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沉醉閉着眼,臉色白得吓人,一直帶着的面具被他随意扔在了一邊,房門被敲響了,他動都未動,神情冷漠而又陰沉,睜着眼就那樣躺着,如果不是有呼吸,真的就像是一具屍體。
門外的人沒有聽到回答,锲而不舍地瞧着。
歐陽沉醉眼神沉了沉,不耐煩地轉過頭:“什麽事?”
外面立刻傳來了一個女子怯懦的聲音:“使臣大人,皇後說您最近思慮過甚,讓人給您送來了一碗補藥。”
“嗯?”
歐陽沉醉一聽,猛地坐起身:“進來!”
那婢女推開門就進來了,手裏端着的托盤上擺放着一個白釉瓷碗,描着金邊,尊貴奢華,看起來貴氣逼人。
歐陽沉醉怔怔看着那碗,心裏慢慢湧上一層暖意,墨黑的眸仁裏流光溢溢。
卻還是不确定,她真的關心他?“這真的是她讓你送來的?”
“自然,奴婢是皇後的貼身婢女胭脂。”
胭脂把托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端着還冒着熱氣的藥碗走了過來,恭敬地雙手遞給了歐陽沉醉:“使臣大人,請趁熱喝吧。”
歐陽沉醉伸手端過來,一張俊臉因爲生病白得慘淡,溫熱的藥香撲鼻。
不隻是熱氣還是别的,他的臉上竟然有了神采。
隻是下一刻,他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像是不相信一樣,再次端着碗嗅了嗅,神情突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難看之極,他瞳孔一縮,眸色銳利了起來:“你到底是什麽人?”
胭脂吓了一跳,依然規規矩矩地跪着:“奴婢是皇後身邊的人。”
“這怎麽可能是她讓本使喝的?!”
直接把碗砸在了地上,藥湯灑在地上,立刻冒起了汩汩白煙,竟是至毒之藥,歐陽沉醉胸膛劇烈的起伏着,一把把人拽了起來:“說!你是什麽人?竟然敢冒充她的名義來害本使?”
胭脂依然垂着頭,隻是聲音并沒有被吓到,依然一闆一眼:“皇後說了,使臣若是再不回自己的國家,下次就不會是這麽容易被識破的毒藥了。”
胭脂的話一落,歐陽沉醉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突然仰頭大笑一聲,隻是笑着笑着眼神越來越暗……
她竟然真的給他下毒?
她竟然爲了燕宗平不惜給他下毒來逼他?
好啊!
可真是好啊!
猛地把胭脂仍在地上,低吼道:“滾!”
胭脂站起身,從頭至尾都沒有看歐陽沉醉一眼,很快退了出去。
而她剛出去,房間裏就傳來各種東西摔碎的聲音,轟隆隆的,格外的吓人。
她慢慢松了一口氣,這才快步離開。
等李賀聽到動靜趕來時,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房間,唯一還完好無損的就隻剩下歐陽沉醉坐着的那張床榻,他小心翼翼走過去,看到歐陽沉醉血肉模糊的手,忍不住跪在地上懇求:“皇上,求您回宮吧!”
再待下去,他真的怕會出什麽事情啊。
歐陽沉醉卻像是沒有聽到,整個人散發着陰森可怖的森冷,可森冷之後的卻是無邊無盡的絕望。
他要怎麽辦?
怎麽辦才能讓她跟他走?
他原本以爲隻要自己真心實意的懇求,她就會回心轉意。
可現在看來,是真的不可能了!
可他能怎麽辦?
難道真的再次強行帶走他?這跟當年有什麽區别?
心因爲那碗毒藥而疼得滴血,每呼吸一下都疼得難以承受,他慢慢攥緊了拳頭,腦海裏快速分析着她在乎的東西,恐怕如今能讓她妥協的就隻有兩樣東西了。
第一就是六星,第二……燕宗平。
六星他不舍得,那隻有……
燕宗平了!
危險的眯起眼,歐陽沉醉慢慢站起身,沒有穿鞋的雙腳踩在地面上,碎渣刺入腳底闆,很疼,可根本沒有心疼……
“李賀,去告訴燕宗平,朕要回紫南國了。”
“皇上!”李賀臉上一喜。
可在聽到歐陽沉醉下一句話時,卻是愣住了:“……以朕念帝的身份告訴他。”
既然明的不行,他就隻能來暗的了。
他受不了沒有她的日子……
這三年,他真的生不如死!
與其如此,不如……徹底來個了結!
