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我的許可,侍衛們哄的一下撲了上來,争先恐後的搶着剩下的雁肉。
早先,我們出雲城剛出産花生油時,我曾親自下廚做了一頓飯,雖然高堂隆吃完以後勸戒我不可再操此賤役,自己下廚房,但我做菜的美名卻傳遍了出雲,吃過的人都誇那是人間美味。現在能有機會品嘗我的手藝,侍衛們個個顧不得形象,狼吞虎咽的争吃着。
樂進獨捧着雁身上最肥美的肌肉,感動的涕淚交加:“進初歸主公,寸功未立,主公卻頻頻加惠于我,今日竟賜我雁身上最美的大腿,主公獨自啃食雁骨,如此大恩,進此後唯有肝腦塗地,以報主公。”
我仔細的啃着雁脖,樂進,你傻啊,腿上的肉雖然肥美,但那是死肉,而脖子上的肉——那是活動的肉。雁脖,雖肉少,但滋味不同一般。
記得在我們家鄉,故老相傳,男女相親時要上一盤魚一盤雞,看看女方自何處下箸,就可以知道這女子的家世。一般來說,小戶人家裏長大的女子吃魚自魚肚開始,吃雞自雞腿開始;大戶人家女子吃魚自魚頭始,吃雞自胸脯始;但如果女方吃魚自魚皮下箸,吃雞自雞脖下箸,那這個女子出身非富即貴,娶這樣的女子回家需要衡量一下家世,看能否養得起。
從這個說法就可以看出脖子肉的鮮美,當然,這個秘密我不能告訴他們,就讓他們感動吧。
看到我沒吃上幾兩肉,翻來覆去啃着骨頭,樂進厲尉幾乎是噙着熱淚吃完了雁腿,連禁軍也深受感動,他們開始有序的排隊上前,斯文地的撕下一塊肉來放入嘴中,細細咀嚼。唉,誰說人性本惡,若善于教導,盜賊也可成爲君子。
随後的日子裏,禁軍們待我們恭敬了許多,幾乎是由着我們一步一挪的磨蹭到虎牢關。
虎牢關,這就是虎牢關?虎牢關,這就是當年戰鼓咚咚響、屍骨堆如山的雄關險隘。
虎牢關得名于周穆王時期,這位傳說中曾騎了八匹駿馬見過西王母的風liu天子,曾在圃田獵了隻活老虎,很有點環保意識的周穆王就把老虎圈在了虎牢關這個地方,于是,後來這個地方就有了虎牢的名字。在幾千年曆史中,雖然虎牢關的名字曾變作武牢關、汜水關、成臯關等,但還是虎牢這個名字更響亮一些,更能得到大家的認同。
現在,在我面前,一片連綿的土山陡然在這兒斷出一個缺口,一條灰白的土路蜿蜒到山的深處,但我卻看不到想象中巍峨的城牆,看到的隻是并不高大的土山對峙而出,在對峙的兩山間,一個不足四米高的矮門樓豎立在那裏——這個矮小的關隘竟然是土牆組成的!而那座土山海拔隻有200多米,山頂還平平坦坦。
據說,後世人考古,發掘到了黃土掩埋下那曾支撐起“高大”關牆的夯土層,一層約有四指厚,密布在兩邊的土山邊緣。春秋時的夯土層都有圓圓的印痕。到漢代,技術先進了,夯土改用大鐵滾子壓,也就沒有了夯窩印,隻偶爾會發現一個馬蹄印迹。
宋代,司馬光當年站在低矮的虎牢關下,胸中潮汐着古往今來的曆史,他作詩說:“天險限西東,難名造化功。路邀三晉會,勢壓兩河雄。除雪沾枯草,警飙卷斷蓬。徒觀争戰處,今古索然空。”
可如今我走近處虎牢關,這個曆史上無數人争奪的雄關險隘,在見慣了高樓大廈,見慣了現代城樓的我眼中,也索然成空了。事實上,我們後來所見到的磚石結構的巍峨關隘,大都是明代修建的,以明代的生産力,來推測一天隻吃兩頓飯的漢代所建的關牆,相差的太遠了。
一瞬間,我明白了這個道理,那曾經的金戈鐵馬,那曾經的喧嚣和呐喊,漸漸離我遠去……
唉,虎牢關,相見真不如不見。
不過,虎牢關雖然矮小,但它北臨黃河,南接嵩山,扼守由東到西通向洛陽的惟一通道——九曲群山之間的淺壑深溝,在漢唐時代運輸能力不發達的情況下,以大兵團作戰,誰想攻下洛陽,誰都不能忽略虎牢。它被稱爲“一裏之厚,而動千裏之權”,“鎖天中樞,三秦咽喉”,當東西交通之要沖,系中州之安危,西進可控制洛陽和三秦諸地,東進可控制黃河中下遊平原,曆代曆朝無不是兵家必争之地。
雖然,虎牢關矮小的城池隻有三米多高,但在投石車尚未被劉晔發明的漢代,這個高度足夠防守了。在守方兵力足夠的情況下,攻方士卒要冒着箭雨,一個個爬上關牆,再與城牆上的人殊死戰鬥,以奪取關隘的控制權,談何容易?
