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
歐陽沉醉眸色沉沉浮浮，他沒有看莫祈風，而是看向了宮秋如。
宮秋如臉色并不好，他發什麽瘋？就算他廢了自己一身的武功，莫祈風也不可能放過他！
莫祈風算計了這麽久，怎麽可能像他說的那麽冠冕堂皇隻是爲了看一場好戲？！
他的真正目的，恐怕就是控制住歐陽沉醉！
繼而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她冷着目光逼視着歐陽沉醉，他以爲他這樣做自己就會領情？他就算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眨一下眉頭，可偏偏……腦海裏像是不受她自己控制一般，想到的，看到的都是被莫祈風随意扔在地上的黒木匣，匣子翻倒在地上，赤焰冰在夕陽金色的輝光下，極爲刺眼。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重新睜開，眼神更加沉了，冷冷直視着歐陽沉醉：我不需要你救！
歐陽沉醉僵硬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動了動，仿佛看懂了她的意思，無力地扯了下嘴角，卻根本笑不出來，許久之後，才倦怠地揉了揉眉心，輕聲問了宮秋如一句很奇怪的話：“宮秋如，我們……是不是真的沒有可能了？”
她恨他，隻要逮到機會就要逃走，他是不是真的再也得不到她的心了？
連恨水也在幫她逃走，是不是……待在他身邊真的就像是深潭虎穴，讓她一刻都忍受不了？
聽到他的話，宮秋如瞳孔極快的縮了一下，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問這句話，從一開始她就不希望歐陽沉醉出現，她根本不想他以這種方式救她，也不想欠歐陽沉醉的任何人情。如果不是設計被抓，她現在已經遠離京都，他們之間也沒有再見的可能，或許這一生都沒有再見面的可能！既然要斷，那就斷個徹底。
可能？
他們之間絕沒有可能性！
宮秋如平靜地看着歐陽沉醉，夕陽反射出的光照射在他的瞳孔上，微微帶着隐藏起來的血色，宮秋如的腦海裏有那麽一瞬閃過他隐藏在面皮下真正的面容，以及那一頭銀發，沉了沉心思，毫不猶豫地點下頭。
我們之間，永遠都是敵人與敵人的交鋒！
她不可能忘記過往的一切，那些像是刻入了骨子裏的仇恨，那些此刻還刻在心口的烙印。
消不掉了……
歐陽沉醉眼底的光随着她的動作慢慢散盡，晦暗莫名。
莫祈風卻是迫不及待了，“九王爺，既然決定了，那就動手吧！”
歐陽沉醉的視線面無表情地從莫祈風的臉上掃過，深深沉沉的：“記住你說過的話。”
莫祈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這當然。”
得到肯定的回答，歐陽沉醉最後望了一眼宮秋如，慢慢擡起雙手，猛地一掌打在了全身的幾處重要筋脈上……
看到這一幕，宮秋如沉寂的瞳孔蓦然一縮。
她沒有想到歐陽沉醉竟然真的會……
呼吸有那麽一刻像是被掐住了一樣，根本吐不出一口氣來。
莫祈風也被這一幕驚住了，雖然剛才歐陽沉醉的确選了後者，可根本不相信有誰能夠舍棄的掉那一身的内力，更何況，歐陽沉醉擁有的那一身武功，根本是其他人望塵莫及的。
可詫異過後，更多的是詭異的狂喜。
真是連老天都幫他啊！
這真的是歐陽沉醉嗎？是那個以冷酷殘暴的九王爺？
有血從嘴角慢慢流出，歐陽沉醉能感覺到此刻自己的七經八脈都在灼燒，骨頭疼得像是要碎裂掉，内力之氣一股股從頭頂冒出去，他的臉色更加慘白，白得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鬼，極爲駭人。
他的身體晃了晃，半天才站穩，慢慢擡起頭，一雙黑眸卻依然堅韌沉穩，“你的目的達到了，放人吧……咳咳……”風從喉嚨裏灌進去，歐陽沉醉一句話甚至沒有說完就開始咳了起來。莫祈風笑得更歡實了，而被黑衣人擋住的李明玉突然開始瘋狂的喊了起來，隻是嘴巴被堵住，她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宮秋如從歐陽沉醉自廢了武功之後，就一直沉默着，垂着眼，看不出情緒。
“九王爺，不要這麽急，你武功是廢了，可你說廢了就廢了，我可是要先檢查一下的。”莫祈風陰冷地笑了笑，朝後挑挑眉。
兩個黑衣人出列，對視一眼，朝着歐陽沉醉走了過去。
歐陽沉醉背脊挺得筆直，可臉上慘白的神态還是削弱了幾分淩厲的霸氣，可饒是如此，那兩個黑衣人也不敢輕敵。
走到歐陽沉醉面前，猛地伸出手，一人一邊握住了歐陽沉醉的手腕，他剛想動作，内力是不在了，可不代表他就會任人擺布，隻是，擡起頭，鷹隼般的視線看到莫祈風擡起放在嘴邊的手，動作蓦地一僵，立刻就被那兩個黑衣人卸了兩條臂膀，骨頭“咔嚓”兩聲，聽得人頭皮發麻，歐陽沉醉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主子，他的确沒有内力了！”
兩個黑衣人檢查了一番，朝莫祈風禀告。
