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還沒把人趕出醉天閣?”
燕竹君坐在九王府裏的八角亭裏,握着一杯清茶,因爲用力指尖泛白。這幾日她的心裏就一直積着一團火,卻抑郁不發,那日在刑室裏那個賤、人雖然給她低了頭,可在宮裏因爲她一人獨自前去,而王爺卻是陪在患了“瘧疾”的侍妾身上的事傳遍了整個京中,讓她被那些婦人一番嘲笑。
而等她從宮裏回來,得到的消息是王爺和那個女人還在刑室裏,她原本以爲那個女人肯定是在受刑。
她的氣原本消了一些,可等白日裏一打探,得到的卻是王爺竟然把人帶回了醉天閣。
醉天閣,那是王爺的住處,她進都未進去過,可卻被那女人打了個先。
這怎不讓她嫉恨?
這種差别待遇,讓她想到了刑室裏王爺趕他們出去時的目光,雖然陰狠,卻隐隐透着她不敢多想的情緒。她甚至覺得,王爺是在乎那個女人的,如果不在乎,王爺就不會因爲她逃走而發這麽大的火了。
“嘭!”重重把手裏的杯子扔在了地上,撞在柱子上,摔得四分五裂。
身後,李嬷嬷立刻安撫道:“公主,那個女人雖然被王爺帶進了醉天閣,可不一定就是受寵,老奴可聽說了,這幾日,不僅王爺在醉天閣,還有一個人也在。”
“誰?”
“恨水公子。”
“神醫恨水?他怎麽會在醉天閣?”
李嬷嬷摸着自己吊着的一條胳膊,混沌的目光裏閃過陰狠:“公主,老奴使了些銀兩打探到,那晚王爺出過一趟府,是恨水公子把那女人抱回的醉天閣,據說,包着那女人的衣服都鮮血淋漓的,老奴大膽猜測,她應該是被王爺傷得太重所以才不得已喊了恨水公子,恨水公子做主把她帶回的醉天閣,你看,王爺傷了她立刻就走了,可見那女人其實也沒有這麽重要……”
“真的?”燕竹君聽着雖然解恨,可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自然是真的,王爺都能讓那女人給公主跪下叩頭,王爺心裏還是隻有公主您一個人呢,再說,公主其實不必擔心。以如夫人那性子,不用我們動手,她自己就能一而再的惹怒王爺。”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李嬷嬷老臉上洋溢着得意,不過一想到那日在刑室裏看到的情景,她還是覺得後脊背發涼,幸虧當時她立刻就暈倒了,否則,她恐怕也得跟那些雜役一樣,被活生生挑斷了手筋腳筋,而不是單單折了一條胳膊。
不過這口氣,她還是咽不下去!
早晚,她都要弄死那個如夫人,以解心頭之恨。
“快去再派人打探打探詳情……”燕竹君還是不确定,隻是聽到這,也想到王爺那些狠話,沉悶的臉上終于有了小摸樣,大大松了一口氣,隻是她這口氣還沒有松完,在看到不遠處凜然走來的男子時,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收斂了臉上嫉恨的表情,端得是華貴大方,儀态萬千。
下了台階,迎了上去:“王爺,您怎麽來這裏了?”
歐陽沉醉走到她面前,卻是視而不見,反而是走到李嬷嬷身前,一腳踹向了她的心口,把人踹出去半米多遠。
李嬷嬷尖叫一聲,摔得差點吐出一口血。
卻不敢多問,立刻爬了起來,俯趴在地上,渾身戰栗:“王、王爺。”
燕竹君完全驚呆了,反應過來,立刻撲了上去,顫巍巍地扶着李嬷嬷的胳膊,仰起頭,小臉上淚眼婆娑:“王爺,奶娘犯了什麽錯,您要……”
“怎麽,你這是在怪本王?”
歐陽沉醉鷹眸一掃,燕竹君立刻噤了聲。
隻是,可憐巴巴地看着他,表情凄然。
歐陽沉醉以前還覺得她這模樣惹人憐愛,如今看着,隻讓人心煩,走過去,恨不得再踩那老潑奴一腳:“說!那晚你爲什麽會在刑室?”
“……”
“……”
燕竹君和李嬷嬷一聽,臉上立刻白了下來,可瞬間又被她們隐藏的很好,尤其是李嬷嬷,重重磕起了頭:“王爺,您是不是聽了什麽賊人的話冤枉了老奴?老奴完全是爲了王爺啊!”
“爲了本王?”歐陽沉醉冷笑。
“是啊,”李嬷嬷伏在地上,眼睛骨碌碌地亂轉,她不清楚王爺到底知道了多少,可有一點她卻是能确定,如夫人被她派人裝成逃走的事,定然不會有人知道。唯一知曉真相的幾個人,一個肋骨全碎昏迷不醒,另外幾個則是手筋腳筋被挑斷,如今被她安置在一個秘密的地方,除此之外,誰也不可能透露出去。
想到這,她放下了心,更加愛哭天搶地:“王爺,老奴是爲王爺抱不平啊,如夫人進府數日,卻把整個王府鬧得雞犬不甯,甚至不守婦道的要逃走,這如果傳出去定然對王爺的名聲影響極壞,所以老奴當晚聽到如夫人又逃了,一怒之下就越俎代庖私自跑到了刑室,本想跟如夫人講講爲人妻的道理,可誰知……誰知如夫人竟然……王爺,那件事老奴做的不對,公主,不,側妃已經責罰過老奴了,老奴是在是罪該萬死!”
