話讓他們明白,以自己主公的家世,想要登基成爲皇帝絕無可能。那麽,青州之治如何能廣及天下?更進一步說,衆人如何能在前進一步,爲家族、爲自己增添更多的榮譽——就等劉備回答了。
但是,漢室統治400年,雖然很多士子對漢政絕望,可鄉野之間,仍不乏朝廷的擁護者,此時此刻談這些,沮授太性急了吧。
關羽響亮的哼了一聲,臉露忿忿之色,邁步上前,按劍看着沮授。劉備目光灼灼,盯着沮授,怒聲答:“子正,何出此言。劉備在,漢室在。”
沮授坦然無畏,以目光回擊劉備。
氣氛正在尴尬之際,一名信使在門外出現:“龍口急報”。
龍口港是青州的大後方,出雲,望海兩城的船運都從此處進入青州陸地,炳從此進入中原。龍口緊急軍情,打破了劉備與沮授的對峙。劉備一手接過信函,朗聲宣讀,一手乘勢拉起沮授:
“遼東郡守公孫度接到三公檄文後,召集從事柳毅、陽儀商議。稱:‘漢政**,覆亡的命運已不可挽回,我等還是謀求建立自己的獨立王國吧。’
公孫度家臣表示,他們三代作爲公孫家臣,當以家爲國,不知道還有漢朝廷。故此,公孫度的決議收到了家臣一緻贊同。
會後,公孫度決定把遼東郡劃分爲上遼郡,中遼郡,下遼郡,并吞并樂浪郡(朝鮮),向遼西郡派遣郡守,要求出雲接受管理。公孫度已這五郡統稱爲平州。同時,公孫世家正在整理船隻,征發大軍三十萬,意圖不明。”
劉備讀到着,了然的說:“意圖不明,有何意圖不明?既然他整理船隻,就是要渡海,意圖就在青州。”
衆人大嘩……
沮授接過信件,再繼續讀着:“元旦日,公孫度舉行示範耕田儀式,以皇帝的禮節出行,前有羽林軍開道,後有禁軍護衛,公孫度乘坐皇帝的馬車(銮路),自稱爲遼東侯,平州牧。”
沮授看完信,仰着臉,贊同說:“青州富饒,别人不知道,公孫度這幾年一直和我們做生意,一定知道。三十萬大軍不是個小數目,去年他攻打高句麗,我們賣給他五萬套铠甲兵器。如今他征發大軍,必定是想來讨回這筆錢。”
“很好,三十萬大軍,可是三十萬青壯呀,傳令:碣石港、出雲港全面警戒,龍口港軍隊立即後撤,進入膠東國。對外,就說他們是參加讨伐軍,讨伐董卓去了。”劉備一臉滿足地下令。
衆将聽到這個命令,一愣。沮授拍着大腿,贊歎說:“妙呀,我從出雲回來時,茶壺三号(蒸汽機)火輪船已經下水,若是它試驗成功,大海之上,我水軍縱橫,誰能抵擋。我們可以先讓這三十萬人登陸,再用水軍斷其後路。三十萬青壯就入我們囊中。”
“也不一定吧,也有可能,公孫度想再次攻打高句麗。或者,他是想打出雲”,徐庶走到地圖邊,仔細琢磨着。
“30萬大軍,在那個尿不拉屎的地方打高句麗,得不償失呀。出雲城,本來就在表面上接受他的領導,不需要他動用30萬大軍。隻有打下富饒的青州,才能抵償春季征兵行動。也隻有打下青州,打敗我,才能讓出雲徹底低頭”劉備微笑着回答。
“公孫度耐不住了,幾年來購買裝備、奢侈品,花光了他幾年的積蓄,他要狗急跳牆了。”沮授補充說。
按照正常的曆史,焦和率領青州兵一出動,青州黃巾再度暴動,公孫度在這年夏天,發三十萬大軍,自龍口港登陸,占領了青州東萊郡,設東萊郡爲營州。太史慈正是借這個機會,重返中原。而焦和後院起火後,不得不四處流浪,當年就死在軍中。
所以,公孫度這次的目标,絕對是青州。
沮授欣喜地說:“有了這三十萬青壯,青州的實力就可以上一個大台階了。公孫度超越禮儀,枉自使用皇帝的儀仗,吞下這30萬青壯後,正好可以借機讨伐,兼并遼東。”
“不錯”,高堂隆點頭說:“先讓出雲城表示順服,然後,我們騙也要把公孫度騙到青州。中原動亂,富商士子有很多逃往遼東。遼東由此成了富饒之地。吞下遼東後,我們再也不擔心兩面開戰,青州出雲就可以後顧無憂,。”
後顧無憂,那麽是不是可以轉圖中原——衆人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随即,大家都躲躲閃閃地看着地圖。
“不能誤了春播”,高堂隆甩了甩袖子,說:“戰事一起,需要大量糧草。主公可先緻書袁本初,表示同意出兵助戰。但是,等到春播結束後,我們才能整頓兵甲,出兵河内。”
沮授冷冷地說:“你以爲,袁本初真是想讓主公出戰嗎?籌備這樣的大事,需要很長時間。這檄文都傳遞到了遼東,連公孫度都看見了,我們才收到,爲什麽?還有,這檄文上也沒有公孫伯圭的署名,爲什麽?”
