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沉醉從宮中回來時,天已經快亮了。
他壓低步子走進内室,就看到床上隆起一團,宮秋如縮在被子裏,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神情也暖了下來,走過去,坐在床邊,探過頭,宮秋如的頭一半埋在被子裏,隻露出眼睛和小巧的鼻子,乖巧溫順。
不似平日清醒時的纏人,卻也不再有當初的冷漠與骨子裏透出的狠戾。
那時的她,現在想想,就像是一場夢。
而這樣的宮秋如他說不清到底更心動哪一個,乖巧的她讓他省心,可心裏卻又莫名的覺得失落,她所有的溫柔所有的順從都隻是爲了一個不存在的人,卻不是他!
默默看着眼前真實的人片許,歐陽沉醉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就算這樣又如何,隻要她還好好待在自己身邊,這樣就夠了。
他忍不住俯下身,在她發間啄了一下,輕輕上了床,直接把人抱住,閉上了眼睛。
懷裏的身體動了動,宮秋如睜開眼,眼神裏都是迷茫,回過頭卻被歐陽沉醉抱住了!
“歸,你回來了?”
“嗯?你叫我什麽?”
歐陽沉醉攬着她的力道緊了緊,腦袋在她脖頸上蹭了蹭,蹭得宮秋如忍不住躲了一下,“别鬧……”
“嗯?”
歐陽沉醉力道卻沒輕,攬得更緊了。
把她抱過來,正面對着他,臉對臉,額頭抵着額頭。
宮秋如臉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兩人之間的呼吸蒸的,有些發燙,垂着眼,才無奈地撞了他的腦袋一下,“醉!不會叫錯了!”
“這才乖!”
歐陽沉醉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低頭看到她掩唇打了個哈欠,才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臉,“繼續睡吧,天快亮了。”
“你怎麽回來這麽晚?”
宮秋如迷迷糊糊的,閉着眼,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
“花都國的七皇子失蹤了,都出去找了,幾乎把京中翻了一遍,剛找到。”
“嗯……”宮秋如幾乎要睡着了,腦袋抵在他的胸口上,呼吸拂在他有些微涼的胸膛上,又清醒了不少,晃了晃腦袋,繼續問:“他去哪兒了?”
“在京中的一間賭坊。”
“啊?”
宮秋如徹底清醒了,“他怎麽跑那裏去了?”
“他自己想去,又忘了告知手下的人,他們以爲他失蹤了,就找了很久。”一想起不久前找到那七皇子時的模樣,他就想直接把人給綁起來狠狠用鞭子抽一頓!
如果不是因爲他關乎到兩國的邦交,他當時就直接把人送進牢裏了!
“不困了?”
“醒了……”宮秋如倒是精神了不少,睜着眼,聽到歐陽沉醉提到七皇子,她突然就想起來睡覺前來的那個女子和李明玉的話,她有些不确定,“醉……”
她小聲喊了一句。
歐陽沉醉閉着眼,也有些累了,“怎麽?”
“如果七皇子丢了,你會不會受罰?”
“嗯?”
歐陽沉醉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不會,他丢了也是禁衛軍的責任,不是我的責任。”
“那……要是你的責任呢?”
“那就是我負責。”
宮秋如心猛地一跳,“那如果責任很大,你……會不會死?”
歐陽沉醉終于發現了她的不正常,捏着她的下巴擡起來,“怎麽了?”
“沒事,就是……就是……”
宮秋如眼睛一直垂着,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許久,才低聲喃喃了一句,歐陽沉醉剛開始沒聽清,等聽清楚了,眸瞳蓦地一深,抱着她的力道也重了不少,雙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真的擔心我?”
“你說呢?”
宮秋如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怕你死了,我就守寡了!”
歐陽沉醉眸色更深了,忍不住在她唇上啃了一口,吓得宮秋如小臉一白,冷靜下來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忍不住也笑了,“你屬狗的啊?”
“嗯?”
歐陽沉醉眉眼一橫,“你敢罵本王是狗?”
“怎麽,不行?”宮秋如探出手摸了摸下唇,開玩笑道:“你要是敢死在我前面,我就去嫁給别人……活得好好的,給别人當娘子,氣也要把你氣活過來!”
歐陽沉醉直勾勾盯着她摸唇的動作,眸色越發深邃,她後面的話飄進耳朵裏,半天沒反應過來。
等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俊臉一養,手順着她的後背向下探去,嘴角似笑非笑,“看來,你現在一點都不困啊?”
“誰……誰說的?”
後背上肆意遊動的手讓宮秋如臉色一紅,嗓子也有些啞,雙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卻很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垂着眼忍不住想說什麽,卻覺得脖頸間被啃了一口,濕潤柔軟的唇貼着肌膚讓她身體更加僵硬,随即,就聽到上方傳來歐陽沉醉的聲音:“既然這麽精神,那就做些有意義的……”
“喂……你……唔!”