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這座三國著名的雄關,心中發出了冷冷的微笑。虎牢關,等着我,我會再來此地,借你揚名天下。
回過頭來,我看見關腳下站立着一個大漢,髯長二尺,飄灑胸前,面如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卧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眼熟。渾身赤銅做的闆式铠甲,火紅的戰盔,也眼熟。身邊,地上插着把長刀,一匹紫紅色的戰馬依偎在他身邊,不停地用鼻頭蹭着他的身體,那戰馬也眼熟——好像是高大的出雲馬,對,是紫骝,哈哈,關羽來了。
我快步奔跑着,高聲叫着:“二弟,怎麽是你?你怎會在此。”
關羽看到我跑來,也興奮地大叫:“大哥,我日日在此等候,可把你們盼來了。”
随即,他解答了我的疑問:“全賴大哥送我的神馬,每日清晨我從洛陽跑到虎牢,專在此等候大哥,日暮時分,我再騎馬跑回洛陽,哈哈哈,沒想到這馬如此神駿,百裏路程眨眼就到。”
天天在等我啊,我深受感動,拉着關羽的手說:“雲長,你在洛陽等候就行了,怎麽日日奔波來此等候我們,爲兄心中不忍。”
關羽毫不在意地說:“大哥,我在王越哪兒待的發悶,跑跑正好散心,大哥,你不知道,這馬日日顯出不凡來,京師裏的人不知多羨慕我。嘿嘿。”
當然不凡了,還有2個多月它就成年,現在是訓練它奔馳的最佳機會。即将3歲的出雲馬已長出大概模樣,高昂起馬頭時,自頂至底有2米4的高度,自頭至尾有3米多的長度,粗大的馬腿,雄健的肌肉,閃電般的沖刺速度,加上1噸多的體重,簡直是一匹戰象,等它也披上铠甲沖鋒,誰可抵禦?
我伸手愛憐的撫mo着馬脖子,詢問:“二弟,此馬每日食量驚人,你好好喂了沒有?”
“大哥放心,我每日都親手喂它”,關羽随即低聲解釋:“皇甫大人已回到洛陽,親自向聖上解說,要求嚴懲黃門,還有,頂替盧大人的東中郎将董卓前日大敗,張角已突圍而出。”
壞了,皇甫嵩怎麽這麽不成熟,一次隻說一件事嘛。求爲盧植免罪就行了,何必要求懲治黃門呢。董卓失敗,皇甫軍接連的勝利,剛好加深了皇帝對他挾功自重,要挾朝廷的印象。盧植的事遲遲不能解決,可能就在此處出了問題。
我摸着下巴,正在沉思,身後,檻車粼粼的走近了。
“嗯,這些事等我到了洛陽再說,來,你先和我老師見個禮”,我低聲吩咐。
關羽如斯響應,上前恭敬的行禮。雖身處在檻車,但盧植一點禮數不缺的向關羽回禮。我腦中思考着洛陽的行動,正在發愣,猛然間,一個暴雷般的聲音下了我一跳,“兀那軍漢,先别走,我有話問你。”
我與關羽聞言,相視而笑,這樣的巨嗓門除了張飛還能有誰?嗨,這可是吓死人的嗓門呀,張飛,你想謀殺大哥嗎?
