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刀被人制止住,宮秋如并不意外,她早在自己是說出用刑兩字餘光看到身後男子的表情時就猜到了,隻是真的被他阻止,還是讓她的臉色沈了沈。
她回頭,“怎麽?你想阻止我?”
“……”
男子垂眼,神情很是恭敬,可依然握緊了手。
宮秋如卻是明白他的心思,“覺得我心狠,太過殘忍了?”
“……”男子立刻擡起了頭,對上她的視線又飛快移開,臉上冷硬的線條因爲那些燙傷顯得可怖,可宮秋如還是看清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否認。
“那就不要阻止我。”
男子依然搖頭。
“既然存了心要阻止,那你何必幫我?”
“不……”男子終于忍不住出聲,隻是聲音刺耳沙啞,像是鐵鏽擦過地面,極爲難聽,他開了個口,就有些說不下去,不安地看了宮秋如一眼,在她眼裏沒有看到厭惡,才定定心思,松開了手,慢慢把手移到刀柄上,指了指刀,又指了指自己。
宮秋如倒是有些意外,“你想替我動手?”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從男子剛剛露出的這一手來看,他的武功并不弱,可這樣一個人卻被人下了軟筋散當做奴隸買賣,身上被折磨的沒有一個好地方,那隻有一個可能,他曾經對自己的敵人仁慈,給了對方反手的機會,那自然到最後要死的隻會是他自己。
男子也就是宮秋如那日救下的那個奴隸,點點頭。
他眼底有痛苦的神情一閃而過,可那情緒太過迅速,又很快消失不見。
最後表情完全變成了堅韌,可其中又寒了别的淩厲的殺氣。
宮秋如有趣地挑眉,終于滿意了。
把手裏的刀扔給了他,後者身後接過,慢慢在已經驚得無法出聲的黑衣人面前,先點住了他的穴道,用刀鋒碎了他的衣服,再然後,就是所有黑衣人噩夢的一夜……
……
小巷裏彌漫着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那些黑衣人都被點了穴道,像是看一場無聲的啞劇一樣,看着那一幕。
宮秋如雙手環胸,後背倚着牆壁,目光散漫,表情卻是隐藏在黑暗裏,看不真切。
許久,當男子終于完成。
那黑衣人早已痛得昏厥過去。
其他的黑衣人瞠目結舌,傻了眼,死死瞪着,卻不能移動分毫。
宮秋如這才轉身,重新走到了爲首的黑衣人面前,“還不想說嗎?”
那人聽到聲響,眼珠子終于滾動了一下,整張臉慘無人色,面前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人,她是惡魔,是魔鬼,她怎麽能夠這麽平靜……這麽平靜地從頭到尾看着……嘔!
一想到剛才那一幕他都想作嘔。
可女子卻是說話了:“下一個……就是你!”
“唔!”
不!
黑衣人臉色徹底變了,驚恐地想要扭動,瑟瑟發抖。
宮秋如滿意了,“說不說?”
黑衣人這次根本管不上别的,眨着眼拼命示意,宮秋如這才讓男子解開了他的穴道。他重傷在身,倒也不用擔心他做什麽。
隻是爲了防止他自殺,宮秋如沒有讓男子把他的下巴給他接上。
“把那人的名字寫到地面上。”
“……”
那人痛苦的閉上眼,費勁的一點點挪動左手的手指,許久才寫出了一個字,而隻看到那一個字,宮秋如就已經徹底明白了。
轉身,隻留給男子一個背影,“人全殺了,一個不留!”
宮秋如回到醉天閣的時候,歐陽沈醉已經回來了。
他放下手裏的書,聽到動靜,擡起眼皮,突然鼻子動了動,眉頭立刻就皺緊了,“怎麽?”
宮秋如沒有出聲,隻是解開身上的披風,随意丢開,極淡的血腥味從她身上彌漫開來,不仔細聞的話倒也不容易聞到,可歐陽沈醉的鼻子卻是屬于犬科動物的,自然能嗅到。
“回答本王。”
她的直接無視讓歐陽沈醉極爲惱火,如果不是已經改變了策略,他早動手了,強忍下眼底陰冷,他站起身,語氣緩和了下來,從背後抱住了她的腰,動作親昵而又缱绻,“怎麽不回答本王的話?本王這不是着急了嗎?回門之前還好好的,回來怎麽弄了一身血腥味?嗯?”
宮秋如掙了掙,沒有睜開,斂下眼,心裏冷笑,他不是派了人跟着她?怎麽可能沒有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沒什麽,遇到幾個殺手而已。”
“殺手?”
身後的身體一怔,宮秋如嘲弄地回頭,“你看起來很意外,怎麽,那幾個人沒有把今晚上的情況回禀給你嗎?”
“……”
歐陽沈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那幾個人在半路上出了事,他原本以爲是她動的手,才這麽早趕回來,可看她這語氣這表情,顯然不是了。
隻是有人要殺她?那又是誰要殺她?
