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秋如沒有聽清,俯下身靠近他的嘴邊,連身上和手上都沾滿了血也沒有注意到。
“走……快……快……走……有……陰……”
聲音幾不可聞,突然戛然而止!
宮秋如臉色蹙然變了,再看過去,翼已經死了。
她抱着翼的屍體,眉頭皺得緊緊的,滿殿的血腥,讓她頭痛欲裂!
到底是怎麽回事?
爲什麽他們竟然都會被殺,他們都是殺手,不可能有什麽人竟然不損失一兵一卒殺了他們?到底是誰,是怎麽辦到的?!
無數的疑問在她腦海裏形成,亂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突然傳來很多腳步聲,宮秋如眉頭一擰,站起身想要先離開,身體卻是晃了晃,她瞳孔蹙然縮了縮,探向自己的脈搏,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中了迷香,身體軟的像是一灘泥。
她嗅了嗅四周的空氣,隐藏在濃烈血腥味下的空氣帶着異樣。
最初因爲被主殿裏的情景驚到,并沒有注意。
現在看來,情況很不妙。
而翼沒有說完的話……
有陰……什麽?
腳步聲很快就近在耳邊,她慢慢轉過身,等看清楚來人時,眉心一擰,“是你?”
來人一身金黃色的描金錦袍,奢華尊貴,此刻端着一張笑眯眯的俊顔,卻看得宮秋如想一拳打掉他臉上惡心的笑,“哈哈哈!如兒,你果然是朕的好幫手……竟然替朕除了這麽一個心頭大患!”
“你在說什麽?”什麽叫幫他除了一個心頭大患?!
歐陽東覺走近,一把把她擁進了懷裏,宮秋如身體一側就要躲開,卻被歐陽東覺反手控制住,空氣裏的怪異迷香和先前身體的舊患讓她失了先機,被歐陽東覺死死困在了懷裏。
“放開我……”她張嘴,聲音卻意外的嘶啞。
“如兒,你是不是還在怪朕讓你重新回到九弟的身邊?放心,朕這次會好好把你留在身邊的!”
沒想到九弟竟然就是十八重樓的樓主霄淵,拔掉了這顆毒瘤,也就是斷了九弟的左膀右臂,以後,他也有實力和九弟拼一拼了,一想到這,歐陽東覺眉開眼笑,好不得意。
宮秋如眉頭皺緊,完全沒有聽清歐陽東覺的話,她又張了張嘴,喉間仿佛有一隻手在死死掐着,張開的口,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的神色越來越冷,瞳孔裏閃過冷光。她終于知道翼臨死前說的是什麽了,他沒有說完的話,應該是讓她快走,有陰謀。
而這陰謀,對比剛才歐陽東覺的話,恐怕就是針對她和歐陽沉醉。
她要盡快想辦法離開這裏,是她大意了。
“如兒,你放心,你幫了朕這麽大一個忙,朕以後會好好對你的……”歐陽東覺看她一直垂着頭,以爲她害羞,得意地笑了笑,用手擡起了她的下巴,就要湊上去,隻是這時,身後,卻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皇兄,你這是在做什麽?”
低沉的嗓音,壓抑着滔天的怒意。
宮秋如身體蓦然一僵,還是遲了……
她慢慢擡眼,透過歐陽東覺的肩膀,她清楚的看到歐陽沉醉正蒼白着一張臉站在那裏,墨發淩亂,一雙眼正死死盯着他們,在看到滿地的屍體時,一瞬間的狂風暴雨瞬間在他眼底形成。宮秋如甚至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咯吱咯吱”作響。
她靜默地垂下眼。
莫祈風算的這麽準,恐怕不會讓她輕易逃脫。
隻是,她離開的時候歐陽沉醉還昏迷不醒,爲何會這時候突然趕來這裏?
她的視線透過歐陽沉醉落在了他身後的李毅身上,瞳孔裏迸射出的寒光幾乎要把人看穿。
李毅帶着王府裏的侍衛,默默站在歐陽沉醉身後,沒有擡頭。
可他依然能感覺到一道寒光正死死盯着他。
“九弟……”歐陽東覺沒想到歐陽沉醉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裝傻地松開了些摟着宮秋如的力道,卻并沒有放開,“九弟你怎麽會來這裏?朕正想告訴你,有人突襲了十八重樓,看這樣子,真慘啊,整個主殿裏的人似乎都死了。”
“是啊,都死了!”一字一句的話咬牙切齒地從歐陽沉醉的齒縫間迸出,他恨不得化身爲餓狼,把他們徹底吞噬掉。
哈哈哈!
他都做了什麽?
他前一刻還在因爲她的生死費盡心血,可一轉眼就她就能投進别人的懷抱?哈哈哈!她就這麽恨他?恨不得徹底毀了他?可爲什麽?爲什麽她連這些人也不放過?爲什麽?!“宮秋如!”
