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秋如靜靜地看着他,也回了一個明媚的笑,看得歐陽沉醉眸色複雜難言,“不,我自然不滿意。你還沒有死,我怎麽能滿意呢?”
“嘶……”
不知道誰倒吸了一口涼氣。
衆人都難以置信地看向宮秋如。
她、她她她竟然還想殺了王爺?
這……
太可怕了!
可兩個當事人卻像是沒有聽到别的聲音一樣,隻是那樣對視着,許久,歐陽沉醉才像是無力地垂下眼,薄唇動了動,慢慢道:“本王……等你來殺。”
“是嗎?”
宮秋如收起表情,隻是輕輕應了聲,慢慢轉過身,朝着外面走去。
梅子也沒有回過神來,看到宮秋如動了,這才快速跟了上去。
隻是整個人依然沒有從剛才血腥的一幕回過神,隻能那樣跟着,而宮秋如朝着外走去,所到之處,那些下人立刻退避三舍,仿佛她渾身上下都是毒藥一般,宮秋如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仿佛根本沒有看到他們的動作,他們驚恐的表情……
他們不是她,自然不明白她的痛。
她一身的武功,燕竹君隻是用一條手臂來換,其實也太便宜了。
更何況是歐陽沉醉和恨水以爲的斷手斷腳?
想要用白玉斷續膏給她複原?
哈!
那她就讓他們接不上去!
那她就徹底毀掉!
他們欠她的,她會一一讨要回來!
直到很晚,整個府裏都是亂糟糟的,最終,府裏終于冷靜了下來。
歐陽沉醉是在宮秋如就要睡下時來的,他身上的血袍還沒有換下來,帶着一身的血腥味回到了醉天閣。剛走到内室門口,宮秋如就聞到了,隻是并沒有說什麽,隻是慢慢從床榻上坐起身,靜靜地看着門口。
歐陽沉醉從很久就沒有踏入過内室,即使每晚來,也不過是的呆在外室。
可這次,他卻是直接掀開了珠簾,走了進來。
俊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渾身帶着外面的冷氣,血腥味與冷氣交織在一起,讓宮秋如的眉頭擰了起來。
歐陽沉醉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梅子和喜鵲從歐陽沉醉一來,就立刻跟着進了内室。
看到這對峙的一幕,都極爲不安。
“出去!”
覺察到梅子兩人,歐陽沉醉頭也不回的命令道。
兩人卻是沒有動,生怕歐陽沉醉會再次動手。
“滾!不要讓本王說第二遍。”
宮秋如眼睛眯了眯,擺擺手讓她們先退下,兩人猶豫了一下,才慢慢退了出去。隻是并沒有走遠,兩人關上房門,就站在正房的門口,喜鵲屏住了呼吸聽着房間内的聲音,整個人都是焦躁的。王爺會怎麽對主子?
主子做了這樣的事,王爺會不會遷怒到主子身上?
這邊喜鵲焦躁不安,内室裏卻是一片死寂。
宮秋如涼薄地掃了歐陽沉醉一眼,冷笑一聲,“怎麽?想給燕竹君報仇?”
歐陽沉醉并沒有回答她,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嗆聲一般,隻是目光掃了一眼旁邊隻帶着餘溫的湯藥,“怎麽不喝藥?”
“……”她喝不喝關他什麽事?
宮秋如并沒有回答,懶得理會他,直接把被子一掀,重新躺了進去。
後背直接對着歐陽沉醉。
她現在一看到他就恨不得用匕首刺他一刀。
歐陽沉醉看着她一連貫的動作,無奈的揉了揉眉心,看着那碗湯藥,端起來,走到床榻邊,坐了下來,看着背對着她的後背,柔和下聲音道:“别和自己的身體賭氣,起來把藥喝了,你身體裏還有餘毒沒有排幹淨,對身體不好。”
宮秋如:“……”
“你到底還想怎麽樣?”
歐陽沉醉眸光深邃,“你要她的手臂,本王也沒有阻攔,現在恨水還在君怡閣。”
“你若想報複,盡管可以動手。反正你知道的,我現在連還手都沒可能。”宮秋如的聲音很低,也很冷,冷漠的嘲諷讓歐陽沉醉瞳孔一縮,端着藥碗的手一緊,五指的骨節泛白。他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勉強壓下心裏那種莫名的澀然,依然讓自己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起伏:“毒素如果不清楚幹淨,你以後走路都會是問題。”
宮秋如:“……”
這次宮秋如幹脆不理會他。
歐陽沉醉頭疼,他這輩子對人的耐性都毀在她的手裏了。
這輩子也隻有這麽兩個人讓他費勁了心思。
第一個,是歸姑娘。
第二個,是她。
而她們兩個人卻又是同一個人。
他垂下眼,盯着藥碗裏晃動的藥湯,墨色的藥汁,看起來苦澀難咽,他抿緊唇,突然擡起手,一揚,喝了一口,另一隻空出來的手,直接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腕,猛地一翻,就湊近了她的唇,要強逼着她喝下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宮秋如卻早就有了準備,在他俯身的瞬間,她竟是猛地轉過身,歐陽沉醉的心思都在喂藥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等他反應過來,胸口上一片冰涼。他怔怔看着她溢滿厭惡的眼睛,心口痛得難以言喻。他端着藥碗的手一點點收緊,緊得那藥碗突然像是爆裂了一般,猛地捏碎了。
瓷片碎在歐陽沉醉的掌心裏,血瞬間流了出來,即使如此,那些血也沒有他胸口被劍刺下的那一塊血流出的多。
鋒利的匕首,幾乎整個前端都埋進了胸口裏。
可見動手的人當時用了多大的力氣。
“你……”歐陽沉醉死死盯着她,就那樣死死看着,薄唇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來,“你、就這麽恨本王?”