計算時日,我一路拖延時間,張飛也該趕上我們了。關羽一手扶刀,揚聲大喊:“三弟,這裏來,我與大哥都在此。”
張飛那猛獸般的吼叫再次響起:“大哥,唿哈哈……二哥也在,哈唿唿……,終于追上大哥了,軍師,快走。”
一聽這話,我慌忙叫上關羽趕往後隊。唉,剛和禁軍們緩和了關系,别讓張飛見到他們,再從隊頭打到對尾,那我多日的辛苦白費了。
等到了隊尾,我眼前一亮,一員身披白色戰袍,持一杆亮銀槍,騎一匹高大的白馬,體态雄壯,氣宇軒昂、虎體猿臂,彪腹狼腰的小将也立在隊中,卓爾不群,充滿着不可一世的英氣。
這,這不是趙雲趙子龍嗎?
“子龍,是你嗎?哈,我可把你盼來了”我激動的雙手發抖,差點高喊:“偶像啊,簽個名好麽?”
這一刻,虎牢關前,這個時代頂尖的3位大将聚首了。趙雲當時還年幼,名聲不彰,随着他越來越顯露出的無人可及的軍事才華。這一刻,随即以“虎牢關前三英聚首”,載入史冊。不過令人郁悶的是,爲什麽人們都說是三英聚首不是四英呢?難道我不算英雄?
後世的曆史學家是這樣解釋這件事的:劉備有主公的身份,不該與他部下同列;再說,劉備雖然是大蝦王越的徒弟,又素有勇名,但親自上陣的時間不多,故此可以歸入文官行列;最後,三英,讀起來多順口,爲此必須剔除劉備,對此,大家熱烈歡迎。
唔唔唔唔唔唔……
我細細問趙雲别後情景,原來,被我剿滅的張牛角殘部,果然推舉了趙雲同鄉、常山人諸飛燕接替了首領職位,随後諸飛燕改名張燕,整頓了張牛角殘部,以被我釋放的于毒作爲一部的首領(主要在黑山活動),眭固作爲另一部首領在并州樂平一帶活動,張燕自己統軍攻下了常山,在常山、中山附近活動。由于他們活動區都圍繞着黑山左右,故被稱爲“黑山軍”。
張燕攻下常山後,常山縣豪傑四散逃避,顔良文醜不知所蹤,趙雲因與我過去相約,遂來涿縣投奔,正好田豐在該處等我。張飛去後,簡雍變賣家産,随管亥前往青州,因青州趙雲誰都不認識,于是他要求與張飛同往洛陽。
我拉着趙雲的手,安慰着失去家園的他,心中卻惴惴不安。田豐已回到涿縣,我那自幼定親的妻子怎麽樣了?受過現代教育的我,對這種父母之命的婚姻實在有點擔心,看着田豐就在我身邊繞來繞去,我卻不敢開口詢問。
等我跟趙雲閑聊完畢後,我回身問候田豐,遲疑了幾次,卻不敢開口。
田豐理解的看着我,略帶歉意的開口解釋:“中山國殘破,十室九空,我等在那兒盤桓多日,未找見要找的人……”
沉默,我啞口無言。田豐誤會了我的意思,指着洛陽方向安慰我說:“主公,京師高門大閥甚多,我等此去,或者可以給主公安排一門親事。”
唉,我搖頭歎息,算了,主上的婚姻已經不是自己的婚姻,它關系到部下今後的命運,爲了保證他們的奮鬥結果,他們會不遺餘力爲此操勞,田豐有此心也算正常,由他去吧。
“如此,符皓多費心吧”,想通了這節,我意興懶散的回答田豐。
“家國破碎啊,如今我也算嘗到了家國破碎的滋味,這滋味是那麽地酸澀。我幼時遊學,沒能在母親身邊好好照料她,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希望能把母親訂的妻子娶回來,日日感受母親的厚恩,誰知,上天卻不給我這個機會。天哪,我劉備平生活人無數,老天爲何如此待我。”我哀歎着。
