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太子到——”
很快,一聲報唱,打斷了衆人各懷心思的思緒。
聽到“燕太子”這三個字,宮秋如眉頭擰了擰,燕太子?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似乎隻有幽蘭國的國姓是燕,那麽,來的是幽蘭國的那個太子——燕宗平?
她挑挑眉,頓時明白今晚上燕竹君這麽淡定的原因了。
看來,是找到幫手了?
她倒要看看,燕竹君真的能讓她的好皇兄對她下什麽毒手?
目光平靜地落在入口處,看着一道颀長的身影走來,看不清眉眼,可那身姿……
随着燕宗平的眉眼徹底暴露在衆人的眼中,所有人忍不住怔了怔,倒是沒想到,這幽蘭國的太子,姿容如此不凡,有些心思缜密的,開始想着要不要攀一下高枝。
而宮秋如在燕宗平出現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死死盯着他那張臉,眼底閃過所有能閃過的情緒,茫然,期許,難以置信,最後徹底劃過了一汪空洞的虛晃。
宮秋如覺得自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隻能怔怔盯着那張臉看,腦海裏突然就閃過忌日那天看到的那人,她以爲那是一場夢,可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人嗎?
其實也并不是完全相同,那人身上長久帶着暗黑的殺氣與肅穆,可眼前的燕太子,眉眼溫柔俊雅,風姿蹁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明明這麽不同,可她依然像是被奪了所有的呼吸一般,隻能怔怔看着。
直到手突然被緊緊攥住!
耳邊傳來一道熟悉又咬牙切齒的聲音,“宮、秋、如!”
宮秋如才驚然回神。
茫然的目光對上了歐陽沉醉惱怒的視線,攥着她手的力道,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可也因爲這疼痛,她徹底回過了神,眉頭皺了皺,甩了甩手臂,冷冷嘲諷一聲:“王爺這是想把我的手骨再捏碎嗎?”
她的聲音冰冷而又嘲弄。
歐陽沉醉心口被刺了一下,可因爲她終于收了目光,黑着的臉好了不少。
可依然不滿。
反唇相譏:“宮秋如,本王倒是不知道,你對美色也這麽癡迷?”
聽着他這怨怒的聲音,宮秋如怒極反笑,“肯定是比畜生長得入眼多了。”
“你!”
一股怒火從心底蹿到全身,歐陽沉醉恨不得直接把這女人的眼睛遮住,嘴堵上,再也不想聽到她任何惹怒他的話,可偏偏……
他根本狠不下心來。
胸口劇烈的起伏幾下,突然聽到歐陽東覺一聲:“九弟?”
歐陽沉醉這才回過神,發現不知何時,燕宗平已經落座,正好在他們的正對面,而他的視線随着歐陽東覺的聲音落在他們這邊時,突然就愣住了,目光帶着些錯愕落在宮秋如的臉上,再落在她和歐陽沉醉緊握的雙手中時,眼底快速閃過一道失落,怔怔片許,才察覺冒犯,垂下了眼翦。
歐陽沉醉更加覺得胸口積壓着一團火,他那什麽眼神?
失落什麽?
難道這兩人還看對了眼?!
該死!
惱怒地攥緊了手,決定今晚上都不放開了。
“九弟,你臉色似乎……很不好呢?”
幾人的動作全部落入歐陽東覺的眼底,他意味不明地笑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歐陽沉醉。
歐陽沉醉恢複冷靜,懶散地擡眼,“皇上堪憂了,臣弟沒什麽事,隻是這幾日因爲如兒身子不大好,焦慮在心,倦怠了些,不要饒了今晚衆人的興緻就好。”
“怎麽會?想必燕太子也不是如此小氣之人。”
燕宗平滿眼都是澀然,根本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竟然……會是九王爺的如側妃?
心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嘴角想要揚起笑容,可試了半天,也擡不起來。
“皇上和九王爺過慮了,小王客随主便,今晚的主要目的,還是恭賀新帝,小王先幹爲敬。”燕宗平站起身,把口中的酒一飲而盡。
其他人看到這,也紛紛飲盡了杯中酒。
氣氛這才融洽了起來。
隻是在場人的心思卻是迥異。
舞姬曼妙,絲竹管弦,宴會熱熱鬧鬧的舉行,隻可信,宮秋如一丁點心思都沒有,她垂着眼看着自己眼前的桌子,可目光卻依然想要落在對面,即使隻是一張相似的臉,卻喚醒了她塵封許久的記憶。
心口波動,再也難以平複。
可因爲身邊的歐陽沉醉,她心情更加不好,猛地甩開了歐陽沉醉一直握着的手,後者不甚,被他甩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宮秋如不甘示弱,冷冷道:“我心情不好,要去走走,你也要跟着嗎?”