莫祈風這才安下心，“啧啧，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九王爺也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主，隻是啊，我一直都見不得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王爺，好不容易讓我抓到了一個，不好好折騰一番，總覺得心裏不舒坦啊……”慢條斯理的走到宮秋如面前，莫祈風拿起黑蜘蛛，用尾指勾了勾黑蜘蛛的腳，卻再次放在了宮秋如身上，隻是這一次不再是脖頸，而是肩膀。
歐陽沉醉的臉色蹙然黑了下來，“你不是說隻要本王散了内力，你就不動她嗎？”
莫祈風卻是無賴地扯了扯嘴角，“是啊，我是說了不動，可現在你成了廢人，威脅不存在了，我想怎麽樣，你咬我啊？哈哈哈哈！”
“……”歐陽沉醉的臉已經陰沉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該死，他竟然會相信了！
黑蜘蛛已經順着肩膀再次爬到了宮秋如的脖頸，歐陽沉醉知道他在戲弄自己，他拿捏住了他的軟肋，再逼他妥協，他轉過頭，黑眸裏冷光像是刀刃，“你到底想要什麽？”以他敏銳的直覺，這人絕不簡簡單單想要折磨他。
他必定有目的，而這個目的絕對和他有關。
而在此之前，他恐怕不折騰夠本，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想做什麽啊，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最見不得高高在上的王爺了，所以啊……”“……”
“你要先學會低下你高貴的頭顱。”
莫祈風嘴角陰柔的笑容隐去，回頭瞧了一眼已經掙紮的無力的李明玉，他倒要看看等她看到她心愛的九哥像一條狗一樣對着他搖尾乞憐時，她還怎麽繼續死心塌地！一想到那個畫面，他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
從懷裏掏出一個沙漏，猛地倒轉，放在了宮秋如的腳邊，“喏，看到了嗎？一炷香的時間，從你的位置走到她的腳邊，或者，你要是沒力氣，可以像狗一樣爬過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爬過來，可是那樣的話……你這嬌滴滴的美人，就會一點點被黑寡婦啃噬掉，啧啧，想想，還有點不忍心呢。”
歐陽沉醉眼神沉的幾乎要吃人，血順着嘴角流下來，即使全身的骨頭都在叫喧着疼痛，背脊依然挺得筆直，雙手軟塌塌地垂在身側，高大的身影壓下一道強勢的暗影。
胸膛急促地起伏，卻被他硬生生把暴躁與火氣強壓了下來。
他根本無法看到宮秋如被毒蜘蛛咬死的模樣。
“喏，不要說我不給你考慮的機會……”
“……”
“九王爺再不決定，這沙子可要漏完了。”莫祈風興奮的眼睛都亮了，他會怎麽選怎麽選？
回答他的是歐陽沉醉邁開的腳步。
隻可惜，他要這麽容易讓他“走”過來，他就不是莫祈風了！
眼神朝歐陽沉醉身後的黑衣人使眼色，那些人立刻手持木棍靠近，全部招呼在了歐陽沉醉的身上，背脊、腿骨、腰腹……這些疼痛，讓他寸步難行。
歐陽沉醉抿着唇，一聲不吭地擡起腳，可他剛一動，木棍立刻砸在腿腕上，幾乎把他的骨頭都敲碎了，他内力散了，武功還在，他若是想要反擊輕而易舉，可他很清楚，隻要他一動，這人會用更殘忍的方法對付那個女人。悶不吭聲地承受下來，四周無聲無息的，那些人的暴虐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時間，隻能聽到棍棒砸在肉上發出的悶悶聲。
血很快從衣服裏透出來，染紅了他身上的錦袍。
宮秋如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黑曜石一般的瞳孔裏，清楚的倒映着不遠處的暴虐，她像是在看一場無聲的啞劇，看着歐陽沉醉朝着她一點點挪近，沙漏裏的沙子快速地下漏，就像是他身上被染紅的血。
莫祈風歪過頭看她，他離她這麽近，依然看不出她任何情緒的起伏，“女人，你可真夠心硬的啊？他都爲你做到了這個份上，你還是什麽表示都沒有，啧啧，他還真可憐啊……”嘴裏說着歐陽沉醉可憐，可莫祈風卻并沒有讓他們住手的意思。
宮秋如清亮的眸仁裏肆虐還在繼續，隻是當她看到其中一個黑衣人甩了甩發酸的手臂，憤憤丢下了手裏的木棍轉而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石頭時，瞳孔蹙然縮了一下。
“嘭！”
石頭帶着泥土的沙礫狠狠砸在了歐陽沉醉的腦袋上，血瞬間流了出來，混合着他額頭上的冷汗和泥土，沾滿了他的臉，紅得駭人可怖。
歐陽沉醉終于有了反應，卻也隻是讓他的身體晃了晃。
卻也給了黑衣人機會，猛地揚起木棍，招呼在了歐陽沉醉的腳腕上……
宮秋如的瞳孔裏很清晰的倒映出這一幕。
高大健碩的身體像是轟然倒塌的大樹，筆挺地摔在了地面上。
發出的那一聲，震得腳面都顫了幾顫。
歐陽沉醉整個人都埋在了泥土裏，身體一動不動。莫祈風眯起眼，狠狠瞪了黑衣人幾下，他隻是讓他們折磨歐陽沉醉，誰讓他們要他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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