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已經消失長達半年,按照鳳天城的判斷,基本上是屍骨無存,吳家,陳家乃至他李家,都默認了這個事實。
現在怎麽又突然跳出來了?
何況此人雖然看着年輕,但滿頭白發紛舞,與那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相比,差的太多,氣質更是大相徑庭。
“哎。”李昆侖長久一聲歎氣,面色無奈,而後擡頭,他看到虛空大震,他看到劍氣飛縱,他更看到那位白發男子,出手間,飛光齊掠,仿佛擡手便能導緻山崩地裂,江川失色。
這手段已經到了超凡入聖的臨界點。
“我來自第三界秋水劍谷,本名甯之川,不知閣下高姓大名?”甯之川擺劍,斜刺而至,承載着漫天殺光,非常驚駭。
陳青帝笑,“名字不過一個代号罷了,知道與不知道,沒有區别。”
轟!
陡然間,陳青帝飛身一躍,登上街道邊側的房梁,再躬身一擺,整個人像是離弦之箭,一巴掌就拍擊向甯之川的青色長劍。
他動用純粹的肉身攻伐,帶着敦厚綿長的聲音,這種肉身之力一度讓甯之川心悸。
铿锵。
漫天火星綻放,于虛空下閃現灼熱的驚豔光束。本就鋒利無雙的青劍,竟然扭曲,變形,差點被陳青帝一巴掌拍斷。
甯之川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誇贊道,“果然厲害。”
“彼此彼此。”陳青帝笑。
這一場猝然而至的巅峰戰,迅速卷起虛空波動,以至于現場環境越來越模糊,最後隻有兩個光點捉對厮殺。李昆侖看不清現場狀況,隻能聽着聲音辨析具體位置。
不過此戰消逝的相當之快,以至于兩道人影先後離開,李昆侖才反應過來,他猜測雙方應該是刻意轉換到其他戰場了。
他站在原地愣神許久,才轉身回家。
近段時間,李家發生太多的變故,自己的生父已經成功執掌家族權柄,而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但向來不喜權勢的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妹妹。
自陳青帝失蹤後,這個妹妹性情大變,終日将自己關在院落裏,極少出門,似乎在刻意與外界斬斷聯系。
今天依然如此,李昆侖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往日表情尋常的他,此刻倒是有點欲言又止。他幾次看向自己的妹妹,想說什麽,最終搖頭,暗自歎息。
李未央擡頭,“你想說什麽?”
“我……”李昆侖頓了頓,猶豫不決道,“我今晚遇到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想殺我。”
李未央眉毛挑了挑,“鳳天城還有人敢動你?”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有人出手替我攔下來了。”李昆侖雙手插口袋,有點遲疑不定,“這個人,給我非常熟悉的感覺。”
“妹妹,我現在心情很複雜,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李昆侖第一次感到進退兩難。
李未央雙手托着下巴,怔怔的凝視着天空的明月,興趣不大,她有氣無力道,“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吧。”
“我感覺……他回來了。”李昆侖咬牙。
“他?”李未央回望李昆侖,一頭霧水,“他是誰?”
李昆侖默不作聲,一雙眸子就這麽盯着李未央。
李未央原本滿臉無所謂,突然手指一顫,蹭的站起,“你難道遇見青帝了?”
“我不确定,但……”李昆侖張張嘴,無從下口。
李未央一步晃到李昆侖的近前,抓住他的手腕,顫抖道,“哥哥,你有幾成把握确定?”
“七成!”李昆侖沉聲回複。
“嘶嘶。”李未央深吸一口涼氣,死灰複燃的表情,泛起一抹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悲挽的情緒。
許久,李未央急切的詢問李昆侖,“人在哪?我要去确定一下。”
“我不知。”李昆侖搖頭。
李未央經曆希望又至失望,身體頹然的蹲在地上,不過想了想,目光大亮,“如果他沒死,他一定會去那個地方。”
“什麽地方?”
“爛陀寺!”
“驚柔師姐帶發修行的地方?!”李昆侖這邊才呢喃兩聲,發現李未央轉身就跑,他急呼道,“外面天冷,穿件衣服再走。”
李未央背對着他,擺擺手。
李昆侖自嘲一笑,有些無奈。
“難道,你真的沒死?”李昆侖仰望明月,扪心自問。
轟!
鳳天某個街區,突然閃現一道月白光,旋即發出劍器折斷的聲音,非常刺耳。其後又是一道攔天大掌,拍得甯之川整個身體都飛了出去。
“咳咳。”甯之川表情扭曲的咳出幾口濃郁的鮮血,有震撼也有不甘,更有不解,“我不明白,既然已經到了超凡入聖的臨界點,你爲什麽不進一步,跨入聖道領域?”
陳青帝笑了笑,彈指崩飛甯之川斷落在自己掌心的青劍,“進了又如何?”
甯之川,“……”
這句話回複的莫名其妙,甯之川很無語,武道修煉,從來都是步步進階,哪有到了臨界點,誓死不破的道理?
铿锵!
斷劍回旋,沉重的紮在甯之川腳下。
“我輸你半招,來日再戰。”甯之川雙手抱拳,此時此刻,才算徹底的承認自己輸了。
陳青帝微笑,“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
甯之川蹙眉,他總感覺陳青帝心态沒有那種年輕人特有的勢頭,無論語氣還是表情,都很頹廢,像是自知時日無多,所以事事看淡。
“你……”甯之川欲言又止。
陳青帝微笑轉身,漸行漸遠。
甯之川眼神錯愕的凝視着隔着月色,滿頭白發更爲明顯的陳青帝,一臉瞠目結舌,這家夥到底是怎麽了?他好不容易遇到個稱得上旗鼓相當的對手,竟然如此不同于常人。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可否告知?”甯之川張嘴大聲呼喚道。
陳青帝背對甯之川,搖了搖手,最終沒回複。
甯之川滿臉失望。
月色漸深,本就杳無人煙的街道,越發四寂。
陳青帝告别甯之川後,快速離開,他要最快時間找到陳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