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沉醉身體一怔,他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甚至沒有查過,隻是因爲李毅的話,隻是因爲燕竹君的話,他渾身突然一陣寒涼,如果……如果真的不是她做的,她……
渾身冷得徹骨生寒,他搖着頭,臉色變得很是難看,“不……不知道。”
“……”
“我不知道,李毅說,他親眼看到了。”
他相信李毅的話,加上當時那麽氣氛,他根本沒有懷疑不是她。
“醉,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我也相信李毅不會背叛你,可如果,有時候别人故意這麽做呢?故意要讓人看到誤會的一面,你要怎麽辦?”
“我……”
歐陽沉醉突然就慌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眼睛閃動,蹙然轉身,大跨步地就朝着門外走去,恨水回頭看了看宮秋如,也跟了出去。這件事情,他會給她一個交代的,無論如何,他都會給她一個公道。這麽多事情走過來,他絕不相信她是這樣一個人,即使心狠手辣,可眼前的女子隻對敵人心狠,對于無辜的人,她的心比誰都軟。
否則,她不會犧牲這麽多,隻爲了要抱住那個叫甯霜的女子的命,隻因爲甯霜爲了擋了一下,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了那麽一丁點的溫暖。她和醉都是一樣的人,因爲缺少溫暖,所以才會對溫暖有一種緻命的渴望,當有人真心實意的給出了,他們也會掏出他們的心,給出最珍貴的東西。
恨水走到外間,就看到李毅已經被歐陽沉醉喊了過來,李毅剛走進來,就一腳被歐陽沉醉踹到了一旁。
李毅臉色變都未變,爬起來,立刻就跪在了歐陽沉醉的面前。
宮秋如的死給他打擊很大,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的給如側妃送飯,王爺是不是就不會再次懲罰她,甚至差點死掉的地步?李毅以爲歐陽沉醉還是因爲刑室的事情,頭埋的深深的,“王爺,不管如側妃的事,是李毅該死,是李毅心裏有愧疚,所以才想着能幫如側妃一點就是一點。”
“愧疚?”
歐陽沉醉面色陰沉的像是狂風暴雨來的前奏,可聽到這個敏感的詞,他的眉頭突然幾不可查地皺了起來。
李毅垂着眼,聲音裏帶着内疚,“王爺,是因爲君側妃那件事。當日王爺你問的時候,我因爲着急說出了我看到的情景,可後來等事情已成定局之後,我才想起來,那時,我雖然看到是如側妃把君側妃推到湖裏的,可是……”
“可是什麽?”歐陽沉醉的聲音突然有些喑啞。
李毅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讓自己穩定下情緒道:“可是後來我想起來,那時被如側妃的後背僵了一下,我看不到她的臉,可如果當時真的是如側妃推的,她不可能有那樣的動作,除非是當時她覺得驚訝。而讓如側妃當時在那種姿勢下會驚訝的,恐怕……要問問君側妃了。後來我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是君側妃虐殺了當初王爺送給雪姑娘的一隻小貓,如側妃前去讨要,才會發生的争持。”
歐陽沉醉的身體重重向後一倒,整個人都是怔怔的,“她……爲什麽要去?”
那是蕭晴雪的貓,不是她的。
而且,她從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李毅眼底閃過一道内疚,“因爲倚欄閣和醉天閣挨着,所以小貓時常會跑過去和如側妃待在一起,如側妃……很喜歡那小貓。”所以,那時知道了之後,如側妃才會那麽震怒所以才會去理論,可後來會變成那樣,“王爺,都是李毅該死!李毅應該先調查清楚的,就算真的是如側妃推的君側妃,恐怕也是無意的,而且,這件事君側妃也有錯!王爺懲罰李毅吧,都是李毅的錯……”
恨水的臉色變得很複雜。
事情恐怕不會是這麽簡單?
爲什麽這麽巧事情都趕到了一塊?
歐陽沉醉整個人都處于暴怒的狀态,他手上的青筋暴動,突然站起身,四處走動了幾下,才一把拽起李毅,恨不得直接把他碎屍萬段,如果不是他一直以來忠心耿耿,又跟了他這麽多年,他早就一拳打死他了:“你爲什麽不早說?”
李毅眼底也閃過悔恨:“……等我知道的時候,王爺你已經……把如側妃的四肢都廢了,我怕……我怕王爺你會自責……而且,這件事牽扯到了太多人……”
“李毅!”
