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志很關心部隊的戰馬,最後的20匹都背着很重的物資。負責照顧這些牲畜的戰士一直在憂心忡忡的抱怨:“馬匹載重多,他們需要更多的食物。青草隻能當做零食,他們需要大量的糧食填飽肚子。”
這些高頭大馬載重彈藥箱,以及從德國人那裏繳獲的一些物資,甚至還有幾包彈殼。跟随隊伍撤離的十幾個孩子,不少也騎在馬上。
楊桃也是個孩子,她還未滿十八歲,楊明志想了想,這丫頭走累了自己背一段兒就好。
長時間的行軍對于雙腳磨損很大,很多戰士腳底磨出水泡,有的人腿疼,即使這樣大家還要繼續前進。
“丈夫,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還能走。”
“真的。其實背着你并不是很累。”
“我還是擔心你啊。丈夫。”楊桃溫柔的勸慰道。
說實話,楊明志此刻的内心是非常舒服的,自己的老婆自己疼。做一個蘿莉控就得多付出些,何況這是慘烈的二戰,這丫頭還是隊伍裏非常重要的衛生員。最終耐不住磨人,他還是放下了女孩。“小桃,你總是叫我丈夫的,我聽着有些受不了。以後你還是叫我名字,或者喊一聲哥就行了。”
楊桃努努嘴,溫柔的叫了一聲哥。
“喲。你們不是夫妻嘛,還以兄妹相稱?”耶蓮京娜笑着從兩人身邊走過。
“我不要你管!”楊桃害羞的對着那人喊。小小插曲給了行軍隊伍一點樂子,不少人強行苦笑,他們實際的境況非常夠嗆。
在楊明志看來,庫茲涅佐夫的軍隊規模和“紅一方面軍”似的,隻是他固然沒有那些人的指揮才能。
現在的境況與中國紅軍的長征有些類似,楊桃在抗聯的時候聽着那些老黨員說了很多事。什麽四渡赤水、強渡金沙江、大渡河十八勇士,女孩之前那裏曉得這些,當時給予她幼小的心靈極大的震撼。
終于,一匹戰馬的物資被清空,部隊補充一下彈藥都,裝子彈的木箱旋即抛棄,楊桃也就坐在馬匹上,楊明志更是饒有興趣的牽着辔頭。
“哥!我們下一步是不是要去沼澤地。”女孩用東北土話說着。
“對,就像長征時候過草地的時候。”
一聽是長征,女孩馬上來了精神。“我們現在依舊是被德國鬼子堵截,後面都是他們的追兵,我們一定通過草地,然後就是安全區了?糧食夠不夠?我們會不會挨餓?我們會不會陷入泥巴裏?”
楊明志下意識的扣扣耳朵,這姑娘嘴皮子還挺利索的。
“小桃你說的太多了。”楊明志拍拍自己肩上扛着的糧食袋,“咱們的夥食吃半個月不成問題,再說沼澤地那邊非常安全,而且是蘇聯控制區。那裏的生活設施應該都沒有被戰争破壞,到了那裏我們将吃的很好。而你,甚至還能洗個熱水澡。”
楊桃一聽這個立刻嘿嘿笑起來。
“太好啦,戰争開始以後我跟你都沒泡過澡,真懷念在軍營那邊的生活啊。”
楊明志轉頭看看她,都說這時代女孩保守,她這倒好,嫁了人算是無所謂,還有這東北女人虎的那一面。她根本還是個孩子,再想想自己對她做過那些事,一股負罪感油然而生。“小桃,你還是别再說這些了。”
“爲啥。反正是中國話他們又聽不懂。”
楊明志周緊眉頭,“即使戰友們聽不懂你也不該大聲嚷嚷。”
楊桃環顧四周,确實見到很多戰士在交頭接耳,說的話她是聽得懂的,大抵是議論夫妻打情罵俏什麽的。
也是因爲這個,很多士兵開始思念自己的家鄉和家鄉的親人。這裏一些戰士來自最初的步兵團,與楊明志有着交情。特征反坦克營,最初參與造RPG的戰士還有四十多人幸存,這些人的交情就更深厚了。
他們很多家就在遠東,其他的戰士多來自全國各地,其中白俄羅斯本地人還是更多的。在部隊擴充兵力的時候,相當多的士兵就是來自明斯克周邊的預備役人員。
白俄羅斯加盟共和國正在被納粹鐵蹄踐踏,無數普通老百姓被射殺,财務被搶奪,婦女被侮辱,兒童也被無差别的殺死。更糟糕的,戰役徹底失敗,敗家衛國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很多士兵慶幸自己還活着,而家鄉和親人的安危,根本不敢想象。
突然間,有士兵抱怨:“我們現在就像是逃命,還不如走出森林和德國人幹上一仗。就是死了也值了。”
這話楊明志聽到耳朵裏,他走到這人面前:“士兵,你剛才說什麽?你叫什麽名字。”
士兵心中有戾氣,就是長官在面前他也毫不掩飾。“我是米哈伊爾·佛利亞季。”
“好的,米哈伊爾同志,你對部隊有什麽抱怨的話,大聲說出來也好。”
士兵駐足,很多人圍上來不知發生了什麽。
士兵福利亞季大聲喊着:“我認爲我們完全是在逃避。在森林中穿行一味的逃命,這是紅軍的行爲嗎?我甯可死在沖鋒的道路上,也不希望在這山地磨斷我的腿。”
楊明志看看這個人,他的鞋子确實磨壞了。待到他脫下鞋子,這人的腳底的水泡都磨爛,已經有血液滲出。楊明志一驚,之後很多人都在抱怨,所謂開戰後除了戰争外就是行軍,甚至對于目的地一直搖擺不定。
