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翰不緊不慢的跟着歐陽沉醉一行人。
進了城,離得更是遠了些,目光淺淺淡淡的,神情恍惚的不行,隻是突然,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他馬車的前方,要是以往李明翰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可此刻因爲心裏有事情,等他發現女子的時候,差點已經一馬蹄子把人踹飛了。
連忙拉住了馬缰,可女子還是因爲驚吓而倒在了地上。
李明翰反應過來連忙翻身下馬,跑到女子身前,蹲在了地上,眼神真誠,“姑娘,你沒什麽事吧?”
女子顯然也吓了一跳,她的婢女這才趕過來,把她扶了起來。
因爲李明翰勒着馬缰及時,女子倒是沒有受傷。
隻是吓到了,原先也沒怎樣,聽到李明翰的聲音猛地擡起頭,目光裏先是閃過驚愕,随後是蓦然紅了臉,垂下頭,随之又搖搖頭,聲音很低:“沒、沒事。”
李明翰一聽這聲音覺得極爲熟悉,他又詢問了一次,看到她真的沒事。
心裏又着急去九王府,就從懷裏掏出一枚金子遞給了女子,“是我魯莽了,這錠金子就算是給姑娘陪罪了,如果姑娘還有什麽問題,可以盡管去将軍府找我,我是大将軍李明翰。”
說完,看到女子呆呆擡起頭,随即茫然點頭,才翻身上馬離開。
等他的身影快要看不到了,女子才回過神,低頭望了望手裏的金子,默默按在了心口上,隻是一張嬌俏的小臉上卻是路過一抹哀傷。
他竟然……沒有認出她。
或者,他真的從來都沒有看過她吧……
“大小姐?”
貼身婢女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呆呆撫着她,“大小姐,剛才是姑爺啊,姑爺怎麽沒認出你來?”
女子也就是蕭晴瑾搖搖頭:“我們回去吧。”
“哦……好。”
李明翰到了九王府外,李毅早在那裏等了多時,看到李明翰并不意外,“李将軍,請!”
李明翰翻身下了馬,聽到這原本想問什麽,終究是什麽也沒說,跟着李毅走了進去,李毅把他引到了書房外就離開了。李明翰站在書房外,深吸一口氣,才拱手道:“九哥,明翰求見。”
“進來吧。”
書房内,傳來歐陽沉醉有些冷淡的聲音。
李明翰不敢耽擱,推開門,走了進去,關上門,這才看向房間内。
朝前走了幾步,看到歐陽沉醉正在畫什麽,他也不敢多看,隻是靜靜地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歐陽沉醉花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才把最後一筆畫完,等完成了,他的目光落在女子那張臉上,眼神極爲溫和,指腹忍不住虛空描繪了一遍,才放下,這才擡頭看向李明翰,“坐吧。”
李明翰應了聲,坐到一旁,這會兒才忍不住開口道:“九哥,嫂嫂她怎麽……”會變成這樣的?
他更想問的其實是他爲什麽要這麽對她?
可那樣的話一問出來就像是诘問了,一則,不尊重;二則,他根本沒有資格。
歐陽沉醉像是沒有意識到他的心思一般,不答反問:“你應該聽說了我還有另外一位側妃吧?比她娶進來的還早。”
“……知、知道。”
昨夜裏從宮裏回來,三妹就把打探到的消息和他說了。
隻是這些時日并沒有怎麽看到她,“九哥,那位嫂嫂怎麽了?”
“她現在成了夫人,被我關在了君怡閣,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朝前走了一步,到了桌前,随意地倚在那裏,長腿交疊着,靜靜看着李明翰,看到他的注意力都過來了,才緩緩道:“而且,她一條胳膊沒了。”
“……”
李明翰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
第一想法就是誰動的手?
難道是九哥嗎?
可九哥雖然心狠,可對女人還是禮讓三分的。
可……
“你猜錯了。”歐陽沉醉像是能看出他的想法一樣,平靜道:“那條胳膊不是我動的手,而是如兒。”
“嘭!”李明翰心裏個更是咯嘣一聲,心裏莫名開始恐慌起來,他搖搖頭,有些不相信,“九、九哥,你是不是弄錯了?怎麽……怎麽可能?”從小連小動物都不敢傷害的她怎麽會下這麽狠的手?
不,他不相信。
“你不信也沒有辦法,這是我親眼見到的。而且,整個九王府的人都看到了。你不想知道原因嗎?這和如兒的腿傷有關。”
“爲、爲什麽?”
“……”歐陽沉醉卻突然停了下來,他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在想什麽,表情并不能稱的上太好,他靜靜地看着前方一處,半晌,才平靜道:“燕竹君用孩子作爲賭注陷害她殺了孩子,我一惱之下就動了手,後來才知道不是……”
他說到這,突然就有些說不下去了,他現在一閉上眼都能想到那日在刑房裏她的目光。
像是一根芒刺紮在了心裏,再也拔不出來。
“……”
李明翰完全愣在了原地,怎麽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他甚至難以想象這麽多年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而她又是怎麽忍受得了那種痛苦?而她又是怎麽親手下的手……
他現在終于明白,爲什麽他那時見到她時,她對九哥的态度會是那樣?