歐陽沉醉一拳打了過去,李毅重重地摔向了身後,撞在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響,他頭一歪,吐出了一口血。
等歐陽沉醉再想動作時,恨水拉住了他,“醉,你現在就是打死他也沒有用。而且,就算是他說了,當時處于暴怒中的你,可能會連着君側妃一起……”而且,他也不信醉真的會因爲這件事而真的怪罪君側妃,君側妃是他的救命恩人,隻是因爲這一點,他就不可能會真的傷害她。
而那個時候事情早已無法挽回。
歐陽沉醉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突然大吼一聲,臉上的神情都變得猙獰,他突然一拳頭朝着身後的牆壁砸了下去,重重的一拳,幾乎把整個牆壁都砸穿了,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拳頭印。
恨水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腕,忍不住低吼:“醉,你現在就算做得再多也于事無補,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把如側妃的四肢的骨頭接好,否則,就算她醒來,你……要怎麽面對她?”他不知道自己離開的這些時日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從醉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痛苦,他掙紮,那種像是失去摯愛之人的痛,根本不像是當初簡簡單單的厭惡。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問出了聲:“醉,你對如側妃……”
歐陽沉醉抱住了自己的頭,手上流出的血順着額頭低下來,染紅了他的一隻眼睛,他痛苦的苦笑,“恨水,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我做了世界上我最後悔的一件事。”
他親手毀了他和她之間的可能性。
“恨水,我要怎麽辦?怎麽才能重新把時間倒流回去……”
到回到最初的時候,一切都沒有開始,他甚至希望他們能夠重新認識,如果早知道自己以後會愛上這個女子,他在新婚之夜絕不會那麽對她,他會像是對待珍寶一樣好好寵着她,愛護她,而不是一次又一次把她越推越遠,到了如今,他們之間沒有一丁點回旋的餘地。
如果……
可他知道,這世間沒有如果。
“王爺……”
看着歐陽沉醉這麽痛苦,李毅恨不得自己能替他承受,他跪在那裏,悔恨一片。
恨水突然按住了歐陽沉醉疼痛欲裂的頭,等他清醒了些,才直直看着他,緩緩道:“醉,如果你想要把你們之間的仇恨降低一些,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先如何把她的雙手雙腳至少恢複到正常人的狀态。”
歐陽沉醉渾身一僵,鮮血順着他的眼睛往下流,“能……恢複嗎?”
“可以。”
恨水沉默片許,才道:“這世間有一種藥膏叫做白玉斷續膏,能夠修複斷裂的骨頭。”
“在哪兒裏?我去找!”
“這京中就有人有。”
“誰?”
“……冷家大少爺——冷慕琛。”
京中冷家。
主院書房的門突然被敲響了,正在看賬本的冷慕琛眉頭擰了擰。他身旁的書童立刻走出去,悄悄打開門橫了一眼那仆役,低聲道:“大少爺不喜歡在他看賬本的時候打擾,你不知道嗎?”
那仆役急得一頭的汗,“我也知道啊,可有人要見大少爺啊。”
“誰啊?”
“九王爺。”
“誰?!你說誰?”書童聲音突然就拔高了,冷慕琛的眉頭皺得更加緊了,他擡起頭,就看到書童突然快步跑了過來,看到冷慕琛立刻道:“爺,九王爺來了,現在就在大堂裏。”
“他?”冷慕琛眉頭皺了皺,想了想,還是合上了賬本,站起身,“走吧。”
去會會歐陽沉醉。
他能親自來他這冷家,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到底有什麽事情,能讓一樣自負的九王親自來?
冷慕琛走到大堂,就看到歐陽沉醉坐在主位上,眉眼之間都帶着倦怠,這樣的歐陽沉醉還是第一次見,冷慕琛忍不住訝異地挑了挑眉。他的右下方則是坐着一個男子,模樣很是溫潤,冷慕琛并未見過。他走過去,微微欠了欠身:“冷某不知道九王爺大駕,有失遠迎,還望九王爺恕罪。”
歐陽沉醉随意地擺了擺手,看向冷慕琛的身後:“本王有事要和冷少爺單獨說,可否方便?”
冷慕琛一愣,九王都開口了,即使不方便,那也得方便。
他點點頭,揮手就讓仆役和書童都下去了。
等大堂裏隻有他們三人時,溫潤的男子也就是恨水站起身,對着冷慕琛道:“實不相瞞,我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哦?”冷慕琛擺擺手,示意都坐下。
随即坐在歐陽沉醉的對面,“九王爺來找冷某,是有什麽吩咐,說相求,冷某實在是承擔不起。”
恨水和歐陽沉醉對視一眼,恨水才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今日來,是爲了白玉斷續膏。”
“白玉斷續膏?”
冷慕琛一怔,不知道他們怎麽會知道自己有這東西,可想到歐陽沉醉的身份,也就釋然了,可釋然是一回事,還有沒有白玉斷續膏卻是另外一回事:“這可真不巧,舍弟因爲要救心愛之人,冷某已經把白玉斷續膏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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