李嬷嬷說完,又重重磕起了頭。她這幾下是做足了樣子,很快就磕出了血。
燕竹君看着不忍,淚水滾落腮邊,楚楚可憐:“王爺,您要是不解氣,就懲罰妾身吧,是妾身管教不嚴,才讓李嬷嬷做出那等事。”
“……”
歐陽沉醉眼底閃過一道冷意,倒是推得一幹二淨。
“哼,爲了本王?那本王如果讓你去死,你就真去死?”
“王爺……”
燕竹君吓壞了,她怕歐陽沉醉真的會讓的李嬷嬷去死。
李嬷嬷一聽,擡起頭,老臉上布滿了不安,可随即看到替她求情的燕竹君,一咬牙,重重朝着歐陽沉醉磕了一個頭:“王爺如果真的要老奴一死證明清白,老奴絕無二話!”她一說完,竟是真的把腦袋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頓時胖碩的身體就滑倒在了地上,額頭上的血水汩汩向外冒。
歐陽沉醉眯着眼看得一陣厭煩,燕竹君卻是徹底吓到了,驚呼一聲朝着李嬷嬷奔去,哭得梨花帶雨。歐陽沉醉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李嬷嬷,怒意消了些,擺了擺手:“帶下去,請個大夫來看看。”
“是!”
他話音一落,立刻有侍衛上前來,把李嬷嬷拉了下去。
燕竹君臉色慘白,水眸慘淡地看着歐陽沉醉:“王爺,李嬷嬷隻是爲妾身抱屈做了些錯事,何以要把命都搭上?”哭得狠了,她忍不住捂住了心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如果王爺真的覺得這樣還不夠,妾身也不要活了。”
說完,燕竹君也朝着石柱撞去。
歐陽沉醉看着她捂着心口的動作,隻覺得頭痛,袖袍一掠,截住了她:“好了,本王也就是問問,都要死要活的。你也是,身體不好,就不要亂動氣,心悸痛再犯了,又要自己吃苦頭了。”
“王爺……”
燕竹君小手緊緊貼着他的衣襟,發白的臉貼着他的胸口,柔聲委屈道:“王爺,您是不是不喜歡妾身了?”
“沒有的事,你别瞎想。”看了看懷裏孱弱的女子,歐陽沉醉腦海裏忍不住掠過一道怔然,如果那女人也服服軟,他也不至于這麽折騰她。
薄唇抿了起來,抱着燕竹君轉身:“本王送你回君怡閣。”
“……”燕竹君乖巧地點點頭,虛弱道:“王爺,你别怨奶娘,她是見不得妾身受委屈,你不在的這些時日,妾身終日以淚洗面,所以,她才會想要替妾身出出氣,隻是那些人手下沒有個輕重,所以才會誤傷了甯霜,等甯霜好了,妾身親自給她去道歉好不好?”
她的聲音低低的,帶着溫婉,隻是說完半天,歐陽沉醉都未說話。
燕竹君表情更加慘淡,揚起小臉揪着心地看着他的下巴:“王爺……”
“不用了,隻是一個婢女,就算死了也無妨。”
把她的頭按在了胸口,歐陽沉醉結束了聊天,後者也乖巧的沒有再言語,歐陽沉醉的心思卻早已飛的不知所蹤。
怔怔盯着懷裏乖順的女子,心裏隐隐起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如果,那個女人也有君兒一半溫順就好了……
歐陽沉醉安撫了燕竹君并未再回醉天閣,他現在一看到那個女人就恨不得直接掐死了了事。轉個方向,他直接回了書房,那會兒已經入夜。走進書房,卻發現恨水竟然還未離開,他推門的手頓了頓,面無表情地走進來,随意把身體長手長腳地躺在椅子上:“怎麽還沒回去?”
“在等你。”恨水收起手裏的醫術,溫潤的目光靜靜地看向他。
“嗯?”等他?等他做什麽?難道那個女人又出了什麽問題?
歐陽沉醉剛想詢問,就聽到恨水問道:“你去問的結果怎麽樣了?”
“什麽結果?”
“醉,你不久前不是去問如夫人那件事了嗎?”
以他對他的了解,他定不會放任那件事情沒有一個結果,前幾日是因爲爲了救如夫人耗了不少内力,聽到君怡閣那裏請了大夫,他就猜到醉去問那件事了,可看着醉的反應,難道是他猜錯了不成?
歐陽沉醉一怔,反應過來,颌首:“嗯,是去問了。”
“那結果如何?我聽府裏說,君怡閣的李嬷嬷差點撞柱而死?”
“……嗯。”歐陽沉醉揉了揉眉心,這件事傳的倒是挺快:“沒什麽事,死不了。事情也清楚了,沒有冤枉那女人,不過是那老奴想替君兒出口氣自作主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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