田豐勸慰說:“主公,方今天下大亂,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正該主公奮起拯救萬民,大丈夫何患無妻,主公爲一女子如此心傷,豈不令部下寒心。”
我點頭示意接受他的勸解,看到我平靜下來,衆将圍在我身邊,與我一起哀傷。
盧植聽到我們的話,在檻車裏大聲贊賞:“大丈夫何患無妻,說得好,玄德,你有如此部下,安一州一郡足矣,京師美貌女子多的是,待我脫困之後,爲你安排一個好人家。”
啊,忙忙亂亂,我竟忘了與盧植介紹新來的田豐等人,我馬上改正錯誤,上前一一給盧植介紹。在大家的邊走邊寒暄中,我們走進了虎牢關。
剛出了關口,就可以看見關側處有一個小城,這就是成臯城,董卓作亂後,呂布曾在成臯城邊上,緊挨着成臯城牆建立了一個軍營,後世人稱它作呂布城,那是18鎮諸侯與董卓關中大戰的攻防焦點,我騎在馬上,深深的凝望着成臯城。這,也将是我今後戰鬥的地方。
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犯了個小錯誤,荥陽城在虎牢關之東,洛陽長安在虎牢關之西,三英戰呂布後,曹操追擊自洛陽撤退的董卓軍,怎麽會在虎牢關之東的荥陽城遇伏呢?追擊向西而去的董卓軍,曹操怎麽會往大海方向跑?
除非,曆史上18鎮諸侯反董卓,根本沒有攻到虎牢關,因爲荥陽城就在虎牢關前的東北角。攻下虎牢,已經越過了荥陽。
原來,名傳千古的三英戰呂布隻是個精彩的虛構故事。我百感交集,回身最後眺望一眼虎牢關,在暮色中緩緩走入了成臯城。
當晚,我與田豐商議怎麽爲盧植開脫的事,現在,最要緊的是勸說皇甫嵩放過太監們,隻有我們退讓一步,局面才可以緩和,與皇甫嵩打交道田豐願意承擔。另外,我們私下裏也要給左豐送禮,以便讓他不再追究,以田豐士子的硬脾氣,我怎麽解釋他也不願和宦官打交道,好在厲尉曾與他交往過。我們決定,大家在成臯盤桓幾日,而田豐厲尉連夜動身,去洛陽上下打點。
随後的日子裏,我們沉浸在兄弟相遇的歡樂中,關羽張飛趙雲反複與我研讨我新發明的刀法,那一擊必殺的威力讓他們深有體會,加上樂進也來湊熱鬧,我天天被他們拉去當陪練,整日下來腰酸背痛。
“唉,要是能夠洗個桑拿,再加上美女按摩一下,那就爽了。”——幾天以來,我趴在床上,不住得這樣暢想着。
三日後,太監們和皇甫嵩都緩和了立場,朝廷派來特使,宣布赦免盧植,但卻沒有讓他官複原職,轉任他爲尚書——一個爲皇帝管理文書的不大不小的官。我們目的勉強達到,便不再耽擱,随即啓程前往洛陽。
日暮,洛陽東門口,我們遠遠的就看見大批迎接的人,士子們冠蓋如雲,車馬交會,來迎接這個當世大儒沉冤得雪,回京赴任。
皇甫嵩挺立在人群的最前方,撫須長歎:“盧公,你有個好徒弟,你徒弟有一群好部下,這幾日多虧了他們上下奔走。”
盧植淡淡的點點頭:“玄德到是忠義可嘉。”
皇甫嵩再歎一聲:“不過,我倒是有點對不起你的好弟子,爲了救你,我把他擒獲張梁的事情,說成是由你派遣所爲,如此一來,他便沒了賞賜。”
