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秋如回九王府的時候,剛踏進去,管家李毅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如側妃,王爺有請。”
“哦,他回來了?”
“是,王爺一個時辰前已經回府。”
李毅眼睛不擡,自從那日被宮秋如逼着換了銀票之後,他到現在都能想到當時王爺陰沈的表情,而這會兒,王爺的心情恐怕也不會太好。
他倒是回來的夠快。
她還以爲還要幾天,轉念一想,恐怕歐陽沈醉根本就沒有出過這京中。
而歐陽東覺那邊估計是已經等不及了,開始親自着手查探了。
宮秋如跟着李毅朝着歐陽沈醉所處的位置走去,隻是越往前走,等察覺到方向,她莫名笑了一聲,聲音發出來,聽得前方的李毅莫名頭皮發麻,忍不住想起了當日發生的事,吞了吞口水,一直到站在了君怡閣外。
“如側妃,請……”
“……”
宮秋如走進去,在經過李毅身邊時,漫不經心的開玩笑:“不用讓恨水公子先來這裏伺候着?”
她可是怕那燕竹君見到她會再次發瘋。
到時候事情可就真的不妙了。
“不、不用。”
李毅抹了一把臉,才讓自己僵硬的臉硬扯出一個笑容,“如側妃還是快些進去吧,王爺恐怕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他耐不耐煩管她什麽事?
他自己願意等,那就就讓他等。
她故意踩着蓮步,走一步停一步地向前,還沒等她走完,四周突然就靜了下來,是那種莫名詭異的寂靜。宮秋如不用擡頭,就知道誰出現了,尤其是前方直勾勾盯着她的那道視線,想讓她忽略都很難。
她扯了扯嘴角,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依然保持着剛剛的速度,走到了歐陽沈醉面前:“王爺找我,可是有事?”
“……”
歐陽沈醉沒有說話,隻是墨黑的眸仁鎖着她,半晌,就在她以爲這人又要陰晴不定的時候,他眸色突然就軟了下來,低沈的聲音帶着難以言喻的溫柔:“回來了?”
宮秋如被他這詭異的語氣驚了一下。
呆了一下,才皺眉。
他又發什麽神經?他那晚離開之前的威脅與陰沈還印在她的腦海裏,她可不認爲他出去一天回來就發現她渾身上下都是優點,轉而覺得自己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一個值得相伴一生的人,繼而愛上了她。
她要真的相信了,才真的瘋了。
不過,想是雖然這麽想,她臉上依然不動聲色。
點頭,應了聲。
歐陽沈醉看到她垂下的眉眼,神情愈發的輕柔,這一幕看得身後的李毅後脊背蹿起一股森冷,王爺,這是要幹什麽?
歐陽沈醉仿佛看不到衆人的表情,目光随意一瞥,視線落在宮秋如的脖頸上,視線一沈。
探手,就要碰觸她脖頸上幾乎看不到的疤痕。
這還是那晚冷逸凡做下的。
宮秋如頭一偏躲開了,眼神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王爺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喝茶喝了一天,着實是累了,先回去了。”
她不等歐陽沈醉說話,轉身就要離開,被歐陽沈醉抓住了手臂。
巧力一帶,她整個人歪進了他的懷裏。
宮秋如一怔,就要掙開,卻被歐陽沈醉攬得更緊,她蹙然擡頭,瞳孔鋒芒一寒,“放手!”
歐陽沈醉眯眼一笑,隻當沒聽到,把她帶進了君怡閣内室,立刻一股子暖意撲面而來。宮秋如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這會兒剛入秋,天氣還不是很涼,可這房間裏的溫度卻仿佛酷暑。
看出她的疑問,歐陽沈醉拽着她一邊朝前走,一邊解釋:“君兒被吓到了,這幾日畏寒。”
宮秋如哼了聲。
她畏不畏寒關她什麽事?
有今日都是她自找的!
想到那晚的刺殺,宮秋如危險的眯起了眼。
低頭看了一眼歐陽沈醉握在她手腕上的手,爲了防止她逃脫,他用的内力,死死箍在她的腕骨上,生疼。可歐陽沈醉像是沒有看到一般,或者根本不在意,她揚唇冷笑,她倒要看看他跟燕竹君還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走進去,燕竹君此刻正窩在榻上,四周點了很多的炭爐,整個房間裏蒸騰發熱,宮秋如臉色更加不好了。
房間裏有兩個侍婢正在服侍燕竹君坐起身,她面色蒼白,看到宮秋如,明顯畏縮了一下。
可随之在看到歐陽沈醉握着宮秋如的手腕,臉色更加慘淡,被她死死壓了下去,再太擡眼時,眼裏盈盈含着淚花,看着宮秋如,幾欲哽咽:“妹妹……”
這一聲,讓宮秋如心裏一陣翻江倒海。
嗤笑出聲:“君側妃這一句可折煞我也,我還真沒有你這麽一位演技精湛的‘姐姐’!”
