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的臉凝重下來。
下一刻就看到宮秋如已經吩咐了梅子出門。
他立刻攔了下來,“如側妃,事情好商量好商量!”
開玩笑,她這一鬧,不出明日,整個京中都會傳遍九王府已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破敗不堪了,王爺他更是丢不起這個人!
他閉了閉眼,心一狠,咬了咬牙:“如側妃莫急,小的這就去賬房替夫人兌換銀票。”
“嗯,早這樣就什麽事情也沒有了。”
宮秋如得了便宜還賣乖,讓李毅心裏苦逼的不行。
他相信王爺回來之後,他非脫一層皮不可!
可眼前這姑奶奶抓着這一點不動,他也不敢真的動手,隻得轉身,就要去賬房,想着讓人趕緊去找王爺回來。
隻是他想法很好,剛轉身就聽到宮秋如道:“半柱香,我若見不到銀票……梅子,立刻擡出去!”
“……是!”
梅子在一旁點頭,心裏卻是極爲詫異。
如側妃這一手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可天時地利人和,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這缜密的心機莫名讓她覺得心驚膽顫。
這女人絕不像是主子說的那麽愚不可及,她甚至比她以前在宮裏見到的任何人都狠心,都毒,而且,她這張臉更是爲她增加了不少的資本。
心裏隐隐透着一股子怨怼,她既然這麽聰明,當初又怎麽看不出那是一張白紙?
可她偏偏還是放任自己去了。
那她……就是故意的了!
心裏的惱恨更加明顯,梅子有了計較,攥緊了雙手。
李毅的如意算盤被完全打破,他派出去的人恐怕還沒有走到府外,如側妃已經拿到了他拿回去的銀票。
宮秋如接過銀票,看了看,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随之站起身,拂了拂莫須有的灰塵,走近李毅,嘴角彎了彎,“你是個好管家。”
隻是很可惜,他能不能明日繼續盯着管家的頭銜就很難說了。
聽着這一句,李毅卻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
不會吧,如側妃,應該不知道那件事吧……
可下一刻他卻看到宮秋如慢慢低下頭,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忠心是沒錯,可你不該惹了我,那次逃走的事,李毅,你就一丁點都不知情嗎?”
以九王府的防護系統,那麽嚴密的防守,可李嬷嬷僅僅憑着那幾個人就把她成功的帶到了王府後院的門口,如果沒有人幫忙,那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而在歐陽沉醉眼皮子底下能做動作的,也隻有這麽一個人……她後來腳腕被掰斷躺在榻上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她忍了這麽久,現在才隻是一點“彩頭”罷了。
惹了她,那麽他就要有承受結果的準備!
在李毅震驚的目光中,宮秋如揣着那幾萬兩銀票走出了九王府。
她隻要銀票,原本她可以早些時候把嫁妝換成銀票的,可她不能讓歐陽沉醉拿捏住她的命門,她現在還分不清到底這京中那些商鋪是與歐陽沉醉有關的,否則,她換下的東西就會有記錄,而她需要一個新的身份來從最底層開始創建自己的勢力,每一步,她都要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而她相信等歐陽沉醉回來,恐怕又是一場暴怒。
可這些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心情。
宮秋如走出王府,依然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她花了一炷香的時間不着痕迹地甩開了那幾個人,才潛進了秋鷹所在的客棧。
站在門口,還沒有推開門,房門就打開了,露出了秋鷹戴着鐵面具的臉。
宮秋如擡起眼皮掃了他一眼,随後沒有看他,直接越過他走進了房間,身後,秋鷹的身體莫名僵了一下,半晌,才慢慢關上門,神情有些複雜地重新走回到宮秋如身前,可他還沒有站穩,就感覺一陣腿風襲來,随即,胸口上傳來一陣悶痛,他整個人被踹飛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地面上,胸口火辣辣的疼。
他眼神變了變,腦海裏突然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眸仁深了深,撐着身體站起身,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身側,背脊挺得筆直!
隻是頭卻是垂下來,不敢看宮秋如。
宮秋如面色陰沉的盯着他:“知道錯了嗎?”
“……”
“說話!”
“秋鷹……沒錯!”
“嘭!”
他的話剛落,又是一腳踹了過來,這次秋鷹有了準備,卻還是硬生生承受了下來,向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下身體,面具下的嘴角已經有了血絲。
他深吸一口氣,依然按照剛才的方式站好。
“沒錯?哈!你是沒錯,可你差點壞了我的大事!”
她忍了這麽久,決不允許有丁點的錯誤發生!“我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手下,如果你辦不到,那麽……就回你原來的地方去!”
“!”
秋鷹猛地擡起頭,眼神通紅,難以置信地看着宮秋如。
他到現在依然不覺得自己有錯,看到主子被欺負,如果他不做些什麽怎麽對得起自己,他覺得自己是對的,可昨天從九王府回到客棧,他心裏卻一直惴惴不安,他怕自己離開之後那樣的事情還會發生。“我……”
“你離開吧!”