太好了,我正擔心朝廷爲此把我招到洛陽,給個諸如議郎的散官,太監們再日日向我索賄,那還不如殺了我。嘿嘿,這樣一來,我再要脫離洛陽,就不用向太監們行賄了,可省下我一大筆錢了。
我馬上樂颠颠的接腔:“很好很好,本來就是老師所遣,能讓老師安穩就行。”看着皇甫嵩那尴尬的笑容,我恨不得上前去親他兩口。
皇甫嵩顯然誤會了我的歡樂,贊歎說:“盧公學問文章,我素來佩服,沒想到盧公教化的功夫也如此深厚。門下兩徒——公孫伯圭與劉玄德一個比一個出色,這天大的功勞不要,隻爲師長的安甯而歡欣鼓舞,如此教化之功,吾深不如盧公”。
盧植已在路上與我溝通過,知道我志不在朝堂之上,故此隻微微嘉許說:“嗯,這孩兒倒也不在乎這點功勞,皇甫兄休要誇壞了他。”
皇甫嵩點頭表示意會,招手叫來身邊的兩人說:“來,袁公本初(袁紹)的長子曾與你弟子戰于渤海,今日聽說你脫困,特來迎接你們師徒。這位是朱儁帳下行軍司馬孫堅,字文台,乃兵聖孫武的後代。文台跟随朱儁激戰黃巾,此次朱儁不能來,特派遣文台來效命。”
孫堅,這個三國猛男也在此。我邊向他二人行禮邊嘀咕,看來,這次爲了營救盧植,士人階層使出了全部力量,把它看作是一次與宦官階層的大決鬥,連不能到場的朱儁也派來了他得力手下。
但結果看來,誰都勝了,誰都沒勝。宦官們收到了錢,盧植免了罪,但盧植沒有官複原職,宦官沒有受到懲罰。嘿嘿,一筆糊塗帳。
曆史上,孫堅先作爲朱儁的司馬,跟随朱儁攻打南陽的黃巾,獲勝後回到朝廷,随後,涼州邊章、韓遂反叛,孫堅作爲司徒張溫手下的參軍事,追随張溫打羌人,與董卓同過事。再其後,他又以“議郎”的職位,轉任長沙郡太守。
據說,在董卓當年侮慢司徒張溫時,正在張溫手下的孫堅,就曾羅列了董卓三條罪名,竭力主張殺掉董卓。隻是由于張溫的脾性過于“溫”了些,才使董卓免于一死。董卓當權後,一天,在群臣會集的宮宴上,漢朝“三公”之一的司徒張溫,被董卓誣其謀反,當衆拉出去斬首。
此後,孫堅自長沙打到洛陽,希望爲張溫報仇,在洛陽皇陵附近,他與董卓親手交戰,可惜,未能斬下董卓的頭顱,這也是董卓唯一一次親自出馬與中原将領交戰,而18鎮諸侯保持觀望,也使孫堅未能全殲董卓軍。
我正在沉思的時候,從人群中硬擠出一個魁梧的大漢,張嘴沖我叫嚷:“玄德,我的徒兒,一别多年,可把你盼來了。”
皇甫嵩皺了皺眉頭,閃身讓出了位子,是王越。在這士子雲集的地方本沒有出身平寒的他的位置,但看這架式,能與當世大儒盧植分享老師的榮譽,到讓王越顧盼自雄。
我緊搶幾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在老早就擺好姿勢的王越面前跪下,叩首參見:“師傅在上,弟子劉備有禮。”
王越捋着胡須,巴不得這一刻長久留存,遲遲不願招呼我起來。豪爽的孫堅看不過去了,出言打岔說:“王師,今日入宮了嗎?”
王越得意的回答:“皇上今日沒空,我到得了半日閑暇。”
孫堅随之建議:“王師,還不叫你徒弟起身。”
王越醒悟了:“那是那是,徒兒,起來吧。”
皇甫嵩和盧植在旁,毫不理會的自顧閑談。隻聽皇甫嵩憂慮的說:“今日,有消息傳來,董卓大敗,聖上有意讓我代替董卓,征讨張角,盧公久與張角戰鬥,可有什麽建議?”
