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她身上這是什麽衣服?難道九王府連做衣服的銀子都沒了?”
李毅臉色一變,連忙解釋:“王爺,這是昨個兒如側妃要求的,說是要一件素色的衣服,屬下就讓人用雲緞給縫制了一件。”
聽到是雲緞,歐陽沉醉心裏才舒服一些。
可那刺目的白,還是讓他覺得不舒服,甚至帶着一些不安,隐隐有什麽就要破土而出,一轉眼,又消失不見。
“回去吧,以後不要再給她做白色的衣服。”一想到她剛才像是要發瘋的模樣,他就覺得不安。“是!”
歐陽沉醉這才轉身,抱着人離開,剛回到冼塵樓,還沒等他去找人喊恨水來看看這女人身體又出了什麽問題,就看到她突然睜開了眼,“騰”地坐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歐陽沉醉原本離開的動作蹙然一僵,低下頭,看着兩人交握的雙手。
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陰沉的臉色也好了很多,低咳一聲,轉過身,俯下身摸了摸她緊緊皺着的眉頭,“怎麽了?做惡夢了?”
這女人還真是難得主動一回。
可下一刻,等宮秋如意識稍微清明一些,慢慢轉過頭看向他,視線微微一掃,臉色立刻就變了,“你怎麽在這裏?”
歐陽沉醉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什麽叫做本王爲什麽在這裏?這裏是本王的地方,本王不在這裏在哪裏?”
宮秋如腦海裏慢慢還都是剛剛那一幕,就像是一場夢。
果然是夢吧,否則,爲什麽再睜開眼,又看了這個惡魔?
視線繼續下移,看到兩人交握的雙手,她像是被沾上了什麽惡心的東西,立刻甩開,歐陽沉醉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做,被她一下子甩開了。
他看着自己被甩開的手,眼珠瞬間紅了下來。
陰沉地瞪着她:“宮、秋、如!”
“……”
宮秋如像是沒有聽到,隻是揉着眉心,頭抑制不住地開始疼,疼得整個人都像是分辨不清現在的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裏。
她的沉默并沒有讓歐陽沉醉息怒,他像是一隻暴躁的火龍,蹙然壓在了她的身上。
惡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胸口因爲氣憤而起伏着。
“你什麽意思?先給本王示好的是你,發瘋的還是你,宮秋如,你是不是覺得本王舍不得懲罰你,你就能這麽肆無忌憚?”“……”
宮秋如被他的聲音震得耳膜發疼。
擡起手推了推他,覺得煩躁厭惡,“歐陽沉醉,你給我起來!”
“本王若是不起呢?”
宮秋如更加煩躁不安,突然擡起手,揚手揮向了他。
“啪!”
很清脆的一聲,連宮秋如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打中,愣了愣,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向頭歪到一邊的男子,上面清晰地映出了五個手指印,可見她剛才是用足了力氣。
隔了這麽近,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歐陽沉醉渾身爆發出的冷寒。
可她卻不後悔,不僅不後悔,還恨不得再多扇幾下,後者能殺了他就更好了。
越是感覺到危險,她反而冷靜了下來。
停止了掙紮,看着歐陽沉醉慢慢轉過了頭,嘴角帶着冰冷的笑意,擡起一隻手,用拇指拭去了嘴角的血,這才居高臨下地盯着宮秋如看,毒蛇一般陰冷的目光掃過她身上的素服,突然冷笑一聲:“宮秋如,你穿這麽素,不會是今天是誰的忌日?你在拜祭誰?”
“……”
宮秋如心一跳,沒想到被歐陽沉醉随意一說,竟然誰對了。
歐陽沉醉原本隻是随口說說,可沒想到宮秋如竟是真的突然變了臉色。
他覺得一股比方才被扇了一巴掌更深的怨氣從心底深處湧起,他哈哈冷笑一聲,突然俯身,狠狠壓住了宮秋如的雙手雙腳,“宮秋如,不過是一個假想出來的人,你還真的以爲你這樣裝瘋賣傻本王就會心疼?”“假象出來的人?”
宮秋如也眯起了眼,“誰告訴你是假象的人?”“……”
歐陽沉醉臉色冷了下來,“你什麽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宮秋并不想多談,可她不想,不代表歐陽沉醉不願意知道,他捏住了宮秋如的下巴讓她直視着他,“宮秋如,你給本王說清楚,你是什麽意思?本王查了你身邊所有的人,根本沒有遲歸這個人!”
“呵……”
宮秋如冷笑一聲,“歐陽沉醉,你以爲你是誰?你真的以爲自己真的可以無所不能?”“……”
歐陽沉醉臉色變了又變,一種難以置信的想法從心底深處蔓延開,“那個人,真的存在?”“……”
宮秋如沒有回答。
可她的沉默就像是默認。
徹底點燃了歐陽沉醉瀕臨爆發的怒火,“宮秋如!”
