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曹官正性格低調,做任何事都屬于那種不顯山不顯水的人物。那麽韓長卿就屬于典型的笑裏藏刀。
這個人的長相實在太有親切感了。
如果不是陸地金剛有意提醒,如果不是雙方視線交接,對方主動流露出的那種淩厲眸光,陳青帝真的以爲這就是個慈眉善目的和尚。
“你好。”韓長卿朝陳青帝點點頭,如此說道。他的聲音很粗糙,但很厚實,聽起來給人一種醒目,卻不刺耳的舒适感。
陳青帝如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這麽和善的人,竟然有如此顯赫的背景身份。
“江南道的人背地裏稱呼他爲笑彌勒,是個笑裏藏刀的狠角色。”陸地金剛再次小聲提醒道,“你可别他的表象迷惑,他比曹官正更毒更辣。”
陳青帝不易察覺的微微點頭,神色雖然無恙,心中頗感意外。
按照今天的排場,曹官正請他吃飯是虛,真正的目的是将江南道幾個靠前的大人物全部請過來,然後就陳青帝目前在江南道招惹的風波,表達各自的态度,最後是雙方主腦共處一席互相協商,看能否做出一定的讓步和割舍。
畢竟陳青帝一旦助紅鼎集團續命成功,三大财閥的間接經濟損失,不可估量。曹官正等人迫于無奈,隻能私下請來陳青帝協商,骐骥以較小的代價,讓這場風波降下熱度,這樣也好給雙方一個台階下。
“如果我猜測不錯,賢侄就是陳青帝吧?”韓長卿極爲和善的朝陳青帝揮揮手,示意他走近過去。
這種大場合大人物的心思變化,即使雙方早已站到對立位置,但言談舉止收斂的滴水不漏。韓長卿這番動作和表情,就像是見到自己多年不見的侄兒。
陳青帝深吸一口氣,靠近韓長卿,于他站到齊平一線的位置。畢竟韓長卿沒急着撕破臉,陳青帝自然不會跟瘋狗一樣的視而不見。
“賢侄今年多大了?”韓長卿笑問。
陳青帝語氣平淡的回道,“二十五不到。”
“才這麽大歲數,果然是印證了那句話,有志不在年高。”韓長卿感慨道,“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在替人賣命。而你……”
韓長卿指指自己的腳尖,話鋒含蓄道,“已經站到了跟我差不多的位置咯。”
陳青帝微笑不語,保持淡定神容。
“結婚沒?”韓長卿又不痛不癢的問到陳青帝生活方面的事情。
陳青帝搖搖頭。
“遲點結婚後,畢竟婚姻是墳墓,你這樣的年輕還沒享受夠花花世界,怎能早早結婚?”韓長卿言辭鑿鑿道,“不結婚好,不結婚好。”
旋即他口氣再轉,笑問道,“要不要今晚給你安排幾個姑娘,陪陪?”
陳青帝神情微滞,他心想,老子像是那種癡迷情色,整日縱|欲|過度的人嗎?
韓長卿見陳青帝久久不做答複,大概猜到他的意思,也沒繼續追問。而後韓長卿緊閉雙目,右手不斷撫摸手中光亮的佛珠。
陳青帝看了一眼,嘴角淺笑。
“賢侄,你知道我爲什麽能從三十歲還替人賣命,存款不足六位數的普通人物,一躍成爲如今江南道人盡皆知的财閥之一嗎?”韓長卿突然問道。
陳青帝狐疑,眉毛揚起。
“因爲我向來秉持一條的原則。“韓長卿豎起一根手指,半睜着眼斜看陳青帝,繼而繼續道,“這條原則就是,凡做任何事,切勿操之過急,必要時刻懂得适可而止,及時放手!”
适可而止,及時放手!
兩套詞組,八個文字,韓長卿刻意加重語氣,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韓長卿其實在旁敲側擊的警告陳青帝,斥資六百億扶持紅鼎這件事做的出格了。
畢竟江南道是他韓長卿說了算,陳青帝貿然玩這麽一手,已經過線了。
常言道強龍難壓地頭蛇,陳青帝這條出自江都的過江龍,跑到江南這塊地盤攪風攪雨,等于挑釁韓長卿幾人的威信,這是玩火。
一句話道完,韓長卿輕描淡寫的看向左手側的陳青帝,想就此看看他,得知自己的警告,會有何神色變化。
奈何陳青帝心性沉穩,面上表情無風無浪,依然保持原先。韓長卿眸光微亮,頗爲意外陳青帝這股穩重勁,太穩了,穩到他都忍不住連連稱奇。
“韓叔叔的教誨,我記在心裏了。”常言道話不投機半句多,陳青帝沒興趣在陪這麽個老奸巨猾的家夥,微微躬身後,示意管家帶路。
一陣清風揚起,陳青帝擦身而過。
韓長卿挪了挪步伐,視線追随陳青帝離開的方向,沉默數個呼吸,他不無感慨道,“九龍王生了個了不起的兒子,比我家那位,厲害不少。”
“他再厲害,畢竟是在我們的地盤攪事。”韓長卿身後一位男子貼身,言辭狠戾道,“爺,要不要找個機會,做掉?”
“不可。”韓長卿搖頭,神色依然保持雲淡風輕。
男子疑惑,“難道因爲他是陳餘生的兒子,所以我們一直被動下去?”
“我倒不是怕他,我是怕他後面那位啊。”韓長卿嘀咕,眉宇終于隐現一抹哀愁,“江南道動靜鬧的這麽大,别說是他陳青帝自身,即使我也未必敢這麽折騰。所以我懷疑,他來了。”
“他?”男子更是一頭霧水,“爺指的是誰?”
韓長卿閉目,幽幽道,“陳餘生本尊!”
此話一出,現場陡然裹起肅殺的氣息。
許久,韓長卿又着重補充一句道,“做掉一個人之前,要考慮方方面面的變數,他畢竟是陳餘生的兒子。”
“如果我親自點頭動他,從某個角度而言,那就真的過界了。”
“所以,先讓小輩之間鬥鬥,我們這些老家夥看着就行。至于紅鼎這件事,他今天既然來了,肯定會協商。”
韓長卿繼續閉目,“至于能不能談妥,就看雙方的誠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