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來,看着這些“溫順”的盜匪,我心有不忍,對沮授說:“子正,先命令他們選出幾名首領,把他們編組,然後給他們分發食物。”
沮授點頭答應,恰好此刻,管亥領軍回營。他加入戰鬥最晚,但由于戰前我似乎有責備他之意,他不敢搶在關張兩位之前回營,故此領軍不斷追擊賊寇。沒想到,當他回營繳令時,我正好在俘虜營中。
看到我,管亥身子縮了一下,馬上又大步走到我的面前,匍匐在地叩首說:“炳元知錯,望主公責罰。”
我看了他一眼,問:“你有什麽錯?”
張飛插嘴說:“你小子今天殺得不錯啊,我以前怎麽看不出你有這麽高的武藝,找機會我倆打一場,比比看”。
管亥不理會張飛,再次叩首說:“炳元遇敵不前,讓主公發怒,炳元有錯。”
我搖搖頭,對他說:“炳元啊,你可知道我爲什麽讓你在前鋒?”
管亥叩首說:“主公欲借助炳元的武勇。”
張飛聞此大怒,嚎道:“你小子能勇過我嗎?”
我不悅的瞪了張飛一眼,關羽見此,忙拉扯一下張飛,示意他停嘴。
我溫和的對管亥說:“錯!炳元啊,你跟我多年,我不知道你的武勇嗎?我這次爲什麽讓你在前鋒,就是因爲你的慎重。我們這支軍隊是由鄉勇組建而成,士卒們不知道隊列行伍,如果突然遇敵,若沒有一個人鎮定自若,必然會全軍大亂。你跟我多日,久經戰陣,遇事雖無主見,但從不慌亂。我把你放在前鋒,就是想利用你的鎮定,來管束全軍。”
說完,我目視張飛接着對管亥說:“你今天做的很好,遇敵回報,步步進逼敵軍,讓敵軍無法立陣,有大功與我,雖然我後來怨你不領軍沖入敵陣,不過你當時的行動,也是一種對策,算不上過錯。”
我語氣一緊,立即惡狠狠的說:“不像某人,不尊軍令,不組隊列,擅自沖入敵陣,視軍法如兒戲,若不是你逼的敵軍無法立陣,今日我這500士卒,将全陷入敵陣了。”
見我發火,張飛立刻蔫了,怏怏的立在旁邊,一言不發。
我眼睛餘光看到沮授正領着幾個黃巾盜匪向我走來,擡手示意管亥站起來,替他怕打着身上的土,說:“炳元,你記得我們出雲城的規矩麽,除了死人與神靈,我們誰都不跪,現在雖在出雲城之外,但也不能随便向人跪下。你當我是死人嗎?”
我最後那句話,吓得管亥又想跪下,我馬上向身後一拉他,轉身面對着走來的沮授。
在沮授的指引下,幾個黃巾盜匪遲疑的上前向我叩首行禮,我淡淡的對他們說:“我是涿縣劉備劉玄德,既然我在戰場上對你們說了“投降免死”,今日你們可以不死。”
幾個黃巾匪馬上松了口氣,我接着問他們:“你們幾日沒吃飯了?”
幾個黃巾賊相顧一下,公推一個模樣老成的漢子出來答話:“回大人的話,我等三日前就絕糧了。”
三天沒吃飯了,難怪這些人看起來無精打采。我微微一笑,對他們說:“你們雖然是起自百姓,可從不爲百姓着想,所過之處,百姓争相逃避,難怪搶不到糧食。我今日不殺你們,你們卻要答應我件事,我就把士卒們的軍糧分一些給你們,如何?”
聞聽此言,黃金盜匪感激涕零,紛紛叩首答道:“明公生我,今日又予我食,但有所命,敢不效死。”
我一擺手,對他們說:“你們起事,是爲官吏壓迫,民不得生,不過搶掠百姓實在不該,我今日不追究你們往日所作所爲,但希望你們今後,不得再反。”
我擡手一指四野,對他們說:“天下之大,何處不可爲家,此處不安,難道我不能前往他處?何至于要以劫掠他人爲樂呢?”
我知道,我所講的道理不過是強詞奪理,官府真的會讓百姓四處遷移嗎?我懷疑。但此時此刻,想必他們也不能反駁。
緩了口氣,我對他們說:“既然你們的兄弟們把你們選出來,管理這些人的責任就交給你們了,你們下去把兄弟們編組,每十人爲一小組,十組爲一部,十部爲一曲,把我的話告訴你們的兄弟,待回按小組來領飯。”
布置完這些後,我對關張兩位說:“我們回帳等候鄒靖吧”。轉首我對管亥說:“炳元,你在此維持秩序,子正,随我來吧。”
到中軍大帳不久,田豐也夾着功勞簿進來了。張飛受我訓斥不久,見了田豐,不敢上前登記功勞。我擡頭看看天色,估計鄒靖還要晚會才來。下雨天打孩子,閑着也是閑着,我擡手命令,傳張飛的兩個尉官進來。
一見張飛的兩個尉官,我開口問道:“你們說說看,今天都幹了什麽?”
