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最盡頭,李明玉居高臨下地俯視那縮在角落的女子,眼神裏閃過一道陰毒。她從懷裏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
開門聲響起來的時候,宮秋如一直沒有擡起頭,她的額頭抵着膝蓋。
像是在沉睡,卻又像是清醒着。
直到李明玉站在她的面前,她才擡起頭,看到是李明玉,突然就站起了身:“明玉!”
“嫂嫂。”李明玉嘴角彎起一抹笑,扶住了她的肩膀:“讓你在這裏受委屈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事情會變成那樣?你、你不是說醉不會怪我嗎?他……他說了好多我聽不懂的話,我好難過……”宮秋如垂着眼,臉上布滿了哀傷,一想起那晚他冷酷的臉,無情的話,她的心就像是被用刀一點點削下心尖肉,疼得她渾身都疼,他怎麽可以那樣看她?怎麽可以那麽傷她的心?
“嫂嫂,九哥說的也沒錯啊。”
“嗯?”宮秋如愣了一下,“什麽沒錯?”
“你的确偷了兵符。”李明玉嘴角勾起殘忍。
“……”
宮秋如難以置信地望着她,“可……可明明是你讓我偷的,是你說、說我們拿到兵符才可以把人引出來一網打盡,這樣才能讓醉沒有後顧之憂的。”
“我這樣說了嗎?”
李明玉嘴角的笑更冷了,“我不記得我說過。我隻記得,”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可因爲整個地牢寂靜無聲,所以也顯得格外的清晰,“嫂嫂,我隻記得,我偷聽到你和賊人合謀,想要謀害九哥……”
“你胡說!”
宮秋如雙眼發紅,根本不相信她怎麽會變成這樣,“明明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
李明玉耍着她玩,看着她因爲憤怒漲紅的臉,突然一把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宮秋如根本沒想到她會突然動手,怔愣在那裏,根本沒來得及反應,被掐住喉嚨,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李明玉手腕動作加重,宮秋如的手胡亂掙紮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卻掰不開,就被李明玉一下狠狠按在了冰冷的牆壁上。骨頭被撞得心肺幾乎都要吐出來,喉嚨又被掐住,她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發昏,發沉,嘴裏“唔唔”發出聲響,想要呼喊,卻完全被遏制在了喉間。
看着宮秋如掙紮痛苦的模樣,李明玉終于吐出了一口惡氣,“你不是一直在找那個婢女嗎?你不用找了,人已經被我折磨的活不過今晚了,而你……也活不過今晚了。”
宮秋如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隻是雙手無力地掰着她的手。
李明玉卻不管她是否能聽得到,吐出這麽久的怨氣,“宮秋如,這樣你就受不了了?那麽你可知道,當九哥和你待在一起時,我多麽想一刀刀割下你的肉解恨?明明是我先遇到九哥,明明九哥以前那麽疼我,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眼裏心裏竟然都是你!這樣也就算了,你卻千方百計的還給九哥臉色?你憑什麽?!該死的!你竟然還要利用哥哥,這下你滿意了?哥哥被你害的到現在都恢複不過來,九哥那時差點殺了他你知道嗎?可你呢?就算是變成現在癡癡呆呆的樣子九哥竟然還是喜歡你?你到底有什麽好的?不就是這一張臉好看點嗎?等我劃花了你這張臉……不,也不行。”
她剛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又重新放了回去,“我差點忘了,要想讓你看起來畏罪死亡,這張臉自然是不能花了。啧,真可惜啊,我可真想看到你毀容呢……當初那匹馬怎麽就沒摔死你呢?不過,你放心,今晚上,我一定親自讓你死得痛痛快快的,隻要你死了,就再沒有人知道……兵符是我讓你偷的!哈哈哈哈哈……宮秋如,你個賤、人!去死吧!”
“唔……”
呼吸越來越困難,宮秋如無力地睜開眼,整張臉憋得發青,她的手随着呼吸幾乎完全斷開終于無力地垂在了身側。
李明玉看到這,終于滿意了。
就在她剛想再加一把力氣,直接讓她斷氣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風,她的身體毫無預兆的被踢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牆壁上,發出“嘭”的一聲,她能清楚感覺到骨頭斷裂的聲音,順着牆壁滑落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可等她擡起頭,看到站在不遠處撈住宮秋如的身子臉色發黑的男子,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九……九哥……”
“李、明、玉!”
這三個字像是牙齒縫裏擠出的一般,歐陽沉醉陰沉着目光淩厲地盯着她。
李明玉吓壞了,她怎麽也想不到歐陽沉醉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不……
不行!
“九、九哥,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說……”
她爬過去,表情慌亂,想要解釋,卻再次被歐陽沉醉一腳踢飛,從地牢外走進來的人看到李明玉,都露出扼腕痛惜的表情,那些人裏竟然還包括了當初她親自去請的那四個老将軍,她的臉霎時白成了雪,難以置信地搖頭,“……九哥?”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這幾日,都是他演的戲?!