歐陽沉醉突然嘶吼一聲,可因爲氣血攻心,竟是歪過頭吐出了一口血。
鮮紅的血噴濺在地上,就像是殘花,破敗而又血腥。
宮秋如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瞳孔遽然一縮,望着歐陽沉醉幾乎要噴出火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就算說什麽他都不會信了,宮秋如是歐陽東覺的細作,從一開始,已經根深蒂固紮根在歐燕沉醉的心裏。加上這些,已經是鐵闆釘釘的事情。更何況,莫祈風做的太絕,她現在連解釋都沒有機會。
歐陽沉醉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她,看着她依偎在歐陽東覺的懷裏,腦子裏最後一根理智也繃斷了,他死死錘了一下頭,突然竟是笑了聲,隻是笑聲太過凄厲,連歐陽東覺也吓了一跳,“九弟?”
歐陽沉醉慢慢走進,恍若來自地獄的惡魔,“皇兄恐怕還不知道吧,這十八重樓的樓主是臣弟。”
不知道?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既然要演,那麽他就給他機會,可在此之後,歐陽東覺!宮秋如!
這筆血債!
必然血債血償!
“啊?”歐陽東覺裝模作樣地“呀”了聲,“怎麽會這樣?朕竟然不知道。”“……皇兄,臣弟的家務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歐陽東覺的眉頭擰了擰,可下一刻,他臉色突然變了變,無數的士兵整齊劃一地湧入内殿,竟是把十八重樓的主殿圍了個結結實實,那些歐陽東覺帶來的人,根本就不夠看的。
他的臉色沉下來,心裏卻很清楚。
歐陽沉醉這是在威脅他,如果他真的在這個時候動手,恐怕他會不惜撕破臉,甚至會直接逼宮!
心,咯噔沉了下來。
他幹巴巴笑了笑,“既然是九弟的家務事,朕……就給你這個面子。來人!回宮!”
他說完,就要帶着宮秋如一起走。
卻被歐陽沉醉擋住了去路,“皇兄,她、是臣弟的側妃!”
陰森的話,鬼魅的表情,歐陽東覺竟是覺得渾身冒寒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歐亞沉醉,仿佛已經什麽都不在乎,心冷得像是一塊寒冰,冷血無情,嗜血殘暴。
歐陽東覺攬着宮秋如肩膀的手緊了緊,在歐陽沉醉的注視下,一點點松開。
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朕也是看如兒受傷了,原本想帶她去看看禦醫的,不過既然九弟你在這裏,也就沒朕什麽事了。來人!回宮!”急匆匆松開手,在歐陽沉醉陰狠的目光下狼狽的走了出去。
主殿裏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明明有這麽多人,卻像是隻有他們兩個人。
宮秋如垂着眼,并不做聲,她用内力想把身體裏的毒素通過汗腺排出體外,卻徒勞無力。
頭頂的視線壓抑地讓她喘不過氣,突然,眼前一道黑影直接朝着她襲來,她歪過頭躲開,可下一刻卻被捏住了手腕,猛地一拽,整個人差點翻到在地,她眉心一擰,下一刻,後頸卻是一痛,竟是被砍暈了。
她昏迷前,隻來得及看到一雙幾乎要滴出血的眸瞳,溢滿了憤怒、痛苦、掙紮和發洩不出的嘶吼……
宮秋如再醒來時,四周很靜。
唯一不變是血腥味,隻是淡了很多。
她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依然是屍體,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屍體,擺放了整整一個院子,她再次回到了冼塵樓,隻是卻是樓前的苑閣裏,四周肅穆的像是一場祭奠。她慢慢坐起身,正對着那些屍體,而她的右手邊,就是翼的屍體,她的身上還沾着他的血,她現在甚至還記得他最後留給她的話……
冷風,突然吹過她的脖子。
冷飕飕的。
一道陰沉的視線怔怔灼灼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一把狠戾的刀,仿佛要在她身上紮滿口子。
宮秋如垂下眼皮,慢慢站起身,站了一會兒,才轉身,歐陽沉醉就坐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一張軟榻,他陰沉着一張俊臉,血紅的瞳孔,像是淬了毒,染了血,就那樣一眼不眨地盯着她,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你……”
宮秋如張開嘴,聲音沙啞,像是磨砺的砂石。
她一出聲,歐陽沉醉的臉色更沉了。
原本還有期望,她是不是被人冤枉的,他爲她找了一百個一千個理由,可所有的理由,都比不上這些屍體來的悶頭一擊,哈!他到底有多蠢,蠢的竟然會愛上這麽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宮、秋、如。”他一字一句地念出她的名字,每念一個字,牙齒就磨砺一下。
“……”他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一點點靠近,黑影朝着她壓下來,宮秋如眉心跳了跳,卻沒有動,耳膜鼓動了一下,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宮秋如,本王救你,不是讓你去殺他們的……三百一十七條人命……他們有些人是看着本王長大的……”
“……”宮秋如心口鼓動一下,許久,才慢慢擡起頭,直直望着他,“我隻說一遍,我沒殺他們。”
“你是沒殺他們,你是用了歐陽東覺的手,殺了他們!”嘲諷的聲音讓宮秋如皺眉,知道他不會相信,可還是覺得刺耳,“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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