劉備拿起檄文,興趣盎然的說:“是呀,子正說得對,這檄文上焦和都早早署名了,唯獨我們沒有,他們信使來往商議,我都知道,可他們就是不來找我。誰能告訴我,爲什麽?”
沮授拿過了檄文,說:“依我看,袁本初威信未立,現在還不想讓盧(植)公的兩名弟子參與,是在怕主公等人拉老師參與此事。盧公身爲尚書令、前中郎将,萬一搶了他的風頭,必然尴尬。故此,袁本初遲遲不找主公商議。我懷疑,很可能是鮑信到了河内後詢問主公的意思,袁本初才不得不給主公傳遞檄文。而最大的可能,是袁本初看到了鮑信的兵甲,于是想讓主公去給他送兵甲而已。”
“那麽我們該如何出軍呢?諸位有什麽意見?”劉備詢問。
“就依高堂相國所言,主公可先緻書袁本初,表示同意讨伐董卓。但等到春播結束後,我們才能集合好隊伍,出兵河内。”沮授總結說。
衆将見此,紛紛表示贊同。關羽沉默半晌,也點了點頭。
“我們的刺史大人(焦和青州牧的诏書尚未傳達),隻帶幾千城衛軍上陣,恐怕别人會笑話。”劉備打量着衆将,目光最後落在管亥身上:“若論令行禁止,青州将領就屬炳元(管亥)。炳元,你帶青州戰鬥力最強的第一第二軍團(迅馳軍團),再加上平原郡的新編14、15軍團,去河内聲援焦和。到那之後,你給我關起門來練軍,沒我的号令,誰下令也不許出戰。”
用王牌軍帶動新軍訓練,吃着别人的糧,幹着自己的事,這樣的美事,多來幾次,真好。不過,管亥的固執,能否讓他承擔起這樣的重任呢?
劉備看着管亥,不安地叮囑道:“若是袁本初不供給你們糧草,或是糧草不夠,諸軍想要解散,你可急報平陰城,我叫樂文謙(樂進)就近支援你。嗯,樂文謙處的白羊部族首領瑞棟也去,接受你指揮,讓他帶1000工程兵支援你。你們另紮一營,單獨駐軍。
還有,你要特别注意,很可能你的敵人不光是董卓軍,聯軍也可能向你發起攻擊,一旦有事,你要帶軍隊沖出重圍,向平陰移動”。
管亥甕聲甕氣的回答:“主公放心,我别立一營,單獨駐軍。除了焦刺史,我不準許任何人踏入軍營裏——袁紹的傳令兵也不準許進入我營。誰敢惹我,我就打他,我是莽夫我怕誰?”
莽夫,瞧這話說的,還能叫莽夫嗎?劉備瞥了一眼張飛,暗自考慮到:管亥有一是一,不得号令決不行動。雖然呆闆,确是穩重,還是個練軍好手。不想某屠夫做事沖動。有他到河内,至少不會因沖動壞事。
“還有,罪兵第11、12、13軍團,讓他們立即上路,一旦龍口港遇襲,讓他們不要返回,一路向北攻擊,爲我拿下樂浪郡,抄敵軍後路。到時,我依軍功獎賞他們”。劉備翻過身來,下令。
“如此一來,青州空虛了”,徐庶憂慮的說:“雖然,不調空青州的軍隊,公孫度不會上當,然而一下調走7個軍團,還包括戰鬥力最強的第一第二軍團,我們下的餌,是否太大了。要知道,那可是30萬軍隊,其中五萬士兵和我們裝備着一樣的铠甲兵器。現在我們手頭,隻有7、8、9、10軍團,近衛軍團、第23、24泰山軍團、還有沒有成軍的鐵甲軍團,第6輔助軍團。
前五個軍團,戰鬥力可以保證,但後四個軍團,能打成什麽樣,實在難說。何況,鮑信抽走了泰山郡人馬後,我軍23、24泰山軍團還要回防,這樣才能保證泰山郡有至少四個軍團保衛——我們的鐵廠在泰山,不能掉以輕心。
如此,算來算去,我們能夠用之迎戰的,也就是五個軍團,再加上鐵甲軍團。以六個軍團迎戰30萬人馬,能行嗎?”