“你說呢?”宮秋如冷笑一聲,慢慢坐起身,“歐陽沉醉,你以爲你做了這麽多的事情,我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我還有什麽是不敢做的?這麽一刀下去你還沒有死,真是老天不開眼!怎麽就沒有收了你去?”
她的聲音比刀子還鋒利,剜得他心窩子都疼。
他急速地喘着氣,向後退了兩步,後背抵着茶幾,碰的茶幾發出一聲巨響,門外的李毅警覺的喚了聲,“王爺?”
歐陽沉醉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穩,回了一句“沒事”,這才松開手,快速點住了匕首旁的穴位。
慢慢的,血止了下來。
他擡起頭,卻看到宮秋如遺憾的表情。
仿佛在說:怎麽不再多流點血,沒有能殺掉他,真的是太可惜了。
歐陽沉醉很明顯看懂了這一切,心口就直接就剜出了一個血口子,血汩汩地向外冒,可他卻沒有一句話能夠反駁,今日的一切全部都是他i自己咎由自取,造成這一切的,是他自己。
他怨不得任何人。
他慢慢垂下眼皮,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因爲失血的緣故,他的臉蒼白的有些吓人,本來就因爲先前爲她逼毒用了不少的内力,這會兒加上身上和心傷,他隻覺得倦怠的厲害,“你休息吧,本王讓人重新熬了藥送過來,你就算是恨本王,本王也不可能會放你離開,想要殺本王,至少你先健健康康地站在本王面前才有機會。本王稍後……再來看你。”說完這句話,歐陽沉醉沒有再看宮秋如的神情,轉身,腳步加快地離開,“唰”的拉開門,守在門口的李毅猛地看過來,立刻驚呼出聲:“王爺!你受傷了!”
歐陽沉醉擺擺手:“本王沒事,重新熬一碗湯藥送過來,本王去君怡閣。”“可?”
“怎麽?”
“沒……屬下這就去辦。”
李毅應了聲,知道王爺決定的事情别人根本就沒辦法改變,不過好在恨水公子還在君怡閣,王爺的傷應該是沒問題……他回頭看了一眼死一般沉寂的内室,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許久,才趕快走下去,吩咐人重新熬制湯藥。
歐陽沉醉離開之後,宮秋如才掃了一眼地上的血漬,厭惡地移開了視線。
慢慢下了床榻,剛穿好鞋,梅子就走了進來。
看到房間裏的情景,臉色一變,“你……”
“不是我的血。”
宮秋如撐着身後的床榻站起身,的看到梅子聽了這句話後呆愣的視線,淡漠道:“君怡閣那邊如何?”
“恨水公子還在那裏,據說……”
“嗯?”
對于燕竹君的結果她從開始動手的那一刻就猜到了,不過,她還是要一個結果。
捏了捏手腕,那裏的骨頭已經愈合了,可隻是這樣輕微的捏動就傳來刺骨的疼痛,她甚至現在還記得自己握着劍時,手腕的無力,面對那些人的厮殺時,她的反抗能力已經到達了一個低的無法言喻的程度,一想到這,她就恨得無法用言語來表達,這一切的結果造成隻是因爲三個人,歐陽沉醉!燕竹君!蕭晴雪!
她所受的苦,她所受的痛,她會讓她們一一償還!
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她眼底如霜的冷漠,她靜靜等着梅子的回答,“……據說,君側妃的右手恐怕是廢了。”
歐陽沉醉走進君怡閣内室,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帶着潮濕,床榻前守着兩個婢女,一個替一個地換着熱水,端出去的水被鮮血染紅,那種紅刺激到了歐陽沉醉,他想到不久前自己剛看到的紅,區别也隻在,這裏的血腥味來自燕竹君,而他感覺到的,卻是來自他自己。
他看向床榻前忙碌的恨水,他一向雪緞的錦袍染成了血色。
瞳孔縮了縮,
轉身,走出了内室。
到了外間,立刻有人搬來一張軟榻,他坐下去,等待。
如果燕竹君的手臂無法接回,他所要承受的不僅僅是來自歐陽東覺的壓力,還有幽蘭國的。
即使她做的事多不恥,她依然是幽蘭國最受寵的公主,恐怕這一次,會引起兩國之間的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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