歐陽沉醉有令,李賀根本不敢耽擱,立刻就拿着文書進宮面聖了,燕宗平沒想到歐陽沉醉竟然真的會表明身份,頌揚幾句之後,聽到歐陽沉醉要回紫南國,決定三日後親自擺宴給歐陽沉醉送行。
李賀把消息帶給歐陽沉醉,他隻是站在房間外,看着侍衛往外清理碎渣,一張冷峻的臉上面無表情,隻是慢慢把手裏的面具捏成了一團,“是嗎?那就三日後吧。”
不知爲何,李賀聽到這句話,莫名覺得心肝一顫。
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在三日後發生了。
宮秋如得到消息的時候并沒有什麽反應,隻是隐隐約約覺得歐陽沉醉不會這麽輕易罷手,可既然走出了這一步棋,她就已經想好了以後的路。
而三日的時間眨眼即逝,到了送行那一晚,百官再次到齊。
宮秋如和燕宗平居于上位,燕宗平右手往下的位置則是坐着雲妃,她臉上去了面紗,露出一張嬌媚的臉。
宮秋如臉上卻是依然帶着面紗。
很快,一聲報唱,歐陽沉醉走了進來。
一身華服,身姿修長,冷峻的臉上沒有戴面具,露出了極爲俊美的姿容,從未見過紫南國念帝的人都忍不住好奇打量。
歐陽沉醉既然擺明了身份,也隻是懶洋洋站在了宴會正中央,眼皮擡起,看到燕宗平,笑了聲,卻是沒有說話。
整個神情意味深長。
燕宗平作爲東道主,隻能開口:“朕竟是不知念帝來吾國,有失遠迎,真是見諒啊。”
歐陽沉醉勾着嘴角,漫不經心道:“好說。”
視線卻在不經意的落在宮秋如身上時,眸仁深了深,朝着身後擺手:“把東西拿上來!”他話音一落,李賀立刻上前,把一副畫卷遞到了歐陽沉醉的手裏。
燕宗平好奇,“念帝手裏拿着的是什麽?”
“本皇的如後。”
“嗯?”燕宗平眸光一冷,“可朕怎麽聽說,念帝的如後在三年前已經甍了?”
“這可不一定。”
歐陽沉醉嘴角的冷笑更深了,突然擡起手一甩,畫卷立刻被打開了,露出了一幅美人圖,上面的女子赫然就是宮秋如。
宮秋如的視線落在上面,眉頭擰了起來。
歐陽沉醉到底想做什麽?
衆人都吸了一口氣,倒是沒想到這念帝逝去的皇後竟是如此絕色,隻可惜紅顔薄命。
隻是他們還在感慨,卻在聽到歐陽沉醉下一句話時,卻是愣了一下:“本皇聽說宗帝的皇後也是國色天香,不知道和本皇的皇後相比如何?”
歐陽沉醉說完,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宮秋如。
宮秋如蓦地坐直了身體,眼神森冷,她終于知道歐陽沉醉想做什麽了,他竟然想公然表明她的身份!
瞳孔眯了眯,冷光一晃,剛想說什麽,卻覺得手上一暖,歪過頭就看到燕宗平擔憂的目光。
她沉了沉心思,心情才慢慢平複下來。
朝着燕宗平點點頭,告訴他自己沒事,燕宗平才重新看向歐陽沉醉:“念帝,你這是什麽意思呢?皇後今日身體不适,臉上出了些紅疹,不便見人。”
“哦?是不便見人,還是不能見人呢?”
歐陽沉醉咄咄逼人,可看到宮秋如越來越冷的目光,心裏空蕩蕩的。
她更加怨恨自己了吧?
可除了這個辦法,他想不到任何奪回她的方法了,他想挽回她的心,可她根本不屑一顧;他想對她好,可她根本不信自己的心,她想要殺他,想要他死,她來告訴他,他還能怎麽辦?
“念帝,你這是非要見到皇後的面容了?”
歐陽沉醉慢慢笑出聲,“如果本皇查的不錯的話,三年前,本皇的皇後因故逝去,而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宗帝你帶回了如今的皇後,事情,怎麽就會這麽巧呢?所以,本皇有理由相信,你身邊坐着的,是本皇的皇後!”
他這句話一落,整個局面徹底失控。
文武百官難以置信地看向宮秋如,真的還是假的?
他們的皇後是紫南國的故去的皇後?
這怎麽可能?
可如果是假的,爲何念帝說的這麽信誓旦旦?
燕宗平的臉色徹底愣了下來,“念帝,你可有真憑實據?”
“真憑實據?”歐陽沉醉慢慢朝前走了一步,他的手裏還拿着那幅畫,擡頭目光灼灼看向宮秋如:“隻要如後揭開面紗,比較一番就知道了!”
“不行!”
燕宗平立刻拒絕,他絕不能讓歐陽沉醉看到如兒的面容,即使他已經懷疑,或者已經确定了很慢,可其他人不知道,他不會給他機會讓别人有機會诋毀如兒!“念帝你這麽做,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裏?這裏是幽蘭國,不是紫南國!”
他以爲他想看,他就會允許嗎?
“不行嗎?”歐陽沉醉眸仁深沉如墨,“或者,宗帝你在怕什麽?”
“……”
“難道不敢嗎?”
歐陽沉醉又朝前走了一步。
滿朝文武也都看向了燕宗平,他張嘴剛想說什麽,卻被宮秋如按住了。
“如兒?”
燕宗平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宮秋如對着他搖搖頭。
才慢慢坐下,隻是看向歐陽沉醉的目光帶了敵意的冷漠,很不贊同他的做法,也不知道歐陽沉醉到底想幹什麽?
這樣擺在明面上說,對誰都不好!
宮秋如慢慢站起身,冷冷看向歐陽沉醉:“念帝真的想看本宮的臉?”
“……是。”
被宮秋如眼神裏的冷漠刺激的心髒一縮,歐陽沉醉臉上不動聲色,隻是握着畫卷的手卻是緊了緊,“那麽,如後願意讓本皇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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