“九哥,她現在……”
“她的腿不會像現在這樣,隻是還沒有複原,已經塗了白玉斷續膏把骨頭接好了,隻是她心裏有怨,可假以時日,她會看開的。”
“……”
如果……看不開呢?
李明翰其實想這樣問,可他卻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隻能垂着眼,心裏卻像是開了一個口子,爲她心疼,爲他難過。
歐陽沉醉站在窗戶邊,看着李明翰離開時落寞的背影,眼底染上一抹複雜。
也許,明翰投入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恐怕要多得多。
心思沉了沉,心裏微微有些不舒服。
“砰砰砰!”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書房的門又被敲響了,歐陽沉醉眉心一皺,把窗戶關上了,重新走到桌前,收起桌面上已經風幹了的畫,放到了格子下的木匣子裏,才出聲道:“進來。”
隻是進來的不是李毅,卻是恨水。
“你怎麽來了?”
歐陽沉醉很奇怪。
恨水關上門,并沒有背藥箱,臉上的神情卻是不對,急忙走到桌前,壓低了聲音道:“醉,事情不好了。”
“嗯?”
歐陽沉醉還是第一次見到恨水露出這樣焦急的表情,他愣了一下,“怎麽了?”
“甯霜不見了。”
“什麽?”
歐陽沉醉身體一僵,半天才反應過來,“你确定?”
可怎麽會?
恨水的藥爐外都是陣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會走的進去的,就算是在藥爐裏的人沒有他的帶領恐怕也難以走出來?當年是他和他兩個人一起設計的,算是銅牆鐵壁了。所以當初,他才敢把宮秋如放在藥爐裏養傷。如果藥爐的陣法被人破了,那恨水在裏面恐怕也不安全了。
“确定。甯霜還沒有清醒過來,根本不可能會自己離開,而且,陣法有被破壞的痕迹,看來能進去藥爐的人應該也是一個陣法高手。”
“……”
歐陽沉醉臉上的表情凝重下來,“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完全沒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迹。看來這個人應該是個反偵察的高手。”
而且不知是敵是友,如果是敵人的話,這人在暗,他們在明,恐怕将會是一個勁敵。
而且現在急需知道的事情卻還不是這些,那人爲什麽要抓甯霜,他們抓甯霜的目的又是什麽?“醉,你猜帶走甯霜的會是什麽人?”
歐陽沉醉目光沉沉,薄唇微動,吐出一個名字:“歐陽東覺。”
“新帝?”
恨水搖頭,“可我們一直做的這麽隐秘,他怎麽會知道藥爐在什麽地方……啊?”想到什麽,恨水突然低低喊了一聲。
“怎麽了?”
“我想起來了,那日我給你治療豹子的抓傷,回去的時候似乎有人跟着我。隻是那人太過警覺,跟蹤能力也極強,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就以爲我看錯了,現在想想,他應該就是那時候知道藥爐的,可是,新帝手下的人真的有陣法絕頂的人嗎?藥爐裏設置的那些機關,那人身子都沒有碰觸到的。”足以可見來人幾乎是摸透了他們的陣法。
這樣想起來,太過可怕了。
“跟蹤……”
歐陽沉醉眼睛眯了眯,腦海裏莫名閃過宮秋如冰冷的目光。
她的偵查能力就不錯,而且,她手下也有不少能人,那麽……可不可能是她?
而她也是去過藥爐的,也見過恨水走陣法,雖然是捂着眼睛,但是以她的能力,如果記住了也說不準。可他卻又不确定,如果她已經救出了甯霜的話,她不久前怎麽還可能被他威脅?
沒有了甯霜這個把柄,那女人恐怕更加上房揭瓦了。
“醉?怎麽了?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麽人?”
“嗯。我在推斷是不是宮秋如。”
“如側妃?你懷疑是她先前待在藥爐的時候查探到了陣法的破解?”可他一直很小心,這種幾率其實很小的,而且,“如側妃不一定會陣法。”
“這說不定,她太過聰明。”她的能力他到現在都沒有能夠完全看清楚。
她就像是一個謎。
太過深奧,他捉摸不定。
“那麽,醉,你要問如側妃嗎?”
“不要。”
歐陽沉醉立刻拒絕,他現在隻是猜測,畢竟還有一種可能性,如果不是宮秋如的話,沒有了甯霜這麽把柄,更甚至,現在甯霜生死不知,他不确定那女人聽了這樣的話,會不會暴怒,會做出什麽事情?
從蕭晴雪和燕竹君的事情他就知道,這女人絕不是能吃虧的人,若是讓她知道了,她還不把整個王府鬧得個天翻地覆?
“出來!”
歐陽沉醉轉身,朝着一個方向喊了一聲。
立刻有暗衛出現在他的面前,單膝跪地。
“去,秘密查探出到底是誰做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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