劉備得意地笑着,一指沮授說:“你問他,他是東萊太守,看看他有沒有信心。”
沮授惡狠狠地答:“以三十萬人馬想占領我東萊——除非這仗讓主公打,或許能夠成功。
東萊處處堡寨,30萬人馬合兵一處,到是可以攻下東萊任何一個鄉鎮,但如果我們讓出幾個小縣,讓他分頭駐兵,出雲水軍再斷其後路,望海城守軍再攻擊樂浪,而我們,擇一堅固的大城與他相持,然後用六個軍團機動,一點點蠶食他們,足夠了。”
“那麽,決戰的地方就訂在下密,如何?”劉備指點着地圖,詢問。
高堂隆當即反對:“雖然下密城牆高大,但是下密财稅豐厚,若再經戰火,恐怕一時半時難以恢複。我建議,别讓敵軍挺進到下密,應該在下密之北選一城池,作爲決戰之所。”
“那就掖縣,身爲東萊郡治所,敵軍也不得不攻,隻是在那裏決戰,敵軍的戰略深入不夠,我軍的傷亡一定很大。”劉備猶豫着。
“就掖縣”,沮授下了決心:“我軍可以潛伏在萊山,陽丘山和栖霞山,三山交界處,在敵軍攻城時,自敵後方逆襲,糧草可以通過陲縣港(煙台)補給。”
劉備一拍桌子,大聲宣布:“既然決心已下,那就制定作戰計劃吧。
還有,青州今年開征農稅,文官們也不要閑着,也做個計劃——青州戶籍田畝已經統計過了,今年财稅收入多少錢,我們要做到心中有數。需要在今年花的錢,做出花錢預算來。争取以後年年如此,我們青州财稅要做到量入爲出。”
青州财稅預算案,随後提交元老院通過,在一片戰争的喧嚣中,顯得默默無聞。但誰也沒想到,多年之後,人們認爲這一年的大事,不是東萊戰争,不是征伐董卓。而是青州首次提出了财稅預算。這标志着中國首次開始用數字管理地方财稅收支,此後,官員們再也不能用拍腦門方式管理地方。拍了上千年的腦門,終于閑置了。
青州新年大會散會,簡雍走近劉備身邊,問:“主公,你還有事嗎?”
劉備回答:“嗯,我還需到臨淄一行,把這裏商議的結果告訴盧師,與他老人家探讨一下今後的行動,你有什麽事嗎?”
簡雍憂心的說:“吳娥的病愈發沉重,我找了一個名醫診治,藥方已經開好,準備讓主公看看。”
劉備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歎息。吳娥的病始于心結難開,憂慮過度,這樣的病,中醫診治最爲拿手。也許,這位名醫能解決問題。
“那名醫叫什麽?”劉備問。
“韓迪”看着劉備不信任的目光,簡雍解釋說:“那名醫醫術甚爲高明,不需面見主母,隔着一層帳廉,通過拴在主母腕上的金絲,就能号脈,診斷出病情,真是神奇。”
哦,那就是傳說中和金絲懸脈嗎?劉備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随即吩咐簡雍:“好,你把他開的藥方拿來,我看看。”
藥方上開着一大堆燥熱之藥,藥引是:十年老蟋蟀一對(注明:要原配老蟋蟀夫妻一對),百年人參須六支。
劉備臉上浮出淡淡的微笑,吩咐:“傳這位名醫上來。”
長袖飄飄,峨冠博帶,一臉仙氣的名醫走入大堂,不等劉備招呼,昂然落座。帶着倨傲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廳堂設計。
劉備随即走到門外,招來侍衛低低的吩咐了幾句。翻身走回廳堂,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沉默不語。
靜寂,簡雍見到這番情景,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名醫臉上,也露出一絲後悔的表情,似乎也明白自己不該如此倨傲。
等了一會,一名侍衛進來,向劉備點頭示意。劉備清咳一聲,開口問:“這位先生稱作韓迪,可聽說過華佗之名。”
韓迪迅速恭身施禮,答:“名醫華佗,也算是我輩之中佼佼者,韓某有幸,曾于華兄同師學過一段時間。”
“懸絲診脈出自你手,還是華陀所創?”劉備接着問。
“懸絲診脈由在下所創,然而,華兄曾給我做過指點。”
“噢,我還有一個病人,韓兄是否再次施展一下懸絲診脈,診斷一下病情。”劉備接着問。
“也好”韓迪滿口答應。
不一會,一輛馬車開到廳堂門口,車簾搖晃,隐隐透露出一個女子的面容。劉備親自鑽到馬車中,把一條金線拴上。另一頭,韓迪牽在手中,閉目号脈。
良久,車中傳來女子隐隐的微咳聲。劉備關切的問:“脈相如何?”
