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瓜撅起嘴,狠命的揪起陳青帝的頭發,雖然沒說什麽話,心裏的确是不高興了。李傾心見好就收,示意陳青帝進門。
這座宅子并不大,三居室,倒是院落修理的幹幹淨淨,兩側種植有曾經江南道比較少見的櫻花樹,清風一搖,花葉飛舞。
陳青帝視線掃過院落,回轉到李傾心的身上。
如今的李傾心,再也沒有當年居身江南道時的光彩奪目,一套寬松中略帶點古樸刺繡的衣袍,發絲束起,帶着色澤中庸的頭巾,整體看上去,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農家夫人。
不過偶爾走動間,寬松的衣袍依然難擋自身風韻,楊柳細腰,猶如三月桃木,悠悠揚揚。
“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遇見了你。”陳青帝感慨萬千。
當初李傾心于江南道不告而别,自此人間蒸發,陳青帝派人找過,但決意離開的李傾心,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幾次尋找,終是無果。
多年後,這個風姿綽約的女人,漸漸成爲生命中的一道的風景線。
陳青帝一度以爲見不到了。
奈何機緣巧合,還是相遇了。
“陳青帝,我餓了。”這邊陳青帝正在感慨萬千,小地瓜的一聲命令打斷思緒。
陳青帝聳聳鼻子,看向李傾心。
李傾心笑,示意兩人進屋後,便去準備食物。小地瓜坐在陳青帝懷中,瞪着眼睛逗弄小家夥,也不跟陳青帝搭腔。
陳青帝無奈,隻能紋絲不動的坐着,随時聽從小地瓜吩咐。
“剛才那個人是誰?”許久,小地瓜才背對陳青帝,道出這樣一句話。
陳青帝原本還在神遊萬裏,陡然聽到問話,忙不疊的回複道,“一個認識的朋友,許多年沒見過面的那種。”
“我怎麽發現,她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小地瓜眨巴眼睛,依然背對陳青帝,不過話語間倒是多了股質問的意思。
陳青帝摸摸下巴,一陣幹笑。
“果然被我猜中了,哼。”小地瓜重重的哼了一聲,從陳青帝的懷中跳出,然後搬起小馬紮坐在門口,雙手托下巴,眼看遠方。
“我和她真的沒什麽。”陳青帝解釋。
小地瓜别過頭,用腦袋面對陳青帝。
陳青帝頓覺有股淚流滿臉的沖動,這丫頭,吃起醋來,簡直要人命。他搖搖頭,索性一個人坐在原處發呆。
一對父女,姿态各異。
以至于李傾心回來時,看到兩人的姿态表情,一陣哈哈大笑。
“這孩子,性格像你,很拗。”李傾心一一遞上幾道菜,安安靜靜的看着陳青帝和小地瓜食用完後,又獨自去忙活。
因爲計劃安頓一夜,中途又誤打誤撞遇到李傾心,夜間自然要居住。夜間晚風吹起的時候,小地瓜在隔壁一間房睡着了。
陳青帝則坐在院落台階上,暗自失神。
李傾心忙活完日常事物後,搬來一張凳子,坐在陳青帝近前,兩人相隔一段距離,沒有刻意的靠近。
兩人對望,持續長久。
随後,還是李傾心啞然失笑,“這麽多年不見,怎麽一看到我,就舍不得移開眼珠子了?”
陳青帝,“……”
李傾心佯裝咳嗽兩聲,收斂神色,繼續道,“最近幾年過的怎麽樣?”
“過得很不好。”陳青帝搖頭,如實說道,“天下亂了,南方沉了,各處烽火狼煙,連身邊的人都走散了。”
“我幾個月前聽人閑聊,說南方出了位高手,宰了不少第三界的高手,那個人就是你吧?”李傾心明知故問道。
陳青帝撫弄手指,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從陳朝坐享萬丈光彩的太子爺,成爲天下人的救世主,就沒什麽感慨的要和我說說?”李傾心依然在追問。
“救世主?”陳青帝呢喃自語,表情有點黯淡,天下不缺乏豪傑,何況還有人王這等巨頭強者,他出不出手,其實影響不大。
他當務之急是找到蘇驚柔,以及那些對自己很重要的親人們。
再之後,應該會選擇歸隐吧。
“你離開江南道後,過的怎麽樣?”陳青帝轉移話題,詢問李傾心的近況。
李傾心不語,流轉的目光,怔怔的注視着陳青帝。
當年兩人有緣無分,如今再相見,各自心迹中,似乎有一團火被點燃,而後熊熊燃燒,焚遍全身,難以克制。
良久,李傾心突然起身,猝不及防之下鑽進陳青帝懷中。
陳青帝眉頭沉下,無動于衷。
“我有妻子,有女兒。”陳青帝壓抑着語氣,吐聲道。
有些話,說的太明白,傷人心。
陳青帝于心不忍,所以借用蘇驚柔和小地瓜和自己的關系,委婉拒絕李傾心。如果沒有今天的偶然相逢,興許兩人這一生都不會再重逢。
“我知道。”李傾心點頭,其後一字一句道,“我隻想抱抱你,就這麽一點小心願了。”
陳青帝歎氣,女子多深情,一旦愛上某個人,甚至不惜用情至死。過了一陣,李傾心起身,理了理衣服,表情恢複平靜,隻是嘴角泛起的笑容,帶着那麽點慘淡的餘味。
陳青帝低頭,刻意不看李傾心。
“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李傾心丢下這句話,準備離開,隻是才轉身,黑暗中一道懵懵懂懂的小身影,踉踉跄跄的走了出來。
小地瓜看樣子中途睡的不舒服,自個兒鑽出被窩,來找陳青帝了。
李傾心回望陳青帝,眼神詢問。
陳青帝轉頭,然後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小地瓜迷迷糊糊的走近陳青帝,非常理所當然的鑽進陳青帝的懷中,同時嘴巴啪叽啪叽的說着些什麽。
李傾心雖然站在遠處,但還是聽到這對父女的對話。
‘怎麽了,小地瓜?’
‘你不在身邊,我睡不着。’
‘那我抱着你睡,不過有點不舒服。’
‘爹,你以後别離開我了,我怕。’
‘嗯,我答應你。’
李傾心擡頭,仰望院落上空的星辰,忽然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