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山頂,風刮在臉上,疼得有些生寒,霄淵站在懸崖邊上,舉目眺望着對面的山巒,日光打在他臉上的面具上,泛起了一層的金光,他的手裏慢慢攥着一個東西,看起來像是繩子,可繩子的頂端卻是有像是爪子一樣的東西,看起來制作極爲精良。霄淵拿在手裏,半晌,才把手深了出去,隻是繩索最終還是沒有掉下去,他緊緊地收了回來。
蹙然閉上了眼,隻覺得頭腦一片混亂。
“樓主——”突然,身後傳來右護法急切的聲音,他一個閃身從山頂上奔了上來,到了霄淵的面前,臉色變得極爲複雜,“樓主,挽花來報,王府裏出事了。”
霄淵的身體一僵,回頭,“出了什麽事?”
“……孩子,沒了。”
九王府君怡閣内一片紛亂喧嘩。
宮裏的禦醫在第一時間被請了過來,隻是他們出來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遺憾的表情,走出去,清洗了手,才對着緊張地看着他們的李毅道:“老夫等人都盡力了,孩子沒保住。”
“……”
李毅啞了聲音,半晌,才怔怔地看着禦醫,“沒有别的辦法嗎?”
“沒有,孩子已經死了。”
隻是有一點很奇怪,孩子似乎早就已經死了。
可這話他們不管亂說,幾人對視一眼,決定保持沉默。
李毅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隻是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到内室裏傳來哭天搶地的聲音,那聲音悲切嘶啞,讓人的頭皮一陣發麻,李毅臉色更加不好,可這個時候他也不能進去,隻能暫時讓婢女好好照顧君側妃。
而就在李毅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道颀長的身影陰冷着走了過來,到了外面,聽到裏面的聲音,歐陽沉醉眉頭死死擰了起來:“怎麽回事?”
李毅的臉色變了變,可還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沉痛道:“懇請王爺懲罰!是我沒有保護好王爺的子嗣!”
“本王問你是怎麽回事?”
歐陽沉醉就像是一隻瀕臨爆發的野獸,下一刻仿佛就會把人撕咬掉一半。
李毅頭垂得更低了:“是、是如側妃……我趕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如側妃把君側妃推進了水裏!”
“宮!秋!如!”
歐陽沉醉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把宮秋如碎屍萬段!
可房間裏傳出來的聲音讓他更加頭疼,他猛地一甩衣袖,就走了進去,剛推開門,就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的臉色更加陰沉,狠戾的盯着前方,腳步卻突然定住了,有些不想走過去。可燕竹君的聲音傳過來,那種悲傷似乎感染到了他,他這才真切的感覺到,他的第一個孩子沒有了。
眼神裏閃過一道殺意。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走了過去,燕竹君看到他,突然就閉上了嘴,隻是捂着嘴,聲音更是凄切。
聽得歐陽沉醉心情越發沉重。
他揮揮手讓侍婢都走了出去,這才走到燕竹君面前,把她摟緊了懷裏。
“嗚啊啊啊啊……王爺!孩子沒了!我們的孩子沒了啊……”燕竹君一被歐陽沉醉摟進懷裏,就開始死命地哭了起來,整個人像是徹底崩潰了一般,那哭聲震得歐陽沉醉耳膜發疼。
他安撫着燕竹君,随着她哭出的聲音裏對孩子悲切慢慢傳遞到了他的耳膜裏。
他心裏被積壓的暴怒徹底到達了一個鼎盛。
宮秋如!你該死!
宮秋如從荷花池回來之後,并沒有看到蕭晴雪,也沒有看到梅子。她一個人走進了醉天閣,找來一把小鏟子,在不遠處的一棵參天大樹下把雪膩給埋了起來,等她做完這一切,仰着頭看着天空,蔚藍的天空下,卻隻剩下一團孤寂。她在這王府裏,根本沒有任何的自由,也難以相信任何人,隻有那個小東西會一心一意地親近她,不抱着目的的靠近,這讓她重新感覺到了一團溫暖。
而這種溫暖,像極了霄淵給她的感覺。
他……其實也沒有抱着目的。
隻是,她已經沒辦法再相信任何人了,對于他……
“宮秋如——!”
突然,一聲暴怒的吼聲打破了宮秋如的回憶,她眉頭一擰,就看到醉天閣的門突然被一腳踢開了,歐陽沉醉像是一個兇神惡煞一般出現在了門口,他的眼睛泛着血絲,看到宮秋如,大跨步地走了過來,每走一步,周身的殺意就加上一分。宮秋如眉頭一擰,慢慢站起身,她剛站好,就看到歐陽沉醉擡起手,直接朝着她揮了過來。
宮秋如臉色一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隻是歐陽沉醉使了十成十的内力,即使擋了一下,宮秋如整個人還是不敵,這麽一下,直接被歐陽沉醉大力揮了出去。她整個人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再擡起頭,半張臉已經腫了,她臉色也狠了下來,搖搖晃晃站起身,身體卻挺得筆直,面色冷冷的看着他,“你發什麽瘋?”