歐陽沉醉薄唇緊抿,掃了一眼上位的歐陽東覺,搖頭:“快去快回。”
宮秋如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禦花園的池塘邊,看着長得正好的冬蓮,她所有的心思被冷風一吹,倒是散了些。
可腦海裏依然時不時地湧上一種複雜的情緒,就像是那張臉,早已模糊,可這一刻,卻清清楚楚地刻在她的腦海裏,怎麽也揮之不去。
她看着前方的玉橋,慢慢走了上去,不遠處依然能聽到絲竹之聲,趴在欄杆上,靜靜看着下方的冬蓮,腦海裏亂成一團,所以自然也沒有看到不遠處一身宮裝的女子含怨地盯着她看,她身後跟着的婢女看着她這心思,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麽,身着宮裝的女子又看了一眼趴在橋上的宮秋如,慢慢點點頭,囑咐了一句什麽,轉身離開了,隻留下那個婢女。
後者等女子離開了,才撿起手裏的一塊石子,突然朝着宮秋如的腳下擲去。
看到宮秋如腳下打滑,才身形快速一轉消失的無影無蹤。
宮秋如原本思緒就亂,突然就感覺一股殺氣朝着她襲來,她反射性的就要用内力躲開,可想到也許是歐陽沉醉的試探,沒有多想,直接卸了所有的内力,身體朝着前方一歪,就要墜入池塘裏。
隻是在下墜的過程中,腰間蹙然一緊,一股清冷的氣息瞬間襲入鼻息間,身體随之一陣騰空,再轉眼,雙腳已經穩穩地站在了玉橋上。
她擡眼,詫異地對上了一雙布滿憂慮的黑眸。
竟是……燕宗平。
燕宗平原先也因爲自己心儀的女子竟然是别的妃子而愁悶,想出來透透氣,可沒想到剛走到這裏,就看到她要墜落池塘,就立刻前去營救,可真的等把人攬上來,明知道此刻應該放手,可望着面前這張臉這雙黑漆漆的眸仁,整個人都是怔怔的,胸腔裏的心髒跳得有些快,他覺得哪怕是她隻是這樣看着他,就讓他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聽到宮秋如的聲音,燕宗平這才蹙然回過神,連忙放開了宮秋如,一張俊臉紅得通透。
宮秋如瞧着他,詫異地挑挑眉,突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眼底晶亮,帶着一種回憶的懷念。
這一點,倒是和他很像……
以前,自己每次逗遲歸,明明那麽冷情的一個人,每次都會抿着唇冷着臉轉身,可偏偏卻還是被她發現他紅透的耳朵尖和一張俊臉。
每當那個時候,她就會裝模作樣的故意走到他面前,驚訝地看着他的臉,詢問他是不是生病了還是怎麽,就會看到他的臉更加紅,後來終于忍不住就會快速遠離,可不久之後,等冷靜下來,又會乖乖的回來給她逗,那時候,在那個黑暗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這就像是她唯一的快樂,可現在……
這麽久了,她想,自己原來從未忘記過。
“你……怎麽了?”
燕宗平讓自己冷靜下來,就看到她眼底一晃而過的哀傷,忍不住開口詢問。
宮秋如苦笑一聲,搖搖頭:“沒事,隻是想起了一個故人。”
“故人?”
“是啊,一個……故人。”
随着她輕聲的喃喃,再然後,燕宗平看着她轉身,目光深深望着遠方寂寥的夜色,眼底的落寞與孤寂讓人莫名心疼,他突然就想起來那日看到的她一身素衣,如今想來,應該不是因爲她是九王府的婢女才穿的那麽素雅,應該是……那天她要祭奠誰吧?是她口中的那個故人嗎?
燕宗平想問,可這些隐私,他又不好問出聲。
隻能随意找些話題,垂眸的瞬間,在看到她腳下站着的地方時,眼底閃過一抹奇怪。
他靜靜蹲下身,等再站起身,修長的手指間,捏着一枚小巧的石頭。
餘光看到他的動作,宮秋如奇怪的回頭,看到他手裏的東西挑眉,“怎麽了?”
“這快石頭出現在這裏,很奇怪。”
“哦?”
宮秋如眯眼,想到自己剛才那股突如其來的殺意,也是面容一沉,移開腳,朝着玉石橋面上看去,果然有一道痕迹,很深,像是有人用内力把這塊石頭打過來時,劃過的印迹。
從内力以及指力來看,應該是個高手。
因爲見到燕宗平時的驚訝,倒是忘記了剛才那一點。
燕宗平很顯然也想到了,沉吟片許,擔憂地問道:“你可曾得罪了什麽人?”
“……”宮秋如搖搖頭,這皇宮裏,和她有仇的也就是宮晶雪了,可她現在在冷宮裏,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那麽,到底是誰要殺她?
兩人望着石塊,相顧無言。
而這一幕,落在不遠處的一雙男女眼中,卻成了執手相看淚眼,依依相惜,眼神如膠似漆。
燕竹君滿意地看着這一幕,轉過頭看了一眼身旁黑沉着臉的歐陽沉醉,覺得皇兄太給力了,竟然想到這個辦法來把宮秋如那賤、人帶走,也是了,以皇兄的容貌,宮秋如想不被吸引,想必也不容易吧?
哈哈哈哈!
看來,那賤、人離離開九王爺也不遠了!
她故意驚訝地瞧着,幹巴巴地出聲:“哎呀,那不是皇兄和如妹妹嗎?”
歐陽沉醉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偏過頭,冷冷看了燕竹君一眼,後者連忙閉上嘴,可心裏卻是狠狠吐出一口濁氣。
歐陽沉醉卻是不管她,大跨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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