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吃了什麽?”
“吃了什麽?自然是有趣的東西。”摸着她的臉,歐陽沉醉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瘋子,而他之所以發瘋,都是被她逼的,“宮秋如,你逃不掉的,你這張臉,逃出去,走不出這京中,就會被人捉住賣掉,你是願意和本王在一起,還是願意……被送入柳巷,一雙玉臂千人枕?嗯?”尾音帶着調笑,卻森冷的讓人發寒,宮秋如有一種感覺,他是在威脅她,如果她否認,他真的敢把她送過去。
“……”
“怕了?”低笑聲在空寂的巷子顯得刺耳而又變态,“宮秋如,隻要你乖一點,本王怎麽舍得?更何況……”他俯下身用鼻子嗅了嗅她的脖頸,舌尖在她脖頸上蓦地舔了舔,一張冷硬的俊臉仿佛帶着最陰冷的殘酷,“本王說過,你逃走幾天,本王就送給你多少。”
宮秋如因爲他的靠近向後躲了躲,還沒等她想清楚歐陽沉醉到底什麽意思。
就看到歐陽沉醉松開了她,任她撫着牆壁才勉強站穩。
歐陽沉醉拍拍手,原先一直背對着他們的人,這才轉過身,其中一個人恭敬地遞上來一個黒木匣,歐陽沉醉接過來,遞到了宮秋如的面前,一張俊臉,刀削一般,在偶爾閃過的光亮裏,仿佛一尊雕像,很冷,也很涼薄,“打開看看。”
望着遞到面前的黑匣子,不知爲何,宮秋如心裏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可多年來養成的堅韌,讓她即使心裏真的開始不安,開始慌亂,她臉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緒,冷硬的仿佛從不會低頭,歐陽沉醉垂着眼,就那麽靜靜看着她,看着她伸出手,慢慢接過黒木匣,打開,因爲藥丸的作用,她的手帶着顫抖,卻依然難以忽視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固執。
這個女人的固執,是從骨子裏發出的。
歐陽沉醉想,他也許,終其一生,也難以在她心上留有一片席地了。
明明說過那一刀過後,他不再在乎,可見到她的那一刻,依然像是被鈍器狠狠磨了一下早已愈合的傷口,再次……鮮血淋漓。
“吱呀”一聲,木匣子被打開了。
借着餘光,宮秋如清楚的看到黑匣子裏整整齊齊碼好的東西。
她的臉,也瞬間白到了極緻。
看着她的反應,歐陽沉醉笑了,隻是嘴角在宮秋如看不到的地方,帶着一抹苦澀,“宮秋如,本王說過,你逃一天,本王就割他一片肉,六十二片,本王……親手送給你。”恨吧,現在是不是恨不得殺了他?那就留在他身邊殺他,他給她這個機會。
看着眼前薄如蟬翼的肉片,宮秋如仿佛能看到陰暗的地牢裏,歐陽沉醉怎麽殘忍而又冷酷的對着秋鷹下手的,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冷得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人凍成冰塊,卻不及她身體的冷,冷得想把自己鍍成一塊寒冰,直直插入歐陽沉醉的心窩,可她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力,至少,對于如今手無縛雞之力的她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厭惡的擡頭,看着面前的男子,怒極反笑:“歐陽沉醉,你想要的東西,永遠都得不到。”
留下這句話,宮秋如像是捧着心愛之物,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地朝外走去。
擦肩而過時,歐陽沉醉漫不經心地閉上眼,卻遮住了眼底濃烈的疼痛,他明白她的意思,他想要得到的,是她的心,她明白,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意,他愛的這麽卑微,她都看在心裏,看在眼裏,可她依然毫不留情的踐踏他的心。即使是隻見過幾次的燕宗平,她依然能敞開心扉接受,隻除了他,她看着他就像是一塊爛泥,在她心裏,自己是不是早就腐敗到了骨子裏,讓她厭煩,讓她……這麽讨厭。
即使已經說了不在乎,可心口的某個位置,依然疼得難以言喻。
他沒有派人去追,他知道她不可能再逃。
秋鷹,或者别的任何她願意在乎的,都可以成爲她的軟肋,隻除了他。
而他的軟肋,卻隻有她。
哈!真是諷刺的結果。
諷刺的,讓他早已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得到她的心。
才能如何和她相處。
沒看到她的時候,他恨不得折磨她,讓她臣服在自己的威脅下,可真的見到了,他卻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下得去手?
歐陽沉醉僵在原地許久未動,久到,靜立在不遠處的恨水和扮成侍衛的四大護法開始不安,打算上前時,被恨水靜靜地阻止了。恨水沉默地望着歐陽沉醉背對着他們,微微弓下的背,一股怨恨從心底慢慢湧上來,如果……如果沒有如側妃,醉是不是就不會這麽痛苦?
爲什麽,爲什麽她還要回來?
還要出現在醉的面前?
他都已經找到适合的身體,隻要再等半年,他就能徹底給醉換血,可爲什麽,在這個節骨眼裏,她還要回來?