歐陽沉醉的呼吸極爲粗重,他攥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動,怒極冷笑出聲:“本王發瘋,宮秋如,你做了什麽好事,還要本王和你說嗎?”
宮秋如眯了眯眼,立刻就想到了燕竹君的事情,“怎麽,燕竹君又給你告狀了?她這次怎麽了?流産了沒有?”
她原本是想氣歐陽沉醉的,可等她說完,看到歐陽沉醉越發陰冷的目光,眉頭突然一擰,難道……燕竹君真的流産了?可怎麽可能,李毅的動作那麽快,而燕竹君這麽想要那個孩子,怎麽可能隻是爲了陷害她而毀掉那個孩子?
她心底突然就竄上了一股寒意,卻咬着唇,依然面無表情地看着歐陽沉醉:“我沒有推她。”
她隻解釋這一邊,他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
她都沒辦法替他決定。
隻是她說完這句話看到歐陽沉醉眼底的嘲諷,就知道自己這句話也白說了,“宮秋如,那是本王第一個孩子……那是本王的子嗣……你竟然就這麽毀了他!你好樣的!你竟然就這麽毀了他!”歐陽沉醉眼底的瘋狂轉化成了血腥的暴虐,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逼瘋了。
先是那人冷血無情的話,再是蕭晴雪的琴聲讓他想到了母後,現在呢……
是他的兒子!
他的孩子沒了……“宮秋如,本王要讓你……血債血償!”
宮秋如第一次應爲歐陽沉醉的眼神而目光縮了縮,她攥緊拳頭靜靜地看着緩緩朝她走近的男子,身體做出警惕的狀态,在歐陽沉醉開始發力的時候,快速的反擊,她的動作靈敏快捷,可她動作再快,因爲剛才那一下加上多日前受到的傷根本沒有辦法抵擋住暴怒狀态下的歐陽沉醉,她很快就動作慢了下來。
不多時,手腳都被歐陽沉醉困住了。
而當歐陽沉醉陰冷的笑聲在宮秋如的耳邊響起時,她的心突然就是一涼。
“啊——”
不多時,醉天閣的院落裏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聲音。
李毅站在不遠處,聽到這一聲,突然渾身僵硬了下來。這……時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如側妃發生這樣的聲音,他曾記得就算是當初在刑房裏,如側妃也沒有喊過一聲的疼痛,那麽這次……
他的臉色白了下來。
不知道爲何,他的腦海裏突然就閃過不久前如側妃推君側妃下去時僵了一下的背,當時因爲着急君側妃的情況沒有想起來,現在突然想到了,莫名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他站在那裏,卻找不到任何怪異的地方……
而醉天閣内的聲音,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突然就停止了,卻讓李毅越發不安。
許久,歐陽沉醉才陰冷着目光走了進來,他面色陰狠地走過來。李毅立刻回過神迎了上去,“王爺……”
歐陽沉醉似乎還沒有從暴虐中回過神,狠狠看了李毅一眼,讓後者吓了一跳。
随即歐陽沉醉才慢慢恢複冷漠,隻是周身的低氣壓依然讓人生畏:“把宮秋如給本王拖到刑室裏,沒有本王的吩咐誰都不許把人放出來!”
歐陽沉醉說完,沒有再看李毅一眼,就朝着君怡閣的方向走去。
李毅這才走進了醉天閣,可即使已經有了思想準備,等真的看到了宮秋如的模樣,還是被吓了一跳,他慢慢走過去,宮秋如已經昏了過去,她身上并沒有血,可他卻在看到宮秋如的雙手雙腳時,還是看出了異樣。她的手腳呈現一種極軟的姿勢軟趴趴貼着地面,看起來……極爲怪異。
李毅越是走近,手心都在冒汗,而随着他走進來的兩個侍衛看到這,臉色也都是大變。
“管家,這……”
李毅很快反應過來,“不許多嘴。”
“……是!”
“可是,管家,這要怎麽辦?”王爺吩咐他們把人關到刑室去,可如今如側妃的手腳都被王爺一寸寸的折碎了,這……根本沒有辦法來擡。
李毅沉默的站在那裏,心裏不知道爲何越發湧上一種不安。
他擺擺手,“我來。”
他站到宮秋如身旁,慢慢蹲下身,把人抱了起來,可抱起來的瞬間,宮秋如的手腳像是一團泥一般垂了下來,那情景看得其餘的兩個侍衛兩色大變,根本看不下去,都轉開了視線。
宮秋如的臉色慘白的吓人,她額頭上即使昏迷着還在朝着外面冒汗。
李毅抱着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她渾身的顫抖,整個唇因爲痛苦被她咬破了,血順着嘴角流下來,給人一種極爲恐怖怪異感。李毅越是朝前走,腦海裏就是在荷花池那時的那一幕,她背脊的那一僵,李毅搖着頭,甩掉心裏的不安,默默道,不,他沒有錯,他隻是把自己看到的情景告訴王爺而已。
隻是這樣……而已。
可爲什麽心裏的不安像是開了一個洞,再也難以修複好。
反而是越來越空,越來越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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