盧植思索着,答:“張角突出重圍,縱橫冀州,怕一時半會再也限制不住他了,此事容我思索一日,再答。”
皇甫嵩馬上不好意思的回答:“盧公一路受苦,是我性急了,我們回府再聊。”說完,皇甫嵩招手示意我們同行。
猛然之間,他看到了沿途押運我們的禁軍,驚詫的問:“怎麽會這樣。”
隻見經過多日對賭的禁軍們一付狼狽不堪的樣子,有的人鮮衣怒馬,身後還拴着一群赢來的馬匹、铠甲、兵器,有的禁軍則輸光了一切,光着頭,跛着腳,徒步走在大路上,有的人甚至輸的隻剩下了短褲,哭喪着臉,在太陽下接受暴曬。
見到禁軍這凄慘的樣子,盧植也吓了一跳。一直呆在檻車中看不分明,自顧自的想着事情,沒想到我把禁軍們折騰成這樣。盧植随即打了個冷戰,連連掩飾說:“沒什麽,我那小徒頑皮,搞的惡作劇,我們快快回府,商議一下征讨張角的事,快走。”
接着,盧植狠狠的瞪着我,吩咐說:“玄德,你随後安排一下,等會來我府上。”随後,以目示意我安頓好禁軍。
看到王越頻頻想插話卻沒機會,我心有不忍。剛好王越再次示意我幫忙引見,我立即拉住王越的衣袖,對盧植介紹:“老師,這位是遼東燕山王越,曾在幽州教弟子武藝,是弟子武學之師。”
盧植淡淡的點點頭:“唔,燕山王越,老夫多有所聞,多謝你代我教導弟子,有空可來府中叙談。”說完,盧植急急的拉着皇甫嵩快走,準備躲開禁軍。
看到盧植絲毫不給王越說話的機會,我馬上追問:“老師,弟子今晚想到王師武館歇息,順便與師兄弟們切磋一下武藝。”
盧植一皺眉:“不妥,你手下武将可以安排在武館,至于你和符皓,就來我府中居住吧。”說完,他一擺手,強調說:“就這麽決定,我與皇甫大人先走一步。”
我馬上明白了盧植的意思,以我的士人身份,向平民王越學藝已經過分了,有官職的我如果再住在他武館,會引起士子的攻擊,所以他安排武将們住在武館,身爲士子的田豐和我,必須到他府上安頓。
在盧植的拉扯下,袁紹尚未及與我說話,就不得不随之而去。孫堅卻站立不動,拱手說:“皇甫大人,我陪玄德公一會。”
随着盧植的拉扯,皇甫嵩的聲音顫顫巍巍的随風飄蕩:“也好。”
孫堅孫文台,這個三國強人站在我面前,身後,士子們的車馬紛紛轉向了盧植府中,我心中激蕩,拱手答謝說:“多謝文台兄再三照應。”
孫堅微笑着看着狼狽的禁軍,答:“玄德,好大的膽,我服你了。”
我尴尬的笑着,答:“文台公見笑了,小子無狀,到是多謝文台公的維護。”
孫堅淡然一笑,說:“好,我先去盧府,你安頓禁軍吧。王師,你教出來的好徒弟,改天有空較量一番”。
王越聞言,欣喜若狂的沖孫堅遠去的背影回答:“好好,在下恭候文台大人。”
随後,王越沖孫堅的背影深施一禮,久久不願起身。
我實在看不過去了,順手拉了他一把,提醒說:“王師,人都走遠了。”
王越不好意思的起身,轉移着話題:“好好,把你的手下都交給我,我這幾日幫你仔細的訓練他們。嗯,你明日忙完事情,一定記着來武館,你那些師兄弟們都盼着要見見你。”
我滿口答應王越,随即與他告别。等把他打發走後。我開始和禁軍商量轉移債務。若是我完全放棄這筆債務,本着公平原則,赢錢的禁軍也要放棄他們的收益。所以,在衆禁軍的全力反對下,我勉爲其難的讓部分富裕的禁軍收購了我的債權。失去铠甲馬匹的禁軍在我的勸說下,租借了曾經屬于自己的馬匹铠甲,裝束一新後,随我一同進入了洛陽城。
紙裏包不住火,我沿途欺淩禁軍的事,迅速被好事者傳遍洛陽。爲了表示自己不是屈服于我的殘暴下,而是爲義氣感召,禁軍們紛紛添油加醋的解釋我沿途的行爲。
在他們嘴中,禁軍士卒個個都是威武不能屈得好漢,看到我沿途對師長極其忠義,他們爲了安慰我,讓我開心點,不得已和我做了點小遊戲。其後,願賭服輸,赢我的人誇耀自己的運氣,輸的人則無話可說。
可惜,不幸的是,這件事随後傳入宮中,一場風暴在等待着我,而我卻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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