韓迪閉目,緩緩的道:“這脈相沉而不滞,搏動有力,似乎沒什麽大毛病,可能是産後受風,開兩貼藥,保養保養即可。”
劉備仰臉大笑,命令說:“下來吧。”
一名女童掀開車簾,跳了下來。女童,當然不可能産後受風。然而,最讓韓迪尴尬的是,那金線另一頭,竟然綁在馬車上的椅子腿上。
一般來說,就是拿一根金條銀條抵在脈門上,也不見的就能号出脈來。而從傳動效果來說,金屬銀對波動傳導最敏感。韓迪拿來号脈的金線隻是一根金色的線繩,要想拿線繩傳遞波動,以地球幾千年後的技術尚不可能,韓迪怎麽能做到?
另外,要想把線繩改變成一種可以傳導波動的神秘物質,從物理學來說,唯一的辦法就是改變線繩的分子結構。而改變分子結構的唯一辦法就是放射線照射,轟擊線繩的原子核。怎麽看,韓迪也不像一塊鈾238,他怎麽可能做到呢?
看着面色灰白的韓迪,劉備微笑着,說:“你看到這馬車上有我的徽記,而我又是親自上車拴上線繩,再聽到咳漱聲弱小,以爲一定是我另一位夫人,故此說産後受風,是不是?”
劉備譏笑着,對韓迪說:“你知道我怎麽看出你是騙子的,有一位名醫曾告訴,誰在藥方上寫藥引,誰就是騙子。你在藥方上寫了藥引。藥引是原配老蟋蟀夫妻一對,百年人參須六支。是不是萬一藥不對症,你可以推托藥引不對。
還有,原配老蟋蟀夫妻和新配夫妻有何不同?我知道百年人參和一年人參的區别,十年人參都已經木質化,快跟木頭差不多了,百年人參已成柴火了。它比一年人參藥效高在那裏?你給我說說?别給我說什麽‘多吸收了日月之精華’的鬼話。日月之精華,不過是日光月光而已,除了這些光線,還有其它的嗎?”
看着仙風道骨的韓迪,劉備不屑地說:“幾年前,我斬殺了煽動謀反的著名術士襄楷,自此青州無人再敢說谶語。你也想來騙我劉備,想和襄楷結伴嗎?看在你的騙術罪不緻死的份上,我不殺你。來人,把他拖出去,在廣場枷号示衆。讓人人都知道他的騙術。”
看着連聲哀求的韓迪被拖出去,劉備叮囑簡雍:“憲和,别再理這些騙子了,吳娥此病起于心情郁結,你領她出去四處轉轉,遊山玩水,換一種心情,也許就好了。嗯,泡一泡溫泉,也是一種治療。你們先到濟南、臨沂、即墨溫泉,等東萊打完了仗,你們再去蓬萊、招遠、陲縣(煙台),威海溫泉。讓她一路放輕松點。此刻正值春暖花開,一邊欣賞風景一邊玩耍。告訴吳娥,等東萊大戰結束,我和她在東萊會合。”
**********************
元月五日,袁紹引軍至河内(洛陽以東),與河内太守王匡合兵;韓馥留駐邺城,督運軍糧;袁術屯魯陽。而孫堅由于是武官出身,又是以豪強的身份出仕,名望不夠,遂在魯陽依附袁術。
與此同時,張揚屯兵上黨,威脅箕關,擺出自北方攻擊洛陽的架勢,曹操與其餘諸侯屯兵酸棗(延津),鮑信整頓車馬,來回運送糧草。豫州刺史孔伷進軍穎川,與袁術合兵,自南方威脅洛陽。而白波軍活躍在首陽山一帶,自西方威脅洛陽。
此刻,光從地圖上看,洛陽已處在大軍的重重包圍之中。可惜,一群綿羊豈能圍住一隻老虎。
臨淄城中,盧植看着劉備遞交的聯軍形勢圖,歎息道:“諸軍的位置都擺的不對——張揚應該進軍到箕關,在箕關前紮營,與敵軍相持。袁術、孔伷、孫堅,應該進軍到镮轅關,與董卓軍相持。袁本初應該進軍到虎牢關,與敵軍相持。怎麽諸軍都與敵軍相隔幾百裏,就止步不前?”