兩名尉官立即興奮的談起他們的功勞,無非是他們多麽勇敢,多麽無敵,在敵陣中殺了個幾進幾出,其中不乏對張飛勇猛的誇獎,張飛聽罷,洋洋得意。
我臉色陰冷的問:“你們兩個都是(蘇張兩位客商的)商隊護衛吧,通過軍官考核了嗎?報上名号”。
兩位尉官見氣氛不對,一位尉官馬上小心謹慎的說:“我是出雲城一期尉官金旭,字淩龍,自濟南府中開始追随主公,現在是出雲城公民身份(書友凡而不凡推薦)。”
另一位尉官也小心放低了嗓門,回答:“我是出雲城一期尉官張刃,字辛何,出雲城公民(書友東輝推薦),也是自濟南府中開始追随主公的。”
我點點頭,這兩個人我記得,都是使戟的騎兵将領,這兩人原屬于劉凱的前鋒營,後來參加了商隊,兩人性格都好鬥,原以爲在張飛手下能得其所長,沒想到,三個莽漢碰到了一起。糊塗。
我強忍怒火,平靜的問:“你們兩個說說,今日你們進攻,都采取什麽陣型。”
兩人頓時啞口無言,我繼續壓住怒火,對他們說:“當日你們入學的時候,我曾對你們說的話,你們忘記了嗎?”
說完,我站起身來,擡高了嗓門,複述我當日的原話:“陣戰之勝,不過是有組織打無組織,有變化打無變化。昔日楚霸王項羽向他的叔父學習武藝,學了幾日就不願再學,叔父問他爲什麽不願再學,他回答,‘武藝學的再高深,不過是一人敵、十人敵、百人敵,我要學習萬人敵的功夫’。叔父大喜,随即開始教他兵法。兵法之道,就是萬人敵的功夫。”
說完,我怒不可遏的看着他們兩人,“一期尉官?還公民身份?你們學了那麽久的戰陣、隊形隊列變化,打起來卻不用,學的都叫狗吃了嗎?”
我跳到兩人身邊,圍着兩人轉了幾圈,兩人吓得渾身顫栗。我越想越氣,擡腳踢翻兩人,暴喝道:“就知道沖沖沖,成什麽絕世名将,建什麽豐功偉績,今日要不是雲長、炳原相救,你們會死的很難看。”
踢完,我還不解氣,看到馬鞭在手,揚起馬鞭準備狠狠抽他們一頓。
且慢,我這樣子豈不和張飛一樣了,他初次領軍不久,我可不要給他做個壞榜樣。
想到這,我緩緩的放下馬鞭,長喘了幾口氣,平靜下來。和顔悅色的對他們說:“起來吧,不管怎麽說,你們也拼殺了很久,此次是我太心急了,記住我說的話。以後不可再犯這樣的錯誤了。你們到左軍師田公那登記功過,以後自有軍法官對你們做出獎罰”。
轉過身來,我對沮田兩位說:“沮公田公,見笑了,身爲大将,當喜怒不動于心,今日我看着兩個混蛋,恨他們不成才,失态了。”
沮授拱手,田豐毫不客氣的說:“軍中賞罰需平等,兩位下官受罰,身爲上官者豈能不罰。”
我望了田豐一眼,此人說話這麽直爽,難怪在袁紹那不受歡迎,不過,我豈能像袁紹那樣小雞肚腸。回首望着張飛,他縮在幾案邊,心又不甘,我心中一軟,開口說:“三弟性子烈,我得想個好辦法,磨磨他的性子,哦,就讓他畫一幅工筆仕女圖,畫不出來不許吃飯。”
張飛聽到這個處罰,樂得臉上開出花來,擺手止住了關羽的勸解,一疊聲地說:“我去畫,去畫。”說完,拉着關羽跑出了大帳。
沮授擔心的說:“這處罰會不會太重,翼德如此粗人,讓他畫工筆畫,估計他一個月都畫不出來,真要不許他吃飯,豈不折我大将?”田豐聞此,也接連點頭。
我獨自偷樂,他們可不知道,張飛從小性子就急,張飛他爹爲了好好調教他,請了幾位先生來教他讀書,可惜都被他氣跑了。終于有一天,一位老先生從誘騙他練字和畫工筆畫來磨練他的性子,這兩者都是最需要平心靜氣和耐心的。最後,張飛成了書法大家,其“蒙山貼”流傳于後世,隻可惜工筆仕女圖未能保存至今。以他的水平,估計不一會,就會拿着畫來找我。
不過,對此我卻不好直說,隻是點點頭,稱:“初次繪畫,他哪怕畫個鴨子,來說這是他畫的美女,我也認了,不就是讓他消磨性子嗎,何必求真。”
看着仍在帳中的兩名尉官,我說:“下次,這兩人還犯錯誤,我也讓他們畫工筆仕女圖。”
兩位尉官打了一個冷顫,登記完後,急急忙忙的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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