他臉上的表情一晃而過,複又恢複正常,“本王的确不知,本王派出去的那幾個人被人暗算了。”既然她已經知道了,那也沒有隐瞞的必要了。
“哦?”
宮秋如擡眼,“你今晚上這麽早回府在這等着,就是因爲懷疑我動的手?”
她聲音裏的譏諷就算歐陽沈醉想忽略也沒用,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到達了冰點,他的确懷疑她,從一開始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她,她是歐陽東覺的人就是他的敵人,她之于他,不過是虛與委蛇的對象罷了。可就算是做戲,這個戲的分量也要足了。
他上前一步,嘴角好脾氣地揚起一抹惑人的笑,“生氣了?”
“……”
宮秋如甚至懶得在他面前裝,她的厭惡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沒有消失過。
她也相信自己的情緒表達的很到位,她就不信他丁點兒都感覺不到,可眼前的男子依然能面不改色的說着溫柔的話,可這樣的溫柔就像是啐了鶴頂紅,是有毒的。
而她,也不稀罕。
“王爺沒事就早些回去歇息吧,我累了。”
“回去?”
歐陽沈醉挑眉,攬着她腰肢的手緊了緊,感覺到她掙紮的動作,又向着自己貼了貼,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合在一起,“如兒你要讓本王去哪裏?”
“愛去哪裏就去哪裏。”
她管得着嗎?
隻要不是待在她這裏就行!
和他多待一會兒她都覺得難受的緊。
“可這裏就是本王的院子,而你則是本王的愛妃,本王今晚……不想走。”
他說話時的熱氣幾乎都拂在宮秋如的耳旁,滾燙暧昧,宮秋如冷笑一聲,腳尖向上一揚,頓時腿風掃過就朝着身後歐陽沈醉的面門襲去。歐陽沈醉敏銳地向後一偏,動作松了些,給了宮秋如機會讓她一掙,就掙脫了。
腳步遊移,立刻離得歐陽沈醉遠遠的,仿佛多跟他近一分,她身上都會掉下一塊肉似的。
覺察到她的心思,歐陽沈醉不怒反笑,“你怕本王?”
“……”宮秋如抿唇不言,他想怎麽認爲就怎麽認爲,她現在也不想太過激怒他,她需要自由出入九王府的機會,自由這樣她才能慢慢培養自己的勢力,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她會徹徹底底把他踩在腳底下。“王爺如果想留在這裏,也不是不可以。”
她散漫的開口,聲音很輕,卻讓歐陽沈醉意外的挑眉,“如兒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王爺你留在這裏……我離開。”
反正這裏本來就是他的院子,她回浮雲閣反而更容易辦事。
她每次出去的時辰太短,很多事情有了自己的地方反而更方便一些。
隻是歐陽沈醉卻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初聽到最後三個字沉下來的臉變得柔和,拿捏住一個細作最好的辦法就是時時刻刻看着她,分分秒秒束縛在身邊,把她綁緊了她自然就玩不出什麽花樣來,這個道理沒有誰比他更深有體會。歐陽沈醉拂了拂身上虛無的浮灰,“如兒正說些讓本王爲難的話,這裏雖然是本王的地方,可也是你的不是嗎?既然如兒身體不适,那本王今晚就暫時歇在别處好了。”
“……”宮秋如冷哼,卻是沒有出聲,他倒是會給自己找借口。
不過他既然這麽說了,她也懶得再跟他廢話,向一邊側去,明顯的趕人姿勢。
歐陽沈醉臉上陰晴不定,神情晦暗莫測。
陰冷的目光因爲他一張俊美的臉卻隻顯得幾分冷漠,他不鹹不淡的開口,“時辰還早,本王讓下面的人下去查查今晚上到底是誰下的黑手,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
“哦?”
宮秋如挑眉,眼神迸射出一道光,“那你打算如何處置今晚的主謀?”
“嗯?你說怎麽辦?”歐陽沈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他怎麽看怎麽覺得她很興奮這個話題呢?
“……挫骨揚灰!”
“……”
還真不是一般的狠哪,歐陽沈醉離她很近,甚至能聽到她磨牙的聲音,她恍若小獸一般的模樣,他不得不承認,除去歐陽東覺細作這個身份,她的性子,她的狠辣,她此刻的一切一切都對極了他的胃口。
隻可惜,她是歐陽東覺的人。
僅這一點,足以讓他對她深惡痛絕,恨不得食其骨血。
可偏偏她此刻的模樣讓他移不開視線,他又走近了一些,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動作暧昧而又帶着情-色的挑逗,“如兒,這些血腥的事,還是本王來決定的好。”
“……”
宮秋如在心裏冷笑,他剛剛不還想讓她決定嗎?
她決定了,他覺得不好又否定了,那不過也隻是口頭說說罷了。
看出她的想法,歐陽沉醉俯下身,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淡淡的燭火在他臉上打出一層薄光,顯得他整個人都淡去了那一層嗜血的殘暴,多了幾分溫文爾雅,倒是有幾分恨水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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