好一個盧植,這正是曹操後來駁斥袁紹時說的觀念。可惜,聯軍都是屬兔子的,外慕勤王戡亂的美名,内實膽怯畏敵。
盧植擡頭盯着劉備,問:“玄德,青州能征慣戰之人,除了你還有誰?你既然派兵給焦和,爲何自己不出戰?你乃漢室宗親,漢家的事也是你家的事,你去,帶兵攻下虎牢,用你的勝利激勵其餘諸侯,奮勇向前。”
劉備懶洋洋的回答:“袁本初可能不喜歡我去,元月五日,各路諸侯在酸棗盟誓,我元月三日才收到檄文。此事,前期籌劃一定很久,我卻一無所知。在這種情況下,我隻有等等看了。”
盧植怒斥說:“皇帝蒙難,我等做臣子的當以身相代,爲國出力何分先後?豈能再有什麽想法。玄德,你立即整頓軍隊,我當爲先鋒。”
劉備無奈的回答:“弟子願遵從師命。可現在,士兵都散落鄉間正在春耕。等春耕結束,弟子馬上征召軍隊。”
盧植站起身來,說:“也好,我這就到酸棗,幫本初參贊軍務,玄德,我等你的兵到,我們酸棗見。”
說完,盧植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廳。
劉備頗感無奈的向左侍衛隊長葉天下令:“你去,率300近衛軍沿途護衛盧師,傳我的号令,命令管炳元緩緩前進,等待和你們會合。”
有了這4個軍團作爲武力後盾,袁紹不管怎樣,也要有所顧忌,不敢對盧植太怠慢。不過,可以想象到,袁紹決不會重用盧植。
酸棗,各路諸侯設壇祭天,歃血爲盟。到達酸棗牧守們互相推讓,莫敢先登,突有廣陵郡功曹臧洪撩衣登壇,操盤歃血,當即向衆宣言道:
漢室不幸,皇綱失統;賊臣董卓,乘釁縱害,禍加至尊,虐流百姓,淪喪社稷,翦複四海。今由渤海太守袁紹等,糾合義兵,并赴國難,凡我同盟,齊心戮力,以緻臣節;隕首喪元,必無二志。有渝此盟,俾墜其命,無克遺育,皇天後土,祖宗神靈,實共鑒之!
臧洪身長八尺,身材魁梧,聲如洪鍾,登壇宣衆時,說得慷慨激昂,聲淚俱下,大衆聽了,無不動容。
會後,各路諸侯共同推舉袁紹爲盟主,袁紹自任爲車騎将軍,領司隸校尉。其餘将領,都由袁紹以車騎将軍的名義,代朝廷授予官職。其中,曹操被授予奮武将軍銜。這種授職方式被稱爲“闆授”,也就是沒有朝廷诏書的任命。袁紹的理由是:董卓劫持皇帝,諸将等無法取得任命诏書。
然而,這個口子一開,從此後,再也無人把朝廷诏書當回事,私相授受官職的行爲此起彼伏。後來,大家幹脆随心所欲地授予别人任何官職。比如,正史上劉備雖然沒有統領過豫州,卻被陶謙授予了豫州牧的官銜,而陶謙當時隻不過是個徐州牧。
大風暴來了,這一年将是漫長的一年,新年元旦,它以戰争的宣言開始,以同胞之間相互的屠殺作爲結束。
不過,這屠殺才剛剛開始。幾十年的三國戰亂後,帶來的是長達400年的異族統治,再随後,唐朝100年的安定緊接着700年的動亂、異族統治,漢民族和異族政權并立。最後,漢政權被異族覆滅。直到公元1400年左右,完全的漢政權才重新建立,然而,它隻存在了276年,再度被另一個異族政權取代——直至新中國成立。
曆史的宿命能否改變?我們的民族能否不再以屠殺同胞爲快樂,以屈服異族爲職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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