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秋如先回了百年藥鋪。
幾日未歸,恐怕九王府都會以爲她逃走了。
她從百年藥鋪的後院躍了進去,剛站穩,就看到正對着的房門打開了,秋鷹一身黑衣轉瞬間來到她的面前,臉上帶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可那雙眼睛卻布滿了紅絲:“主子,你去哪兒裏了?!”
他的聲音帶着急切,格外的焦躁。
身上也是風塵仆仆的模樣,像是幾日幾夜不眠不休一般。
宮秋如很抱歉:“我被困在祁連山崖底了。”
雖然想到秋鷹會找她,可沒想到他會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模樣,細看之下,他身上還有幾處刀傷,她愣了一下:“你……去闖九王府了?”
秋鷹剛松了一口氣,聽到宮秋如的問話,點點頭:“我等了好幾日都沒有等到你的消息,就潛入了九王府……”
“秋鷹,你!”
她說過多少次九王府那裏不能闖,歐陽沉醉深不可測,他能第一時間察覺到秋鷹的存在。
“可……”
秋鷹垂下眼,想說什麽,最終沒有說出來:“屬下知錯了。九王爺不再王府,所以,屬下才這麽大膽闖了進去。不過,王府裏并沒有傳出你失蹤的消息,所以屬下擔心是不是九王爺發現了什麽把主子囚禁了起來,所以才……是屬下魯莽了,下次不會了。”
宮秋如張張嘴,歎息一聲:“罷了。這次是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她并未想到霄淵會在那時出現在祁連山,以至于這幾日都沒有回九王府,恐怕因爲歐陽沉醉不在,管家李毅也不敢私自決定,畢竟側妃私逃,可是重罪。
“主子,你去祁連山做什麽?”
那裏荒無人煙的,而且,怎麽會困在崖底。
宮秋如轉過身,朝着房間内走去,秋鷹跟了上去,等房門關上,宮秋如才從懷裏掏出赤焰冰,放在桌面上,道:“先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爲要解釋的東西太多,也怕你擔心。我去祁連山是去找赤焰冰,當時并不确定那裏是否有赤焰冰,所以并沒有告訴你,隻是……在那裏發生了一些意外,随後被困在了那裏幾日。好在,還是讓我找到了這赤焰冰。”
“主子,這赤焰冰是做什麽的?”
“可以暫時壓制住血蠱。”
“血蠱?”
秋鷹的臉色瞬間變了:“主子,是你中了血蠱?”
“……是。”
宮秋如眼底掠過一道狠戾:“歐陽東覺在我身上下了蠱蟲,三個月就會發作一次,而赤焰冰可以壓制住蠱蟲的躁動。”這樣她就能躲過三個月後的一劫。
而後的事情那就随後再想辦法。
“……”
秋鷹完全僵在了原地,他死死攥緊了雙手,他聽過血蠱,自然也知道中了血蠱的人最後殘忍的死法,他心裏隻覺得有一股憤怒噴湧而出,他甚至先奔到皇宮裏徹底把那個身居高位的人拽下來,讓他交出解藥。
宮秋如看出了他的想法,警告道:“你不要自作主張,我暫時沒事。而且,血蠱并沒有解藥。”
“主子……”
“好了,我來這裏就是告訴你一聲我沒有事,從現在開始,你去補交,随後我還有事情要交給你去做。”
“秋鷹現在就可以去辦!”
宮秋如眯了眯眼,秋鷹沉默片許,終于垂下了頭。
“等我覺得你什麽時候恢複了氣色,我自然會交給你做。這幾日你好好休息,我會九王府處理這幾日的事情。”她要趁着歐陽沉醉回來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否則,她怕事情會有什麽異變。
歐陽沉醉太過精明,她絕不能走錯任何一步。
重新換回自己離開前的衣服,宮秋如洗去了臉上的妝容,幸虧她用的是不溶于水的妝,因爲是直接在臉上描摹五官,所以霄淵才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等她做完這一切,借着夜色的掩護,回了九王府。
隻是她從正門走進去,侍衛看到她并不奇怪,她一路走過去,也絲毫沒有她離開幾日的異樣。
她不動聲色,直接回了醉天閣。
她才坐好,梅子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道:“如側妃,你的病好了?”
病?
宮秋如垂眼,掩去眼底詫異,她怎麽會認爲她生病的?“嗯,已經好了。”
“你到底生了什麽病?竟然還需要恨水公子親自給你診治?”