“啊——九哥!你爲什麽要這麽對我?”他竟然爲了宮秋如那賤、人親手抓她?
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
歐陽沉醉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抱起已經陷入昏迷的宮秋如大步走出了地牢,同時吩咐外面的侍衛,“調動一級防衛,一隻蒼蠅都不許給本王飛進來!”
李毅:“是!”
李明玉聽到這話,頹敗地垮下了身體……
一級防衛……
他竟然連活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她!
偷盜兵符的罪,她是副将,恐怕……更是罪加一等!
九哥,你好狠……
好狠……
歐陽沉醉抱着宮秋如快步回了醉天閣,那裏恨水早已等在那裏,幫她檢查,抹藥,也不過是一炷香。
等一切做完,看到她沉睡的小臉,歐陽沉醉終于松了一口氣。
恨水也放下心來,可想到此刻關在地牢裏的李明玉,他臉色凝重,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道:“醉,你打算怎麽處置她?”
“該怎麽辦怎麽辦。”
“可……”
畢竟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他怕醉狠不下心。
歐陽沉醉的目光在宮秋如青紫瘀痕的脖頸上滑過,眸光染上陰狠:“想要傷害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恨水被他狠戾的表情驚得一愣,半晌,視線從他的身上轉到宮秋如的身上,搖搖頭,終究沒有再說話,經過這一役,恐怕不僅僅是李明玉,李明翰恐怕也要受到牽連,畢竟……偷盜兵符,是重罪!
隻希望,事情不要再糟糕了!
宮秋如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了,她緩緩睜開眼,以爲自己還在地牢。可身下柔軟的觸感和身上蓋着的錦被,卻讓她逐漸意識到,這裏不是。眼睛适應了黑暗,她看着房間裏熟悉的陳設,忍不住重新閉上眼,脖頸旁傳來溫熱的呼吸,她側過頭,就對上了歐陽琛組的臉。
她眉頭皺了皺,重新撇開了視線。
身體更是往裏面移動了不少,她一動,被子空留出大片的空隙,冷空氣魚貫而出,她冷得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下一刻,就重新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撈入了一個溫熱的懷裏。宮秋如抵觸地用手隔着他的胸膛,咬着牙怒道:“你放開我!”
“不放!”
頭頂傳來喑啞的男聲,帶着濃濃的睡意,說話時帶動胸腔震動,宮秋如的手就放在上面,能清楚的感覺到。更何況,他的手還肆無忌憚地攬在她的腰間,感覺到她的掙紮,又朝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如兒别鬧了,我這幾日也不好受,爲了讓明玉說出真相我可是煞費苦心,我這幾日都沒睡好。”
他不說還好,一說,宮秋如掙紮的更厲害了,身體也僵硬的緊,“我鬧?我怎麽鬧了?不是你說的嗎?我偷了兵符,那你就重新把我給扔進地牢裏好了……”
“那我怎麽忍心?”
黑暗中,歐陽沉醉眼底染上一抹無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我知道錯了還不成?這不是爲了幫你洗脫嫌疑嗎?天知道,當時看到你風寒人事不省的時候我多心急……”
“……”
宮秋如這次卻幹脆不打算理會他。
身體僵硬着,沉默不語。
歐陽沉醉歎息一聲:“如兒,我真的知道錯了……沒有下一次了,真的!”
宮秋如依然沒出聲,歐陽沉醉看不到她的眼睛,覺得不安,“怎麽了?”手下的力道也放松了些,湊近了,在她發頂吻了一下,“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打我一頓怎麽樣?我不還手……”
“誰要打你?”
宮秋如終于忍不住喃出一句,歐陽沉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揉了揉她的頭發,還肯和他說話就代表沒事兒了。
“好,不打……如兒舍不得……”
“我怎麽可能會害你?”宮秋如的聲音很低,也很輕,悶悶地敲在歐陽沉醉的耳膜上,讓他心疼不已,“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害你,可你還說那樣絕情的話……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多難過?”
“好,噓……乖,我知道,我統統知道。”
歐陽沉醉一邊哄着她,心裏卻是苦澀一片,如果她清醒過來,恐怕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
她所謂的“不可能”也不過是指她心中那個幻想出來的人。
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
“以後都不會了,隻要你不……”恢複記憶,隻要你不再想殺我……
“我們重新開始。”
歐陽沉醉低聲的喃喃,像是誘哄,卻又像是承諾。
在這寂寥的夜色裏,顯得格外溫情。
宮秋如終究還是對那人狠不下心,悶悶應了聲,很快再次沉睡了過去。
隻是她的夢中,卻依然一片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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