突然又有人問到楊明志:“副師長,我們确定要渡過沼澤地?我們去那裏到底是爲了什麽?聽說你要領着我們大家打遊擊戰。”
楊明志沒有反駁,他猶豫了一陣點頭承認。
後面趕來的耶夫洛夫看到這邊聚集了不少人,當即以爲出了什麽事,他急匆匆趕來,才發現是關于路線圖上,士兵與指揮官産生了分歧。
這些人并不是楊明志的直屬部下,他們多是白俄羅斯人,對于逃離這裏的決定心理上難以接受。耶夫洛夫努力勸說大家把憋屈暫且憋在心裏,到了隊伍休整的時候,他火速趕到了集團軍軍部那裏。
在這裏,耶夫洛夫和楊明志還想聽聽大部隊下一步的動向,結果同樣的問題在軍部就吵開了。
人群分成三派,一撥人認爲從平原撤退,走出森林一強大兵力擊潰一支德軍,向南進入烏克蘭和還在和德國人戰鬥的蘇軍大部隊回合,從而繼續加入戰鬥。
第二派,他們依舊覺得組織遊擊戰争最符合部隊現在的狀況。
至于第三派,當然是庫茲涅佐夫所支持的,即繼續行走森林,從沼澤突圍向内陸地區前進。
三方爆發激烈争吵,也是源于部隊裏魚龍混雜,各支部隊的潰兵聚攏一起,庫茲内佐夫隻是蘇軍一部的指揮官,他能統領這麽一支部隊到現在已經很用心。
“同志們安靜!”庫茲涅佐夫就差拔出手槍對天鳴槍示警。“同志們!至于你們說我們的撤退是逃跑,這是不對的。有人說我們應該從平原突圍,這也是不對的。我們還是應該……”
“反對!我們第32集團軍反對。我們是打陣地戰的,我們更是白俄羅斯人!你和你的人自行撤退把,我們甯可走出森林去戰鬥,也不想在沼澤地的爛泥裏逃跑。”
第32集團軍,他們一樣損失慘重,軍部剩下很少一部分人,麾下還有五千餘士兵。算是這支合股部隊裏很重要的力量,現在他們對庫茲涅佐夫表示質疑,直接引發蘇軍對整個撤退行動的質疑。
“要知道還有部隊陸陸續續進入森林,我們的背後可能還有數萬人的部隊在分散突圍。他們或組成小隊,或以營一級别在突圍。”
32集團軍的話引起遊擊戰派的注意,楊明志本人也是屬于這一派的。這些人并不支持32集團軍要出森林和德國人死磕,楊明志當即說道:“據我所知,我們284師剛剛遭遇德軍帝國師的元首團,敵人最精銳的黨衛軍部隊就在森林外,我想此刻他們已經增兵,現在出去和德國人戰鬥無異于以卵擊石。”
“呸,一個鞑靼人懂的什麽?偉大的紅軍戰士會怕德國人。”
楊明志見慣了嘲諷,這群老毛子以大蘇聯自居,很多人對于異邦人有歧視情節。楊明志的部下到沒有這個心理,他們的指揮官在戰争中的表現已經征服了士兵們的心。因此楊明志懶得和這人辯解,嘴皮子的事交給耶夫洛夫。
就在庫茲涅佐夫面前,隊伍開始站隊。有規模近萬人的部隊選擇沖出森林,直接南下,試圖突圍出去進入烏克蘭與主力會和。
然而這根本就是軍事冒險,這一切是建立在擊敗森林南部守株待兔的德軍基礎上,以區區輕裝步兵擊敗他們談何容易。
庫茲涅佐夫實在不想和這些人再多說什麽,因爲暫時和友軍聯絡不上,眼下甚至電池都要耗盡。
“你們這是拼命主義!你們難道要去送死嗎?”庫茲涅佐夫言辭強烈的反問毫無意義。
“不,長官。比起你們的逃跑主義,我們白俄羅斯人還是戰死在自己土地上好。”
如此庫茲涅佐夫也不再多言,當晚整支部隊因爲被巨大戾氣籠罩,相當多的白俄羅斯籍戰士追随主戰派。284師也是如此,正兒八經的師長已經戰死,耶夫洛夫實在無力掌控部隊。他隻能任由戰士的離去,最後剩下的人真的少得可憐,284師願意繼續前進的人僅僅一千出頭。
耶夫洛夫氣的直跺腳,楊明志拍着他的肩膀無奈的勸慰。“同志,人各有志,讓他們去吧。他們固然是去送死,讓他們死在自己故鄉的腳下,也算是不錯的歸宿。”
兩個大男人是摯友,經曆了殘酷戰争後兩人的友情更加深厚。耶夫洛夫反問道:“我們真的應該以沼澤地爲根據地,以白俄羅斯的森林進行遊擊戰?”
“對。這是最理想的,否則我們很可能死在後面的陣地戰。你們蘇聯人不惜一死,而我是外國人,我很珍惜我和我老婆的生命,還有我們284師剩下士兵的生命。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怎麽的戰争,但是如果我做指揮官,遊擊戰争我必然會做的很好。”接着楊明志意味深長的歎言:“隻怕,很快最高領袖同志就會向全國發表演說,即鼓勵我們這些深處敵後的潰兵組織遊擊戰,戰争将變成全面戰争。我們這裏将一直是前線。”
耶夫洛夫點點頭:“但願如此。我們現在每天行軍很遠,頂多再有一天半我們就要抵達下一座城市,過了那裏我們就要抵達沼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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