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的聲音尖細而又嘹亮,在寂靜的夜色裏顯得格外清晰。
瞬間的功夫,十幾個侍衛就闖了進來。
領頭的還是李毅。
“滾!”
歐陽沉醉煩躁地偏過頭,眉眼淩厲。
聽到這一聲,還往裏面沖的侍衛立刻刹住了腳。
李毅的臉色也不好看,他怔怔僵在原地,吓得魂飛魄散,他是不是……壞了事兒?
反應過來,連忙命令那些侍衛就要離開,可剛轉身,鼻子一動,就快速地轉了過來:“王爺,你受傷了?”爲什麽這麽大的血腥味?
歐陽沉醉越發煩躁,尤其是房間裏擠了這麽多人,耳邊突然傳來宮秋如一聲冷哼,帶着嘲諷與不屑,他心裏莫名像是堵了一把火,幾乎快要到了爆發的邊緣,他狠狠攥着手,早在那些侍衛闖進來的時候他就松開了宮秋如,這會兒他如果不克制着,他怕自己會殺了這些人。
猛地站起身,聲音危險而又冷情:“都給本王滾出去!”
說完,大步朝前走了一步。
那些侍衛立刻退了出去。
而随着歐陽沉醉繼續向前走,李毅也松了一口氣,開始跟了出去,隻是到了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囑咐了一句門口早就“吓呆”的喜鵲,關上門離開。
等門關上,喜鵲徹底松了一口氣。
把扁擔放到一旁,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到床榻邊,小聲道:“二小姐,我演的像吧?”
宮秋如并沒有說話。
喜鵲也不在意,她離内室比較近,因爲耳朵能聽很多聲音,所以歐陽沉醉剛抓住宮秋如說話時,她就醒了,隻是不知道要怎麽做,後來看樣子是要吵起來,她就想了這麽一個辦法。
幸好是王爺沒有遷怒她,否則她這小命都不夠砍的。
“二小姐,你這麽對王爺,他會不會打擊報複你?”
“……”
宮秋如從歐陽沉醉離開就一直垂着眼,四周都是血腥味,甚至還殘留着他身上的冷清,宮秋如隻覺得他像是還在身邊一樣,讓她渾身都不自在,眉頭擰得死緊,仿佛快要喘不過氣。
她唇動了動,喃喃了一句。
喜鵲沒有聽清,又問了一遍,“二小姐,你說什麽?”
“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啊?好好!我這就去。”
喜鵲隻是擡頭看了一眼,雖然黑夜裏看不清楚,可她依然看清楚了宮秋如眼底那種厭惡,濃烈的仇恨幾乎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一樣,陰森而又恐怖。
她什麽都不敢再多問,連忙下去準備。
這一忙,就是大半夜。
直到很久,宮秋如才真正睡下。
第二次的日光射進來的時候,宮秋如整個腦袋都木木的,可一醒來,就完全沒有了睡意。
她覺得可笑,不是一般的可笑。
昨夜裏,歐陽沉醉用哀傷痛心的眼神那也近地盯着她的時候,因爲看不到面容,有那麽一瞬,她以爲自己見到了的霄淵,當初離開十八重樓的前一刻,她和他擦肩而過時,他也是這樣看着她的,那麽難過,那麽痛苦。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把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看成一個!
她咬着牙,隻覺得對歐陽沉醉的恨意越來越深。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喜鵲看到宮秋如睜着眼愣了一下,“二小姐,你醒了?”
喜鵲服侍宮秋如洗漱時,還是忍不住在宮秋如耳邊嘀咕:“二小姐,你其實可以對王爺好一些的,你這麽做隻會把王爺越推越遠,你看王爺昨夜就……”意識到什麽,喜鵲連忙捂住了嘴。
宮秋如知道喜鵲并不清楚她對歐陽沉醉的态度如何,隻以爲她因爲先前的事情怨恨他,卻不知道自己是從骨子裏就讨厭他而已。
隻是喜鵲最後的話,卻還是引起了她的興趣。
“怎麽?”
“沒、沒什麽……”
“你現在像沒事的模樣?你到底想說什麽直接說吧。”
“那我可說了?”喜鵲偷瞄了宮秋如一眼,才小聲道:“王爺昨個兒歇在鄭夫人那裏了。”
“嗯?”宮秋如眉頭一擰。
鄭夫人?
她來九王府這麽久,怎麽從沒有聽過這麽一個人?“鄭夫人是誰?”
“原來二小姐你不知道啊。我原本也不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我就算是不想聽,有時候那些話也傳到我耳朵裏了,據說這鄭夫人在府裏有一年多了,比君側妃進府的還早,隻是鄭夫人一直被王爺困在後院裏,不許她出來,除了特别的幾個人也不許别人進去看她。所以,二小姐你不知道鄭夫人也是有情可原的。”
“這樣……”
宮秋如心底百轉千回,歐陽沉醉爲什麽要困住這麽一個人?
那個鄭夫人又是誰?
瞳孔不經意的一縮,莫名帶着一抹殘冷的光。
“喜鵲,你留意一下這個鄭夫人,打探清楚她到底是什麽人?”
“啊?二小姐你終于在意了!嗯!喜鵲一定打探清楚!”喜鵲因爲她終于開始覺悟了,摩拳擦掌,躍躍待試。
宮秋如也沒有更正她,隻是垂下的眼睛裏,溢滿了睿智的光華。
一步一腳,步步生血。
“如側妃。”
門外傳來李毅刻闆的聲音,宮秋如握着梳子的手一緊,“什麽事?”