剛剛看到他們進來時她眼底畏懼之下快速閃過的怨恨可是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再看,這一臉的柔弱,真真讓人反胃。
歐陽沈醉拉着她走過去,揮手讓侍婢退下,等房間裏隻有他們三個人時,歐陽沈醉才松開她的手腕,宮秋如低頭看了一眼,上面清晰的露出五個指印,她眼底的冷意更加濃烈。
站在那裏,看歐陽沈醉坐在榻前,低聲安撫了一通。
半晌,燕竹君才輕輕點點頭,朝着宮秋如歉意的垂眼,一滴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妹……如側妃,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對,王爺已經懲罰過我了,希望如側妃不要記仇。”
“那件事?”
宮秋如冷笑了聲:“哪件事啊?”
“……”燕竹君臉色白了白:“就是……找人暗殺你的事兒。對不起,是我不對。”
她的聲音越說越笑。
宮秋如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麽?”
“……”
燕竹君眼圈立刻都紅了,可還是強忍下恨意,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是我心胸狹窄,讓你受了委屈。”
“哦?”宮秋如懶洋洋地站在那裏:“一句對不起就夠了?萬一那天成功了,我死了下輩子再來找你報仇啊?”
“……”
“而且啊,我一向今日仇今日畢!”
最後幾個字,她說的陰狠而又危險,燕竹君看着這樣的宮秋如,突然就想到了那張人皮,鼻息間甚至還能想象得到那種血腥味,捂着嘴忍不住就要吐出來,渾身吓得發抖,她雖然心腸歹毒,可那些事都是吩咐了下去去辦,從沒有人真的把那些東西拿到她面前來,那日那麽一看,她整個人都差點發了瘋。而且,她這麽做差點就害了她的孩子。
怎麽能讓她不怨?
可偏偏王爺不知道怎麽想的,非得讓她道歉。
明明被吓到是她?憑什麽她要給這賤女道歉?可……明明應該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看着面前溫柔的男子,她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她做的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他,無論如何,她都要忍下去。
不惜一切代價。
“王爺……”燕竹君可憐兮兮地拽住了歐陽沈醉的衣袖,“妾身真的知道錯了。”
“嗯,本王知道。”
歐陽沈醉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你身子骨不好,好好休息吧,本王明日再來看你。”
“……好。”
剛剛脫口而出想讓他留下來的話被燕竹君硬生生吞了回去,她現在要做的是打消王爺對她不好的印象,她不知道宮秋如到底跟王爺說了什麽,明明那天王爺已經相信了她,可今日一回來就拿着那張她曾經買兇殺人的那張契約。
她原本以爲王爺會生氣的,可他沒有。
可他卻逼着她要給宮秋如道歉。
她恨她怨,可她無能爲力……
她讨厭所有要跟她搶王爺的人,即使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徒勞無力。
當年如果不是她用計,恐怕她現在甚至做不到這個位置,更不如說……如今她已經有了王爺的子嗣。
對了,她還有孩子!
隻要她好好生下小世子,以後的正王妃之位,定然會是她的。
到那時,她定會讓今日所有的屈辱都一一讓宮秋如償還回來。
想通了之後,她乖順的點點頭,送走了歐陽沈醉和宮秋如,等門關上,她頹敗地倒在了床榻前,臉上溫軟的笑完全被陰毒代替,使得她那張清秀的臉格外的猙獰。
宮秋如……
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君怡閣,看到兩人沒有再打起來,守在外面的李毅松了一口氣。
歐陽沈醉走在前方,宮秋如散漫地跟在後面。
李毅則離得不遠不近。
覺察到宮秋如的步伐越來越慢,歐陽沈醉終于忍不住回頭,威嚴的氣息從身體四周迸發出來,一手背在身後,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過來。”
宮秋如站住了腳步,冷笑:“我不過去又如何?”
“……”
歐陽沈醉眼睛眯了眯,也冷笑了一聲。
就在宮秋如以爲自己又把他激怒的時候,他卻是道:“不過來?那本王過去。”
說完,真的大步走了過來。
在她身前站定,扯住了她的手臂就向前走,宮秋如眉頭一擰,甩開了他的手,隻是她的手剛脫離他的掌心,立刻又被握住了,歐陽沈醉看她又要甩開,臉上閃過一道異色,突然湊近她耳邊低聲道:“你再敢甩開本王的手,本王……不介意在這裏要了你。你知道的,本王說得出……自然做得到。”
威脅的聲音一點點透入宮秋如的耳膜。
她擡起的手腕慢慢軟軟了下來,冷冰冰地瞧着他,冷哼:“果然還是沒變,一樣的卑鄙無恥。”
“……”
聽了她的話,歐陽沈醉薄唇抿起,眼底蹿起一道火氣。
另一隻手快速擡起遏制住了她的脖頸,可在掌心觸到她脖頸上的刀痕時,又快速收了回來。
隻是他的動作太過突兀,反而顯得有些怪異。
不遠處的李毅看到他們停下,探了探頭想要看是怎麽回事,被歐陽沈醉一瞪,立刻收回了視線,背對着他們,背脊挺的筆直。随後,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響,他老臉莫名一紅,可随之下一刻就聽到歐陽沈醉沒有什麽情緒起伏的聲音:“拿一瓶上好的金瘡藥去醉天閣。”
說完,腳步聲起。
李毅小心翼翼的回頭,就看到歐陽沈醉抱着宮秋如朝着醉天閣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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