頭痛地閉上眼,恨水一向溫潤的臉上,在這一刻,慢慢染上一抹殘忍。
他是大夫,他心慈手軟,可這麽多年,也許,沒有人知道,當初爲了能夠幫歐陽沉醉,他的師父,從小,是把他當做殺手來訓練的。
他不是不夠狠,隻是,沒有遇到下得去手的人。
——冼塵樓。
宮秋如再次站在這裏,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沒想到,輾轉了這麽久,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這裏。
捧着黒木匣的手一點點收緊,骨節分明,心裏的怨積壓在心口,讓她發洩不出來,她不想見到歐陽沉醉,當初下手的時候,她甚至想過,那麽一刀下去,也許他就真的死了,而自己就解脫了,可輾轉了這麽久,自己竟然還是逃不掉,已然被困在歐陽沉醉的身邊。
“怎麽?”後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帶着嘲弄,“才兩個月,就已經不認識這裏了?”
宮秋如眼神發冷,身體朝着一旁移了移,卻輕易被攬住了纖細的腰肢,“想逃?宮秋如,你又能逃到哪裏去?你聽聽看,有沒有聽到‘沙沙沙’的聲響?爲了防止你再逃走,本王這次可是做了充足的準備,而且……”
歐陽沉醉說的很慢,可那種絲絲涼涼的感覺,陰冷的讓她頭皮發麻,“你真的舍得逃嗎?”她真的舍得那個人爲她而死?
哈哈哈哈……
她不舍得!
歐陽沉醉笑了幾聲,眼神陰鸷的可怕,厭煩的看了一眼她手裏小心翼翼捧着的黒木匣,從沒有覺得這個顔色這麽讨厭,即使,他的書房裏也放着這麽一個黒木匣,可早從上一次就被他封印在了最底層,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配自己再思念,再懷念!
猛地拽住宮秋如手,朝前一拉,宮秋如反射性地揮開他的手:“放開!”
卻因爲身體虛弱并沒有甩開,反而被歐陽沉醉拉得更緊。
“放開?”
歐陽沉醉另一隻手蓦地勒着她的肩膀朝着自己的懷裏一摟,宮秋如快速退開,卻依然被他成功摟緊了懷裏,“你現在有什麽資格命令本王?哦,是憑什麽?憑你攀上了歐陽東覺?或者,燕太子?嗤!宮秋如,無論是哪一個,本王告訴你,隻要本王願意,他們……都不是本王的對手!”隻是他不想動手,所以,他也别逼着他真的不給他們留活路。
他話裏隐含的深意宮秋如自然聽清楚了。
歐陽東覺他雖然對付就行了,可想到那個跟遲歸長得一模一樣的燕宗平,宮秋如眉頭皺了皺,心裏隐隐很不舒服歐陽沉醉拿他來威脅,她和燕宗平那晚分開之後都沒有見過他,雖然知道恨水既然答應了會照顧燕宗平就不會傷害他,可她心裏還是擔憂。
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遲疑像是一根鋼釘,直勾勾地戳入了歐陽沉醉的心窩,他深吸一口氣,才強壓下心裏的暴露,今晚上他剛把她找回來,他不想和她置氣,可她現在這一副明顯懷念的模樣,讓他惱火,讓他暴躁,想要用手擋住她的臉,甚至不想看到她露出任何這樣的表情。
他很清楚,她這樣的表情根本不可能是爲他!
“你在想誰?歐陽東覺還是燕宗平?”
“……”
宮秋如回過神,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
“咯吱……”宮秋如話一落,勒在她肩膀上的手立刻就收緊了,力道大的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了,她面無表情地承受着歐陽沉醉的怒氣,看着他被氣得幾乎猙獰了一張俊臉,反而快意極了,氣吧,最好氣得毒發。
她惡意的想着,卻拒絕再回到這裏,樓閣裏有不好的回憶,她甚至看到這裏,就想到歐陽沉醉曾經的逼迫,她甯願落入塵埃,也不願在這閣樓裏拾階而上。
歐陽沉醉看出了她的想法,卻偏偏要帶着她上前。
這裏有他們的回憶,不管是好的,壞的,他都要她的記憶裏,就算是厭惡的,怨恨的,也必須要有他!
拉着宮秋如的胳膊就要朝着閣樓去。
宮秋如固執的不肯上前,兩人僵持不下,歐陽沉醉的力道很大,胳膊應該是淤青了,她咬着牙,愣是一句話沒吭。
她的固執讓歐陽沉醉越發煩躁,猛地回頭,有那麽一瞬間,宮秋如甚至看到他的眼珠子泛着猩紅。
就像是變成霄淵時一般無二。
歐陽沉醉陰沉着視線,剛想直接把人抱起來帶進去,可大眼一掃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臉色更難看了,“你痛都不會說話的嗎?”
宮秋如:“……”
歐陽沉醉更氣了,“你就這麽讨厭本王?連跟本王待在一起都這麽難受?”
宮秋如依然沉默。
隻是她的沉默,卻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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