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李将軍求見。”
翌日一早，歐陽沉醉剛踏出醉天閣就聽到李毅的禀告，他頭也未回，直接拒絕：“不見。”
“可李将軍說今天一定要見到你。”
“你去告訴他，李明玉已經不在九王府，昨夜壓到了順天府，有什麽問題讓他去那裏找順天府尹。”
“這些屬下已經和李将軍說了，他說無論如何要見你一面……李将軍他，現在就跪在門外。”李毅也是逼不得已，一大早他就跪在那裏，現在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他發現自從那次出事，李将軍跪得次數明顯讓他消受不住。
歐陽沉醉的眼危險地眯起，醉天閣的門突然又打開了，露出了一張清秀的小臉。
歐陽沉醉回頭，看到宮秋如愣了一下，“你怎麽起來了？”
“反正沒事，嗯，李将軍來了？”
“……嗯。”
歐陽沉醉應了聲，上前替她攏了攏脖子上的狐裘，“這些事情你不用管，明玉既然做下了這樣的事，我定不會心軟。”
宮秋如站在那裏讓他整理，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半晌，才輕輕道：“可畢竟是你一手帶出來的，讓他進來吧。”
歐陽沉醉剛摸上她臉的手僵了一下，“你确定？”
“嗯。”
“好，你想見，那就讓他進來。”
歐陽沉醉揮手，李毅立刻去喊人，歐陽沉醉握住了宮秋如的手，朝着大堂走去，“雖然要見他，可是早膳也是要吃的，你剛受了苦，我讓下人做了一些參湯，你一會兒多喝一碗。”
宮秋如心不在焉地應着，她一向話也不是很多，歐陽沉醉也不在意，絮絮叨叨說了不少，卻突然聽到宮秋如問：“你不用上朝嗎？”
“不了，你身子不舒服，我陪你幾天，等一會兒見了李明翰，我帶你出去逛逛。”
“不要了。”宮秋如搖頭，“我覺得頭還是有些暈，不想出去，隻想看會兒書。”
“這樣？好，那我陪着你。”
“好。”
因爲昨夜有些輕微的風寒，又折騰了不少時間喝了湯藥，歐陽沉醉倒是沒有說什麽，他們到了大堂，剛坐好，就看到李毅帶着李明翰走了進來，早膳已經端了上來，歐陽沉醉擡眼掃向垂着頭面容憔悴倦怠的男子，下巴朝着不遠的位置點了點：“過去坐吧，先用膳，有什麽事情一會兒在說。李毅，你先下去。”
“是！”
李毅帶着那些下人都離開了，一時間，整個大堂裏隻有歐陽沉醉三人。李明翰面色複雜地快速擡頭看了的宮秋如和歐陽沉醉一眼，尤其是看到宮秋如看向他時陌生的視線，他的心像是被捅了一刀一樣，疼得撕心裂肺，可一想到明玉做下的那些事，他心裏更加不好受。
李明翰惴惴不安地坐在那裏，不過是多日的功夫，曾經硬朗的漢子像是被徹底壓垮了，眉宇間都是倦怠。
三人沒有說話，歐陽沉醉不時給宮秋如夾一些喜歡吃的菜。
李明翰沒有胃口，隻是象征性吃了兩口，等早膳撤下去，歐陽沉醉看着宮秋如喝過藥，才目光淩厲地看向李明翰：“有什麽事，說吧？”
李明翰從宮秋如剛才喝藥就一直出神，聽到歐陽沉醉的話，猛地驚醒過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九、九哥，嫂子她……怎麽了？”爲什麽要喝藥？
歐陽沉醉嘲諷地看了他一眼，神情顯得頗爲冷漠，“你不清楚？”
李明翰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因爲上一次的事情他一直在校場再也沒有回過京中，還是這次明玉出事，他立刻就趕了回來，一路上也不過是聽前來禀告的士兵猶豫着告訴他，“玉副将偷了兵符”，他根本不相信明玉會背叛九哥，所以就急匆匆趕到了九王府，一直等到現在。
“我一直在校場，隻知道明玉她……”
歐陽沉醉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眼底黑黑沉沉的，看起來格外的冷漠，“如果本王是你，就會想去調查清楚。”
“嗯？”
李明翰猛地擡起頭，難道明玉的事還和九嫂有關？
“九哥，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根本不相信明玉會背叛你，她怎麽可能回去偷你的兵符？”
“她的确沒有偷。”
“嗯？”李明翰更訝異了。
誰能告訴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下一刻他就聽到歐陽沉醉又說了一句：“可她教唆了别人去偷。”
李明翰渾身一僵，莫名心底湧上一股不安：“……教唆了誰？”
歐陽沉醉：“……”
宮秋如看歐陽沉醉情緒不對，接下了他的話：“是我。”
李明翰：“……”
李明翰腦袋了像是突然炸開了，難以置信，“怎麽……會？”明玉怎麽會教唆九嫂去偷九哥的兵符？
歐陽沉醉的臉色更加不好，冷冷盯着李明翰，就像是毒蛇，“她對本本王的心思，你知道幾分？”
“……”
李明翰渾身更加僵硬了，許久，才像是明白了一般，慢慢垂下頭：“九哥，我……”
歐陽沉醉看他如此，就明白他早就知道了。
眉頭死死擰着，聲音也像是鍍了一層冰：“如果現在進去的不是她，就是如兒，你确定，接下來的話，還要繼續？明翰，當年我救你們，并不是讓你們有了能力之後……來害我想保護的人。”