他徹底怒吼一聲,一拳頭狠狠砸了下去。
那一拳并沒有砸到宮秋如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她的頭側,把一張好好的床砸出了一個窟窿,而同時,他手上的傷口崩裂開,血溢出來,滴落在了她身上素色的錦衣上,那刺目的白讓歐陽沉醉像是一隻火龍,噴出來的都是濃濃的妒意與憤怒,他竟然被這女人當成了另外一個人這麽久?
甚至,這個女子在他的府裏,給那個人祭拜?“啊——宮秋如!你到底把本王的真心踐踏到何種地步?!”
怒意、恨意、嫉妒,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他一眼都不能再多看她身上這身衣服,大掌一揮,宮秋如身上的素衣頃刻間化成了碎片。
宮秋如看到身上的衣服像是破敗的紙屑從頭頂鋪散開,神情被觸動,心口某個隐蔽的痛楚一點點擴大,讓她的臉色白得有些吓人,這麽久積壓在心底的怨恨與厭惡,讓她覺得因爲這身素衣全部化爲了爆發的臨界點,她仰着頭,惡狠狠地盯着歐陽沉醉,說出口的話像是刀子一般刺向歐陽沉醉,“歐陽沉醉,你有真心嗎?就算你有,歐陽沉醉,你就是雙手碰到我的面前,我看……都不會看一眼!因爲,你不配!”
嘲弄的笑,譏諷的冷,讓歐陽沉醉大腦漲的發疼,發木,他眼珠周圍泛紅,猩紅的眸仁死死盯着她,一張俊臉慘淡而又震驚,根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配?
他不配?
哈哈哈哈哈!
“宮秋如,那你說,誰配?”
那個遲歸?“可他在哪兒,你在本王身下輾轉承歡的時候,他在哪兒?”
越是怒到了極緻,歐陽沉醉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的大手從宮秋如曼妙的軀體上遊走,帶着森冷的冰寒,“如果讓你那情人看到你現在這幅模樣?你以爲他還會多看你一眼?”
宮秋如臉色以爲他這句話變了變,可依然倔強地抿着唇冷笑,“他不是你,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腦海裏,莫名忍不住想到不久前看到的那張臉,多年午夜夢回不再清楚的臉,這個時候莫名清晰了起來,她莫名鼻子有些發酸,那些曾經的點點滴滴,溫柔輕喃,在耳邊回響不絕,她的表情慢慢柔和下來,帶着懷念的溫柔,而這種溫柔,是歐陽沉醉窮盡一生都沒有見過的,嫉妒的瘋狂在他心口肆虐,他握着宮秋如手腕的手一點點收緊,狠戾的,無情的,殘忍的,無數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他突然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宮秋如!不準這樣笑!你不準!不準!”
他的暴怒與低吼讓宮秋如笑得反而更加愉悅,“歐陽沉醉,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
“就憑我是你的夫君!我才是你應該看到眼裏,記在心裏的!”
“……”
她的夫君?宮秋如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散開,空茫的厭惡,那種冷像是毒蛇一寸寸攀爬到他的全身,“歐陽沉醉,你以爲在你做過那些事情之後,你還有臉說那兩個字嗎?”她慢慢坐起身,不着一縷的身體在寒冷的空氣裏越來越涼,可她的話卻讓歐陽沉醉渾身都僵在原地,“歐陽沉醉,見面的第一眼你就用金鈎刺穿了我的琵琶骨,那種疼,可能你永遠都不知道,永遠也體會不到,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疼,我不說,不代表我就是個鐵人……你爲了你的那些個側妃侍妾,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誣陷我,你毀我,侮我,你逼迫我跪在燕竹君的面前,歐陽沉醉,從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就沒有可能。你是一個武者,那麽你就應該知道,一個武者,最重要的是什麽,尊嚴!歐陽沉醉啊,很久之前,你就毀了我最重要的東西,那麽,你就别再妄想從我身上再得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不……那不是……”
歐陽沉醉渾身僵硬,臉色白得吓人,他想說什麽,可腦海裏随着宮秋如的話也想起了當初的那一幕幕,殘忍的,威脅的,似乎從始至終都沒有溫柔,他的霸道,他的狠戾,一幕幕都是帶着血,帶着痛,可……可……
宮秋如突然向前。
他像是被驚到了一般,蹙然向後一退,退到了床榻一側,他想解釋,張開嘴,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最終,隻化作了喃喃一句沙啞的辯解,可連他自己都感覺到了,那種蒼白,“你是歐陽東覺的人,你應該知道……”他和歐陽東覺從來都是敵對的。
他不滿歐陽東覺,怎麽會善待他的人?
更何況,當初娶宮秋如,他是被逼着娶的,他不願,從始至終他都不想娶。
所以,他怎麽可能好好對她?
可命運就是這麽和他開了這麽個玩笑,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他會這麽在乎這個女子,他在見到她的第一天,就會把她捧在掌心,哪裏會舍得傷她一分一毫?
可如果也不過是如果。
這盤棋,早已被他下成了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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