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娴靜,淡漠的表情,于月光下,散發一種超然紅塵外的遺世感。
這位來自中原的溫婉女子,面對塵世間的紛紛擾擾,從來均是表現出事事不關心的神情。普天下,唯一能讓她心中泛起漣漪的人,恐怕隻有陳青帝了。
如今,他生死未知。
有關鳳天城尚未結束的年輕一輩的恩怨,她願代他而戰。大貝勒隻是其中一個,餘下的還有吳家那位掌上公子,吳輕舟。
所以此時,蘇驚柔的時間很緊,沒有耽擱的必要。她不再直面大貝勒言辭鑿鑿的恐吓,亦或者說自吹自擂。
一伸手,一柄繪制江南水墨的油紙傘,悠悠轉動。
“真是不知死活。”大貝勒洞察出蘇驚柔瞳孔深處的決絕,知曉這一戰避無可避,一咬牙,抽出一柄金邊軟劍。
軟劍半丈長度,軟硬相合,偶爾散發迷亂的金光。
“哒哒哒。”
空曠寂靜的街道,因爲前些天的雨水傾瀉,留有不少水漬。蘇驚柔踩着雨珠,濺起一朵又一朵水花,迎着月光,宛若極盡綻放的盛世白蓮花。
嗤。
三米之内。
大貝勒主動出擊,他一劍飛揚,帶着噼啪的聲音,直刺正面而至的蘇驚柔。蘇驚柔瞳孔閃動,揮揮手,一步點動,身如靈鶴,慢悠悠的站到軟劍頭部位置。
一步登仙。
金光烨烨的劍鋒,微微下墜,大貝勒詫異的看着眼前荒誕的一幕,來不及震撼,一抖手,劍花四搖,綻放漫天火星,形同煙花一瞬,綻放長空。
蘇驚柔伸開食指,拇指,掐出一道奇怪的手勢,狠啄向大貝勒的眼簾。
“當我何人?我不答應,不準近身三米之内。”大貝勒嗤笑,又是連續而至數十道劍花,幾個眨眼,就編織出一道劍陣,屏蔽蘇驚柔猝然而至的襲殺。
嗤。
一束劍光割裂蘇驚柔長袖邊角,纖柔嫩白的手腕,隐現一道血色痕迹。
“哼。”大貝勒冷笑,出劍速度不減,反而越來越快,劍光劍影聯袂而至,不斷絞殺蘇驚柔落腳的點位。
蘇驚柔急退數步,眸光淡然的盯着看似勢不可擋的大貝勒。
嗖!
忽然間,蘇驚柔卷動油紙傘,輕飄飄的拍擊向大貝勒的頭頂位置。這一手綿綿無力,像是無奈之下做出的反抗舉動。
大貝勒咧嘴冷笑,以他的預估,這一招太缺乏攻擊力度,可以完全無視。
嗤。
一劍遞出,鎖定蘇驚柔喉嚨,而蘇驚柔輕柔無力的一拍,成功打中大貝勒的頭頂。于是,這片區域都甯寂了。
“你……”大貝勒瞳孔陡然瞪大,眼睛一眨,竟然詭異的發現頭皮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迹,沿着眉心,鼻翼墜落。
蘇驚柔這一敲,直接敲開了他的頭皮。大貝勒陡然間如同遭到千鈞山嶽壓制,雙腿直接發軟,一度無法站立。
“怎麽會這樣?”大貝勒呢喃自語,整個面孔均是煞白一片,擡擡手,發現自己握劍的五指都在不安的顫抖。
蘇驚柔悠然深長的眸光,聚精會神的凝視着大貝勒。大貝勒深吸幾口氣,強行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奈何蘇驚柔臨時發難,腳步輕擡,橫空一掠。
“你敢。”大貝勒飽和一聲,提起軟劍,隔空輕挑,試圖阻攔來勢洶洶的蘇驚柔。與此同時,他腳步後撤,遠遠避開蘇驚柔。
“嗤!”
一刹那,天空似乎有白月光照射過來。本就一席青袍裹身的她,被這抹月光照耀,真的宛若出塵仙子,渾身散發遺世獨立的氣韻。
她一步點動,速度漸急。
大貝勒看似迅速避開蘇驚柔關鍵時刻的雷霆一擊,但對方直接禦空而行,無視地心引力。這一極具視覺沖擊感的景象,讓大貝勒吓得冷汗直冒。
半步爲聖!
再擡頭,他看着剛才那一抹稍縱即逝的月白光消失的虛淡光影,隐約猜測,近前的年輕女子,于千鈞一發之間,遁入半聖境界。
不然何以禦空而至?
不然何以瞬息功力大掌,一敲之下,令他身體劇震,仿似遭遇雷霆重擊?
“怎麽會這樣?”大貝勒咬牙切齒,心神遭到沖擊,他作爲八重境界的江湖武夫,本就橫掃年輕一輩,堪稱無敵。今日竟然遇到一個比他更年輕的女子,遁入聖道領域。
這種兩者相比之下的差距,讓他心中苦澀難言。
奈何蘇驚柔攜風雷之勢,突襲而來,大貝勒沒時間多想,緊忙轉動軟劍,橫檔于胸前,嘗試截下蘇驚柔一掌。
“嗤!”
漫天火星綻放,材質素來精貴的金邊軟劍,開始呈現相當大的一道半弧形狀态。大貝勒無法承受這種沖撞力,連人帶劍,齊齊倒飛出去。
“噗。”大貝勒落地後,立即吐出一口濃郁的黑血,一臉死灰頹然,那種落寞,膽戰心驚的表情,根本無法掩飾。
“你,你竟然入聖了。”大貝勒戰戰兢兢,口不擇言。他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何況幾招敗北下來,他已經無法招架,換言之,隻能當場等死了,除非蘇驚柔不殺他。
但,蘇驚柔視線滑向墜落一邊的金邊軟劍,瞳孔深處泛起一抹殺意。
“你真的要殺我?”大貝勒頭腦發白,五指蜷縮,此時此刻,時局逆轉,他已經是砧闆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嗡嗡嗡!”一束劍鳴铮铮而來,蘇驚柔大袖揮舞,長袍卷起金邊軟劍,于虛空閃現一抹妖光後,垂直落下。
大貝勒垂死掙紮,手指胡亂抓動,看樣子是想逃開必殺一劍,但這一劍來勢如奔雷炸響蒼穹,根本無法規避。
噗!
漫天驚豔血光,于黑夜中綻放。
一劍自頭頂而入,進五髒,震殺六腑。
“咳咳。”大貝勒端坐原地,兩眼擡天,眨動了幾下,徹底失去生機。
蘇驚柔低眉凝視了幾眼,轉身離去,一場風雪悄然而至,血與雪融彙,編制出一道凄豔的畫面。清冷長夜,那一尊漸漸僵硬的屍體,至死不閉眼,畢竟死不瞑目,死不甘心!
人間自此,再無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