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沉醉緩緩出了地牢,涼風吹過來,他慢慢吐出一口濁氣。
恨水疾步從不遠處趕來,臉上是一片急色,看到他耳朵的傷,愣了一下,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歐陽沉醉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回書房再說。”
一走進書房,恨水就打開藥箱先幫歐陽沉醉處理傷口,傷口雖然留了不少的血,卻因爲沒有下大力氣,所以并不是很嚴重。
處理好傷口,恨水把東西放在一邊,立刻問出聲:“說說吧,這是怎麽回事?”
歐陽沉醉的表情懶洋洋的,坐在那裏,鳳眸微微垂着,“不就是宮秋如盜了兵符,也沒什麽好說的。”
“盜了兵符?爲什麽啊?她不是……”
“誰知道呢?”
歐陽沉醉神情依然恹恹的,“别問我了,我也不知道。”
“可……”
“你先回去吧。”
“嗯?”
恨水愣了一下,他派人把他找過來,卻又說沒什麽事?“醉,你到底打算怎麽處置如側妃?”
偷盜兵符不是小事?
如果真的牽扯到叛國,不僅如側妃性命不保,恐怕連左相一家也都保不住。
“叛國?”
歐陽沉醉冷笑一聲:“她還沒這麽膽量!”
“那你?”
“這事你不用管,我隻是讓你來一趟而已,一會兒你去一趟地牢再走,但是不要見她。”
“嗯?”
恨水更奇怪了!“醉,你到底要做什麽?”
“偷盜兵符,她不可能就一個人,自然是……把所有人都揪出來!”
歐陽沉醉眼底狠戾的光一閃而過。
冷得讓人莫名不安。
“九王府裏,現在是什麽情況?”
面無表情地端坐在将軍府内,李明玉懶洋洋擡眼掃了一眼地面上弓着背跪着的人。
那人整個人貼着冰冷的地面,聲音低啞而又緊張:“王、王爺進了一次地牢,後來就看到恨水公子很着急的進去了,沒多久臉色凝重的出來,地牢的情況卻是看不清。”
“是嗎?”
李明玉指腹滑過茶杯的邊緣,嘴角卻是勾起一抹冷笑,看來,九哥還是動手了,可……他還是心疼了嗎?
竟然還是找了恨水公子去救?!“有辦法進地牢嗎?”
“沒、沒辦法!”
他一個小小的侍衛怎麽有辦法?
如果不是家人在她手裏,他哪有那個膽子敢背叛王爺!
背叛王爺的下場,他一想起來就覺得渾身發寒。
“不、不過……”
那侍衛突然想起什麽,猛地擡起頭,道:“上一次王爺抓到的刺客,據說在今晚上就會行刑。”
“行刑?”
李明玉放下茶杯,眼底掠過一道陰毒,“什麽刺客?”
“我……我也不知道,我還是聽其他侍衛說的,據說是來找側妃娘娘的,可玉副将你也知道,側妃娘娘現在神智……所以,她根本不認識那個人,據說那晚鬧得挺兇的,王爺也很生氣,就把那人當成了刺客,說、說是刺殺皇族,是要淩遲的。就打算在今個兒執行,聽說,那人就關在地牢裏。”如果是要淩遲,動手肯定不會是王爺親自做,所以,他還是有可能進去地牢的。
李明玉懂了他話裏的深意,嘴角微微彎起,“很好,去問一下,到底是什麽人執行,我……親自混進去!”
她倒要看看那女人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
如果可以的話……她會親自說服她承認偷盜兵符。
啧,那女人那麽笨,她都不好意思想别的更深的招數了,就這樣死了,太便宜她了呢。
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被趴在地上的侍衛偷瞄到,頓時覺得渾身發麻,太……太恐怖了!
“滴答滴答——”
地牢裏,寂靜的夜顯得格外難熬,輕微的聲響讓秋鷹緩緩睜開眼,不安地看向對面的牢房。
宮秋如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縮在角落裏,雙手攬着雙膝,一動不動。
他扭動了一下手腕,鐵鏈更加嵌入肉裏。
發出的聲響微不可察。
“唔唔唔唔……”
他喚出聲,想要問宮秋如到底怎麽了?可她依然無聲無息地垂着眼,青絲散落下來,根本看不到她任何的表情。
自從歐陽沉醉離開後,她就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動作,動都未動。
秋鷹原本以爲她是因爲歐陽沉醉在生氣,可她這樣沉默,反而讓他越發覺得不對勁。
可偏偏他身體不能動,口不能言。
一切都在靜默中進行,心慌、不安,無數的複雜情感交織在一起,讓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而就在他的手腕幾乎要被掙紮的鐵鏈勒的皮開肉綻時,不遠處牢房的盡頭,石門突然就被打開了。
腳步聲緩緩行來,很雜亂。
大概有八九個人。
爲首的一個腳步沉穩有力,内力雄厚,不想用他都知道是誰。
狠狠扯了一下手腕,渾身的疼痛早已麻木,他現在根本就顧不上自己,他隻想提醒歐陽沉醉去看看她,她到底怎麽了?