“玉副将來看您。”
“玉副将?”
“二小姐,就是李明玉副将……”喜鵲小聲在宮秋如耳邊道。
宮秋如一聽,面色一怔,神情開始變得奇怪起來,喜鵲看得不妥,小聲道:“二小姐,怎麽?”
“沒什麽,隻是想到一些事情罷了。”宮秋如擺擺手,這才站起身,喜鵲眼明手快地跟了上去,打開内室的門,到了外間,就看到門口李毅已經規規矩矩地垂着頭等在那裏。
“她找我有事?”
“玉副将是來找如側妃談心。”
宮秋如眯眼:“……”
談心?
她記得不錯的話,她們也隻見過那麽一面?
那麽她所謂的談心,是關于歐陽沉醉還是關于她的大哥李明翰?
不過既然人已經來了,她豈有不見之理。更何況,她來的還可是時候呢。
李毅領了命令去喚李明玉進來,剛到外院,就聽到她清脆的聲音,“嫂嫂,我來看你啦!”說完,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就閃了進來,換下了铠甲的李明玉有着一張嬌俏的小臉,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看起來倒是很舒服,走路輕快,完全看不出是在軍營裏的打滾多年的将軍。
宮秋如臉上也軟和下來,“坐吧。”
李明玉也不客氣,在宮秋如的身邊坐了下來,幾乎整個人都趴在桌子上,睜大眼瞧着宮秋如,“嫂嫂,你長得可真漂亮,怪不得九哥這麽喜歡你。”
“是嗎?”
相較于宮秋如的淡漠,李明玉像是一團火爐,開始不疲倦的說着歐陽沉醉的趣事。
有些事情即使宮秋如不想聽,卻還是傳入她的耳中。
她挑着眉,倒是頗爲訝異:“他怕蛇?”
“是啊!嫂嫂你可不知道,我以前也不知道,誰能想到九哥這麽厲害的人,竟然會害怕滑溜溜的蛇,哈哈哈,我記得幾年前我們去校場玩,偏偏那裏後山有一塊草地,就出現了一隻草蛇,沒有毒的那種,可還是把九哥吓得不輕。咯咯咯,當時把哥哥吓壞了,以爲九哥被蛇咬了,結果……”李明玉掩着嘴唇笑,眼睛都笑彎了,“到現在九哥估計還對後山有陰影!”
宮秋如眼底也有了笑意。
怕蛇啊?
“你們在說什麽?”歐陽沉醉得到消息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宮秋如眼底隐隐含着光,流光溢彩,看得他心口鼓鼓作響。
聽到歐陽沉醉的聲音,宮秋如眼底的笑立刻淡了下來。
歐陽沉醉掩下眼底的失望,走過去,李明玉喊了一聲“九哥”就乖乖把宮秋如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歐陽沉醉也不客氣,坐過去,歪過頭,俊美的臉沒有了昨夜的暴躁,有種溫潤而雅的錯覺,“笑什麽呢?”
宮秋如懶得和他說話,側過臉,拿起一旁的茶杯啜了一口。
歐陽沉醉嘴角的笑微微僵了些。
一旁的李明玉裏忙補救:“九哥,我們在說京中的校場!嫂嫂想去呢?”說完,朝着宮秋如眨眨眼。
後者了然的笑了笑,卻是不動聲色。
“嗯?”
歐陽沉醉果然轉移了注意力,“你想去?”
宮秋如眼底光芒一掠,這次竟然沒有無視,點頭,“想去。”
聽到宮秋如的回答,歐陽沉醉整個瞳孔都亮了起來,“既然如兒你想去,那就去校場吧。”
“九哥最明智了!”
李明玉眼睛也亮了起來,跑到宮秋如面前,極爲熱情的拉着她,開始講校場裏的趣事,有的讓一旁的歐陽沉醉聽了也忍不住附耳多聽幾句。宮秋如一直垂着眼,臉上依然冷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不過她卻一直專注的聽着,有時候嘴角不經意的也會揚起笑容,這讓歐陽沉醉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看來明玉和她挺對盤的,以後應該多讓她來九王府。
幾人很快就到了校場,因爲畢竟裏面有軍隊,所以離京中稍微遠了一些,卻也不到一個時辰。
校場裏的士兵正在操練,看到歐陽沉醉,領頭的将士剛要跑過來。
被歐陽沉醉一個眼神給掃了過去。
後者立刻開始繼續訓練,隻是這次聲音響了不少,震得耳膜發疼,歐陽沉醉不時瞧上兩眼,看到宮秋如眼底并沒有露出不耐煩,才繼續朝着士兵平日鍛煉的場地走去。
一旁的李明玉看到他的小動作,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咯”地笑着:“九哥,瞧你緊張的,嫂嫂丢不了的。”
“嗯?”
歐陽沉醉掃了她一眼。
後者吐了吐舌頭,拉着宮秋如朝前快步走過去,“嫂嫂,這裏就是我們以前訓練的地方,一會兒我給你表演騎馬射箭,可好玩了!再等一會兒,我們去後山放風,那裏站得高,吹風可舒服了……诶?對了,九哥你要不要去啊?”李明玉最後一句話明顯變了腔調,陰陽怪氣的聲音,聽得歐陽沉醉眉心跳了跳。
擡眼瞪了多事的李明玉一眼,後者像是沒有看到,一直眨着眼睛笑。
宮秋如也擡起眼皮,看了歐陽沉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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