李明翰整個大腦放空，覺得自己像是要飄起來一般，渾身都沒有着力點，他怎麽也想不到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這讓他還怎麽說出口？
尤其是這件事情還牽扯到她……
李明翰心口發疼，一邊是他愛的人，可另一邊卻是他的親妹妹。
他痛苦地捂住了頭，心裏發悶發苦，“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頭深深埋下：“九哥，求你！至少留她一條命……我隻有這麽一個妹妹！”
偷盜兵符是重罪，他真的不忍心，不忍心明玉這麽年輕就身首異處……
他怎麽忍心？！
歐陽沉醉眼底閃過一道複雜，他面無表情地看着跪在身前的男子，弓着背，哪裏還有半分英姿？眉頭深深皺起，可還沒等他繼續說什麽，手背上突然覆上了一片柔軟，他不解地擡頭，就對上了宮秋如猶豫的視線，他眸色軟下來，用臉輕輕蹭了蹭她的，輕聲問：“怎麽了？”
“醉……饒了她吧……她也隻是嫉妒我而已……還不緻死。”
宮秋如說完，咬了下唇，垂着眉眼，帶着幾分惋惜。
歐陽沉醉愣了愣，瞳孔不自覺地縮了縮：“你确定？她差點害了你。”
“我這不是沒事兒嗎？”
“……”
歐陽沉醉陷入了猶豫之中。
他心裏若是說沒有半分猶豫那是撒謊，畢竟李明玉和李明翰曾經是他親眼看着一一點點從弱小走向強大，更何況，李明翰走到如今這個位置，也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他也很清楚，歐陽東覺定然會借着這個機會把李明翰從大将軍的位置上趕下來，如果李明玉的罪名坐死，身爲她哥哥的李明翰再無出頭之日。
這樣一來，對歐陽東覺來說，是一個機會。
可因爲李明玉要傷害的是她，所以，他決不允許自己心軟。
他欠了她太多，從最開始因爲歐陽東覺的原因對她太過殘忍，到後來心存憐惜，一直到現在的不可自拔……
他垂下眼，指腹在她眉眼處劃過，“你真的确定了？不怪她？”
宮秋如的頭輕輕擱在他的肩膀上，垂着眉眼，輕歎一聲：“她也不是故意的。”
“……好。”歐陽沉醉終于松了一口氣，看向也因爲宮秋如的話完全陷入怔忪的李明翰，“既然如此，那我就聽如兒的，饒她一命，隻是活罪難免，明翰，你可有意見？”
“沒、沒有！”
李明翰連忙叩首：“隻要能留明玉一條命，明翰絕無異議！”
宮秋如靜靜聽着，聽着兩人讨論着接下來關于李明玉的懲罰，當聽到事情的發展果然按照她想的發展時，宮秋如的嘴角慢慢彎起了一道弧度，隻是正在談話的兩人并沒有看到，隻有日光輕輕照射進來，打在她的臉上，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隻是嘴角的笑，卻越來越冷，越來越寒涼。
真是好天氣啊，可……她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繞過她呢？
甯霜，你說呢？
李明翰走出九王府，和來之前的沮喪完全不同，他直接去了順天府，廢了不少的勁才進了關押李明玉的地牢，到了牢房外，看着牢房内垂着頭坐着的李明玉，李明翰的心情是複雜的。
當年從一開始被九哥救下來不久，他就發現了她的心思，剛開始他并沒有太過在意，以爲那隻是明玉的感激之情。
可後來随着明玉關注九哥的視線越來越熾烈，他才覺察到事情不對。
于是幾年前，他出兵的時候懇請皇上把她也帶了去。
在軍營的時候，明玉對九哥的關注真的少了很多，他以爲明玉已經忘記了九哥。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她回來之後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看着多日未見憔悴了不少的妹妹，李明翰心裏難受的像是被無數根針紮着一般，“明玉……”
他忍不住喚出聲，心情複雜難言。
她怎麽可以做出這麽殘忍的事？
“哥？”
聽到李明翰的聲音，李明玉猛地擡起頭，當看到站在牢房外的人，她猛地站了起來，沖到了牢房口，握住了欄杆，“哥？你怎麽來了？”
李明翰眼圈發紅：“明玉，你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哥……？”
李明玉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剛升騰而起的欣喜也變成了猙獰的仇視，“哥！竟然連你也指責我？”
她朝後退了一步，臉色發沉。
“明玉，這件事本來就是你不對，你怎麽能……怎麽能教唆九嫂去偷盜兵符？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可能會害死她的？你知不知道？”
“害死她？哈哈哈！可她現在不是沒有死嗎？”
不僅沒有死，還享盡了九哥寵愛？憑什麽？憑什麽九哥的目光隻在她的身上？
明明是她先遇到九哥的？
明明是她先遇到的！
就算是喜歡，九哥也應該想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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