心疼得難以言喻,他癡癡看着她,猩紅的眼眶發紅。
歐陽沉醉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陰沉的墨瞳微微一眯,有一抹不舒服閃過。
可想到不久之後這個人也不會再存在世間,他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下巴懶洋洋地朝着秋鷹一點,他身後跟着的人立刻上前打開了牢房的門,“吱呀”的聲響很大聲,對面的宮秋如依然沒有任何反應。有三個沒有穿上衣的劊子手彎腰進了秋鷹的牢房,開始自行彎下腰拿出自己的工具,是幾把薄如蟬翼的刀,還有幾瓶燒酒,幾個瓷碗,一一在地面上排列開,這才轉身,對着門外靜默背對着宮秋如站立着的歐陽沉醉颌首:“王爺,一切準備妥當。”
“嗯。”
歐陽沉醉不疾不徐地應了聲。
這才揮手讓其他的幾個侍衛退下,眯着眼轉身,看向宮秋如,她依然低垂着頭,一動不動,他眼底閃過冷光,仿佛是故意說給她聽一般,聲音低沉悅耳,卻冷得讓人發寒:“淩遲一共要多少刀?”
“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時間?”
“三日内。”
歐陽沉醉滿意的點頭,慢慢從她的頭看到尾,慢悠悠道:“那就……開始吧。”
他倒要看看,她還能撐到什麽時候。
歐陽沉醉的話一落,立刻有人搬過來一張軟榻,歐陽沉醉這才轉過身,懶洋洋地坐了下來,姿容無雙,嘴角的冷笑卻讓人無法直視。
劊子手得令之後,先是用燒酒打濕了刀刃,其中一人先扒開了秋鷹的衣服,露出一截手臂,王爺說了,動刀先從這裏開始,他們擡頭快速看了秋鷹一眼,發現他根本沒有管自己,反而視線是越過他們看向王爺,确切的是看向歐陽沉醉身後的牢房。
他們對視一眼,卻不敢過多猜測。
用手指先試了試刀口的風刃,這才拍了拍秋鷹結實的小臂,下了第一刀。
秋鷹原本還在看着宮秋如的方向,他瞪着眼,猩紅的眼睛欲裂,在歐陽沉醉和宮秋如身上遊離,他想讓歐陽沉醉去看看她到底怎麽了?可突然起來的疼痛讓他眉頭一皺,低下頭就看到自己的胳膊上被剮下了一薄片肉,他猛地掙紮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瞪着歐陽沉醉,他是不是瘋了?他要怎麽對付他他不管,可爲什麽一定要當着主子的面?
如果有一天主子清醒過來,她……她要怎麽樣?
自己被歐陽沉醉抓住他從沒有怪過她,她不認識他才會以爲自己是壞人,可……可如果自己死在她的面前,情況卻又不一樣了。
主子以後要怎麽面對自己的死?
他知道主子一向冷清,可他卻又清楚的知道,她對在乎的人關心程度,卻不亞于他!
隻是她所有的情感太過内斂,隻深深埋藏在心裏。
他張着嘴想要躲避,不爲自己這即将面臨的痛苦,他隻是不想讓主子看到自己鮮血淋漓的模樣!
歐陽沉醉——
他嘶聲低吼!
可聲音被壓抑在口中,隻發出“唔唔”聲,破碎、無力。
無可奈何!
歐陽沉醉面無表情地看着秋鷹在他面前掙紮,隻是他的眼睛卻死死落在自己的身後,痛苦的,掙紮的,專注的,這樣的神情讓他心口像是堵了一道牆,讓他想要把人現在就拉出去砍了。他狹長的鳳眸微微一挑,帶着一股森冷:“去!把他的眼睛圍上!”
“……是。”
他身後的李毅連忙走過去,拿出一塊黑布,遞給了牢房裏的其中一個劊子手。
後者接過來,想蒙住秋鷹的眼睛。
可他的手剛碰觸到秋鷹,就被他兇狠血紅的眼睛吓到了。
手顫了顫,手裏的黑布差點掉在地上。
同時,身後幽冷的視線盯得他頭皮發麻,他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快速給蒙上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重新開始執行淩遲。
整個地牢裏潮濕冷寂,仿佛隻能聽到鋒利的刀割過肌肉的聲音,靜得太過可怕。
歐陽沉醉看着地上慢慢凝聚的血珠,一滴滴暈開,仿佛一朵鬼魅的花。
秋鷹因爲疼痛,渾身都繃緊了,脖頸上的青筋彈跳着。
身後的人依然無聲無息。
歐陽沉醉放在扶手上的手突然握成拳,放在嘴邊指腹滑過唇瓣,終究是忍不住轉過頭看向沉默太久的女子,她依然是他來時的模樣,蜷縮成一團,呆在角落裏,無聲無息,歐陽沉醉慢慢眯起眼,漆黑的眸仁死死鎖着她。半晌,長腿一邁,從軟榻上下來,站在了宮秋如牢房外,聲音很沉:“宮秋如,你還真能忍?難道你真要眼睜睜看着他就這麽死去?”
宮秋如:“……”
可回答他的依然是死寂。
他的眸子莫名一怔,蹙然,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口蔓延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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