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帝兩手食指細細撫弄眉心,也在沉思,“陳龍象,陳龍象,又是你陳龍象,人都死了,竟然還能影響到江南道的局勢。”
“這個人,果然身懷大才,幸好死的早,不然有他在江南道,任何勢力也沒辦法染指。”
“太子,我說一句話,你别見外。”陸地金剛轉頭回看陳青帝,欲言又止,他在等陳青帝默認。
陳青帝點頭,“你說。”
“我認爲這個女人在利用你做事。”陸地金剛道。
陳青帝眸光一泛,看向荊戈。
荊戈附和,“我也有這種感覺,能在江南道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上流社會混得風生水起,絕非善類。”
陸地金剛搓搓手,說了一句看似玩笑的話,“你别因爲睡過人家,就覺得她一定對你死心塌地。”
陳青帝,“……”
荊戈憋着嘴輕笑,沒繼續拆台。
陳青帝長吸一口氣,身子靠後,開始閉目養神。
荊戈和陸地金剛同時沉默,繼續趕路。
李傾心給出的地址,距離江南道市區位置,有長達幾百公裏的路途,雖然同屬江南道管轄,但大緻位置,已經超出江南道地域。
白石村。
毗鄰一條貫穿天南地北的大江。
這裏的村民九成九靠打魚爲生,每年夏秋時節,均是豐收的階段,家家戶戶門口曬的漁網,連綿成線,頗爲壯觀。
村落整體不大,統計三百戶人家。
陳青帝趕到這裏的時候,正值晚間落幕,甯靜的鄉村夜晚,有孜孜不倦的蛙鳴聲,也有披星戴月趁夜歸來的漁夫穿梭其中。
“真香。”陸地金剛嘿嘿傻笑,與此同時深吸一口氣,似乎很迷戀飄蕩在空中的魚香。
荊戈舔舔嘴,似乎也餓了。
因爲急着趕路,三人中午飯都沒來得急吃,現在陡然遇到如此誘惑人心的魚香,确實有點受不了。
“讓讓,麻煩讓讓。”正在三人原地駐足的時候,一道光着背的年輕身影迅速跑過,全程低頭趕路,也沒在意陳青帝這三個明顯陌生面孔的外人。
陳青帝狐疑的看了看漸行漸遠的身影,背道而馳,徒步進村。
大緻耽擱了半個小時,陳青帝才從某位熱情的漁民口中找到村長。村長是一位年過五十的中老年,慈眉善目,頭發花白。
“老伯,我想找一位叫做孔雲的婦人。”陳青帝恭敬道出自己的請求。
按照李傾心臨别之際透露的消息,孔雲當年是陳龍象的仆人,暗中調走曹官正遺腹子後,她和曹小邪同時失蹤。
這些年一直安身在白石村,過起了日出而落日出而作的平淡生活。
“孔雲?”村子不大,陳青帝一提人名,村長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孔雲熟悉的面孔,以及居住的位置。
“你等等我,我拿油燈,馬上帶你們過去。”村長丢下一句話,轉身進屋,匆匆點燃油燈後,沿着一條鄉間小路,前往目的地。
“孔雲這些年帶着孫子一個人過,你們是他們什麽人?”村長好奇詢問。
陳青帝笑笑,搪塞了一個理由,“我是她遠方親戚。”
村長哦了聲,示意陳青帝小心路滑,然後便沒了下文。這裏的漁民大多淳樸善良,大概知道陳青帝的目的,便不再細問。
此時天色已黑,路途雖不遠,但泥濘的山路因爲下了一場雨的緣故,非常難走。
臨近一座普通三間平房的時候,村長原地止步,然後神色寵溺的看向門口坐着的一位光背年輕人,“小邪啊,你奶奶最近身體還好吧?有客人來了。”
“小邪?”陳青帝眼睛瞬間凝神,再定睛一瞧,發現正是剛才提醒他讓路的少年。
此刻雖然天色已晚,但陳青帝還是能夠透過些微月光,察覺到少年眉宇間的硬朗氣質。整體容貌倒是并不出衆,肌膚黝黑,身高中等。
“他是不是姓曹?”陳青帝俯身詢問村長。
村長點點頭,“是叫曹小邪,這位你别看年紀不大,可是咱村子裏的打魚高手,厲害的很。”
“袁叔叔,我可不敢自稱爲打魚高手。”曹小邪害羞一笑,露出甜甜的酒窩,然後迅速走近陳青帝等人,上下打量。
“那行,你們聊,我先回去咯。”村長擺擺手,提前離開。
“你們找我奶奶?”曹小邪轉身回屋抽出兩張木質長凳,示意陳青帝幾人坐在門外,其間并沒有主動邀請進屋的意思。
陳青帝疑惑,主動開腔道,“我想見見你奶奶。”
“噓。”曹小邪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心翼翼道,“奶奶喝了藥,好不容易才睡下,你們現在不要打擾,等奶奶醒了再見好不好?”
“喝藥?”陳青帝嘀咕,“什麽病?爲什麽不住院?”
陳青帝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他擡頭看看面前樸素到離譜的三間平房,隐約猜到這樣的家庭,哪裏能支付高額的醫療費?
“問題不大吧?”陳青帝好心詢問。
曹小邪歪着頭長歎一口氣,沒吱聲,隻是低頭擺弄手中的木梭。
陳青帝不好再追問,唯有繼續等待。
“你們從城裏來的?”曹小邪雖然年滿二十歲,但還保持一股純真和質樸,甚至遇到陌生人,還帶有一絲害羞。
“是的。”陳青帝笑。
“奶奶說城裏有好多好玩的東西。”曹小邪說到這裏神色向往道,“真希望坐一坐大擺鍾,海盜船……”
陳青帝揉揉曹小邪的頭發,“一定有機會的。”
“希望吧。”曹小邪單手托着腮,陷入沉思。
“小邪,誰在外面呀?”不多時,屋舍中傳出一道氣息不足的詢問。
陳青帝猜到是孔雲睡醒了,迅速起身,準備進屋。
“等會。”曹小邪攔住陳青帝,“奶奶剛起床,藥味很重,怕嗆到你們,等我收拾幹淨再進去。”
陳青帝摸摸鼻子,隻能服從。
曹小邪走向,荊戈低聲道,“這就是陳龍象留的棋子?心志太單純了,真要帶回城,能培養出來?”
“天生環境限制,即使注定是頭狼,也被歲月磨平了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