如果昨天不是自己拖延住時間,以歐陽沉醉的伸手,那一箭恐怕早就要了秋鷹半條命。
這樣魯莽而又意氣用事的人,并不符合當一個合适的手下!
說完,她站起身,越過他,朝着房門走去。
卻在走到門口時,被一道身影攔住。
秋鷹低垂着頭,高大的身影像是一道山遮住了她的身體,他緊攥着雙手,許久,才慢慢啞着聲音道:“秋鷹知錯了,以後……決不再違抗主子的命令。”
“……”
宮秋如抿着唇,她看着秋鷹血紅的雙眼,雖然她知道自己做得是對的。
可他昨日的奮不顧身還是讓她冰冷的心稍微閃過異樣。
歎息一聲:“他,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我們現在的實力和身手根本不夠看,他今日這般對我,你覺得我會吃着悶虧?早晚有一天,我會一一報複回來!而在此之前,你的任何一次意氣用事都會壞了我的計劃被他提前發現。羽翼未豐時被發現,他會徹底斬斷我的雙翅,到那時候,我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即使這樣……你下次還要那麽做嗎?”
秋鷹的身體震了震,他擡起頭,冰冷的面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也冷了不少,可那雙眸子裏卻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不知過了多久,秋鷹才慢慢點頭,這一次整個人眼底卻不是死氣沉沉,而是多了些什麽,他的聲音嘶啞,卻震動着他自己的胸腔:“秋鷹知道了,秋鷹會幫你。”就算粉身碎骨,也會幫你!
最後一句話,秋鷹沒有說出來,可那幾個字卻從此之後像是一道魔咒,徹底困住了他的身心,再也沒有走出來過。
入夜,京中外的祁連山下,一道極爲高大的身影緩緩向着山上走去,他并未束發,銀白色的長發讓他整個人像是暗夜的鬼魅,一身黑袍,寬大而又隽秀,身後傳來“嘩啦啦”的聲響,像極了樹葉顫動的聲音,可仔細聽,卻又不是。
男子極爲緩慢地向前,而在他行走過處,突然飛出來十幾個黑衣人,朝着他的後背攻擊而來!
而在那些人動作的瞬間。
從男子的身側蹙然躍出無數的白衣人,手裏的冰刃仿佛翻出了花,兩相争鬥,刀劍聲,冰刃刺入肉裏的聲音,樹葉的沙沙聲,極爲刺耳。
男子并沒有停下腳步,他依然朝着前方走去。
在他走了沒幾步時,一頂八人擡着的軟轎停在了他的面前。
“恭請樓主!”
轎旁突然飄下許多白衣人,姿容絕然,神态恭敬而又遵從。
男子慢慢擡眼,一張驚豔出塵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眉眼如畫,隻是整個人冷峻的仿佛不像是真人,恍若白玉的臉趁着他的一頭銀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飄然欲飛的谪仙,可那一身黑袍又讓他整個人散發着地獄的暗黑氣息。
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出現在男子的身上,融合在一起,給人一種驚人的震懾感。
他踩着其中一人的背上了軟轎,紗幔遮住了他的容貌,隻餘下一雙冰冷的雙眸冷冷看着纏鬥的兩方人馬。
隐隐似乎有紅光一閃而過。
不多時,先前來刺殺他的那十幾個黑衣人很快就被抓住了,一一卸了下巴制服在地上。
隻是下一刻,白衣手下面色變了:“樓主,這些人來之前都被割了舌頭。”
紗幔遮住了男子的表情,白衣人也分辨不出他的情緒,個個惴惴不安。
許久,就在那些人不會說話時,轎子裏輕飄飄傳來一個字眼,冰冷無情:“殺!”
男子說完,輕輕一擺手,八人大轎重新擡起,繼續向着山頂走去,那裏是一個禁忌之地,也是一個神秘的所在……
那些白衣人等轎子看不到了,才動手,一刀一個斬斷脖頸,血噴濺出來,竟是絲毫沒有沾染到他們身上,十幾個人瞬間倒在地上,把地上的青草都染成了紅色。
白衣人做完剛想離開,卻感覺身後莫名傳來一道異動。
數人對視一眼,立刻飛躍轉身,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襲去,一道暗青色的身影立刻出現在了白衣人面前,來人手裏的軟劍如虹,動作輕飄漫舞,隻是卻并不經打,一百多招下來,男子身上傷了幾處,血絲滲透出來,染紅了他身上的衣袍。
男子的氣息已經開始不穩,他臉上戴着一個狐形的面具,看不清面容,隻有一雙桃花眼裏隐隐含着怒意,他閉了閉眼,轉身就朝着山下奔去。
一身的輕功竟是比白衣人還要輕靈。
隻是他受了重傷,動作還是有些影響的,很快就被那些白衣人追了上來。
他絲毫不敢松懈,不知用輕功飛了多久,終于看到前方的城門時,他頓時松了一口氣,飛身而掠,守門的人隻感覺到一個白影飄過,轉瞬間又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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