“一些小毛病而已。”
聽到她提到恨水,宮秋如心裏大概明白了。
撫着額頭,“我還沒完全複原,頭有些痛,你今晚不用在這守着了,先下去吧。”
梅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過看到她臉色并不太好,也沒有說什麽,轉過身,瞥了瞥嘴,就走了出去。
隻是她前腳走,後腳李毅就來求見。
宮秋如在外間見了他,坐在位子上,有氣無力的。
因爲先前在崖底的心驚膽戰她臉色并不太好,反而讓李毅相信了最初恨水公子的話,李毅上前,道:“如側妃身體不适我已經寫信告訴了王爺,王爺這兩日就會回來。”
“……嗯。”
宮秋如随意應了聲,就擺手讓他下去了。
這一晚上宮秋如睡了個好覺,隻是睡夢中,一直會看到一團黑色的漩渦,那一個人慢慢吞噬掉。
她醒來的時候,額頭上還是一層的虛汗,她看着灑在被子上的幾道日光,臉色極差,揉了揉眉心,才起身喚了人進來,洗漱好,就等在了醉天閣。
恨水既然幫她,在得到她回來的消息,定然回來找她。
果然,她在那裏等了不到一個時辰,恨水就背着藥箱被李毅帶了過來。
她在大堂見了他,揮退了跟着的人,她臉色還是沒有恢複,很差,尤其是脖頸上的傷口極爲猙獰可怖,她今日穿了一個領子較高的衣服,很好的遮住了。可能騙得過其他人,卻是騙不過身爲大夫的恨水。
他看到她,溫和的目光微微斂了斂,許久,才放下藥箱,歎息一聲:“我以爲你走了。”
“走?”
宮秋如怔了怔,随之嘴角漫不經心地勾了勾:“我爲什麽要走?”
“你應該知道,醉他對你……”
“我知道。他讨厭我,因爲我是歐陽東覺派過來的細作。”
恨水訝異:“你知道我們知道?”
“……嗯。”
宮秋如點頭,并不想在這一點上多說,“不過,還是謝謝你替我隐瞞了。”
恨水的神情有些複雜,“你這幾日?”
“不過是遇到了幾個毛賊被關了幾日,已經沒事了。”
“可你脖子上?”
“……”
宮秋如順着他的視線摸了摸脖子,想到這傷口是誰造成的,神情閃過一道狼狽,放在扶手上右手忍不住攥緊了。恨水看着這一幕,有些誤會那到底是什麽毛賊,竟然也能傷到她,“我替你看看吧。”
宮秋如按在脖頸上的手一僵,搖頭:“不用了。”
傷口一看就是人咬的,雖然恨水對她的态度不錯,可他畢竟還是歐陽沉醉的人,難保他不會多想。
“既然如此,那……你好好保重。”
恨水站起身,離開前想了想,終究還是道:“如果你想離開,我會幫你。”
不僅僅是幫她,還是幫歐陽沉醉。
恨水背着藥箱從暗門出了九王府,先是回了自己的藥爐。不久,從隐蔽的藥爐裏緩緩駛出一輛馬車,馬車徐徐前行,卻是朝着郊外而去。
趕馬車的是一個藥童,年紀不大,也不會說話。
到了祁連山下,他跳下馬車,打開幕簾,咿咿呀呀地喚了聲。
從馬車裏走出來一個男子,赫然就是恨水,他背着藥箱,對藥童擺擺手,藥童聽話地點點頭,很快把馬車沿着原路趕了回去。
恨水擡起頭,看着崎岖的山路。
緊了緊藥箱,開始朝上方走。
隻是到了一處,一排的白衣人像是幽靈一般出現在那裏,恨水從懷裏掏出令牌,幾個白衣人恭敬地行禮,再轉身,開始領着恨水朝着祁連山腰走去。
到了山腰,從站着的山道上向下看,能看到雲霧缭繞的崖底。
走到一處,又出現了無數的白衣人,其中一人在石壁上摸索了一番,再向下一按,原本是缭繞的雲霧突然被兩條繩索橫貫開,像是一條鐵鏈排成的道路,一直想着雲霧深處蔓延。
恨水沿着那鐵鏈朝前緩緩行走,越是向下,越是挨近對面的懸崖,雲霧散去,竟是出現了一座連綿數裏的宮殿。
奢華大氣的殿宇,攝人心魄。
恨水像是走了很多次一般,臉上并沒有任何的起伏。
恨水走近正殿時,四周冷澀肅穆,隻有正殿上方的躺椅上,慵懶地躺着一個人,他單手撐着頭,目光落在一側的書卷上,随意的披着一件長袍,長袍的領口開的極大,露出精緻的鎖骨以及肌理分明的肌膚,一頭的銀絲披散在身後,有幾縷落在他的臉上,整個人有種驚人的惑。
隻是他周身的氣勢太過強勢,反而讓人忽略了那種妖孽的美。
隻感覺他整個散發出來的霸氣與威嚴。
男子擡眼,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來了?”
恨水應了聲,走過去,站在台階下,看着男子身上的衣袍,領口向下的地方露出了些許白紗布,他愣了愣,他這麽多年都沒有受過什麽傷了,忍不住對他這幾日的失蹤好奇:“你這幾日血咒發作,去了哪裏?”
男子也即是霄淵,落在書卷上的目光閃了閃,重新掀開一夜,“……崖底。”
“嗯?”
恨水眉頭擰了起來,“你怎麽去那裏了?”
“……掉下去的。”
“……”
恨水看着他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态度,忍不住想要念叨:“下一次就老老實實在這,我會盡量幫你控制好血咒的。”
“可本宮讨厭那些人的血。”爲了控制血咒,每次月圓之夜他都要喝大量适合之人的血,那種血腥黏膩的感覺,讓他厭惡。不過,也并不是所有人的都那麽讨厭……除了她。
想到那個還在生氣的女人,他眉頭忍不住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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