低沉的嗓音悶笑着噙着她的唇舌,第一縷日光徐徐升起,房間裏卻是一片旖旎。
日上三竿,李明玉端着一個托盤從後廚走過來,隻是走到房間外十步遠卻發現今天門外堵了不少人。
外層圍了一隊侍衛,而門外也守着幾個婢女,李明玉一眼就能認不出來是最近幾日剛調到醉天閣的人,是九哥親自挑選過來照顧宮秋如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過來,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九哥回來了?”
她昨天回去的時候九哥還沒有回來,沒想到這麽快!
“玉副将留步!”
李毅目不斜視地擋住了李明玉的去路。
“爲什麽?”
李明玉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爲什麽今天不能進醉天閣?”
難道……
李明玉的臉色突然一變。
難道那笨女人把昨夜的事情和九哥說了?
那她提到兵符,會不會被九哥懷疑?
如果讓九哥知道她背地裏提到兵符,并且鼓動她帶走兵符,會不會出什麽事?
一想到這,李明玉的臉色變得惶恐不安。
李毅被她這樣盯着,臉色些微不自在,可他本就是一張冷酷的臉,端正地站在那裏,“王爺沒事,隻是王爺昨夜回來的晚,在休息而已。”
“嗯?”
李明玉怔了怔,擰着眉頭盯着他看,九哥以前就算三天三夜沒睡也沒事,更不要說隻是一晚上,怎麽可能專門讓人守在外面阻擋别人進房間?她咬着唇,不理解,可李毅絕口不提,她也不能硬闖。
隻好轉過身,就要離開。
卻突然聽到房間裏遽然傳出一聲巨響,“嘭”的一聲,什麽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因爲隔得有些遠,聽得并不是很真切。
可她耳朵敏銳,卻還是聽到了,蹙然回頭,“九哥!”
喊着就要往裏沖。
被李毅一把攔住了,“玉副将,你還是回去吧?王爺真沒事!”
以王爺的伸手就是以前的如側妃也傷不到他,更不要說現在的如側妃!
“你們沒聽到嗎?房間裏怎麽會有摔東西的聲音?”
李毅一張酷臉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剛想委婉的解釋一下,卻聽到裏面傳來一聲響動,随即,就聽到王爺的笑聲,門不久後被打開,歐陽沉醉一臉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看到四周的人,挑眉:“這怎麽回事?”
“王、王爺!”
李毅顧不得李明玉連忙走過來,“我讓他們幫王爺守門!”
歐陽沉醉眉心跳了跳,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的确鬧得有些兇,掩唇低咳一聲,放下手,卻看到李毅一直盯着他的下巴看,伸手摸了摸,有些痛,想起什麽,面無表情地掃了李毅一眼,後者連忙垂下頭,不敢再亂看。
可他不敢,可不代表别人不敢!
李明玉怔怔看着他下巴上明顯是咬痕的傷口,心裏一陣莫名發緊,嘴上的笑容也僵了僵,半晌,才捏着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終于明白爲什麽一大早這裏會守着這些人,爲什麽李毅會這麽奇怪,原來竟然是……
一股難受幾乎絞着她的五髒六腑,讓她想知道一個發洩口!
可擡頭對上歐陽沉醉俊逸的容顔和他那雙漆黑的墨瞳,什麽都變得蒼白無力,“九哥,我給嫂嫂炖了湯……”
她喃喃一聲,自控力讓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哦,她現在……”
想到自己剛被趕出來她還在氣頭上,掩唇遮掩似的低咳一聲,“你嫂子還睡着,等會兒她醒了再過來吧,明玉你也忙了這麽多天了,先去休息吧。”
“哦……好、好好!”
李明玉怔怔應聲,腦袋裏卻空白一片。
隻能呆呆望着他下巴上的咬痕,那麽清楚,像是一根針,毫不留情地紮在了她的眼底,痛得難以言喻。
可她卻隻能眼睜睜看着他離開,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什麽也不能問。
端着托盤的手慢慢收緊,越來越緊,到了最後,幾乎要把托盤硬生生給捏碎了,李毅和侍衛随着歐陽沉醉離開,也很快走了,隻是歐陽沉醉卻囑咐了那幾個婢女好好守在門外,她就像是一個被孤立起來的人,冷得讓她渾身發寒。她站在那裏,垂着眼,許久,才慢慢仰着頭,看着蔚藍的天空,很清澈,卻依然揮不去她心底的陰暗。
端着托盤,她很快邁着沉穩的步子離開了。
掐着時間,李明玉在一個半時辰後才再次來到醉天閣外,房間外的婢女已經不見了,她走過去,端着重新熱好的參湯走了過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門被從外打開了,婢女端着洗漱的清水走出來,看到她,俯身行禮:“玉副将。”
她點頭:“嫂子醒了嗎?”
“禀告玉副将,側妃娘娘已經醒了。”
“好,你下去吧。”
她讓婢女退下,走進去,也讓其她的婢女下去了,這才端着參湯走進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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