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觀的迹象是，沒缺胳膊少腿，光從這一點，足可證明陳餘生面臨的局勢，遠非陳青帝想象中那麽緊迫。
“二叔，三叔，四叔他們沒回來？”陳青帝詢問。
陳餘生道，“他們還在北方。”
陳青帝好奇，“你們在北方到底做什麽？爲何蟄伏了這麽久，還沒動手？八面佛這麽難鬥嗎？”
陳餘生微笑不語。
陳青帝撇撇嘴，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隻要能保證陳餘生安全即好，其他可以往後再細談。他親自替陳餘生斟滿酒，再恭敬拜上。
兩父子極少推心置腹，今日難得共飲，确實令人身心愉悅。許久，陳餘生放下酒杯，雙手附後，眼神悠然。
陳青帝并肩而立，視線所到之處，盡是茫茫山脈。
“七大貝勒，聽說你殺了三個？”
“一個不漏，全送上西天了。”
“那餘下四個？”
“來日再殺。”
“不錯。”陳餘生罕見的誇贊道，“這股豪情壯志有你老子當年的風采，當初我讓金四松開缺口，任由這幾個貝勒下南方找你麻煩。本意是想給你磨刀……”
“沒料到你下手這麽快？！”
陳青帝用胳膊裝裝陳餘生的肩膀，語氣輕挑且自吹自擂道，“你兒子這麽能幹，有沒有特别的獎勵？”
陳餘生餘光閃現鋒芒。
陳青帝适時岔開話題，轉瞬詢問道，“什麽時候走？”
其實觸碰到這個有關行程的話題，陳青帝有點提心吊膽。
兩父子闊别數月再相見，陳青帝真怕自己還沒來得急好好詢問有關他的近況，他就會急忙離開。
陳餘生低頭想了想，再擡頭，沉聲道，“會先去中原幾省轉轉。”
“嗯？”陳青帝眸光一亮，這個始料未及的回複讓他意外的同時，又感覺陳餘生隐隐在向他暗示什麽？
如今他将平陽，江都，東遼捏成鐵桶一塊，徹底穩固。
這邊一穩固，陳青帝必然會在離開之前，将陳朝推向最高點，别的不敢說，至少保證中原無人敢碰。
如此一來，勢力擴散中原，是必經之路。
如今陳餘生說他也要在中原幾省轉轉，難道是在提前爲他打好根基？
“我要問問中原幾個人物的态度，到底讓不讓我兒子中原封王！”陳餘生眸中鋒芒閃縱，氣魄相當駭人。
“果然如此。”陳青帝感慨一句，神色興奮。
陳餘生看了陳青帝一眼，叮囑道，“有些事，你自己處理，我隻是牽制幾個人物，其他的……”
“我知道怎麽辦。”陳青帝笑。
畢竟陳青帝的路還很長，如果一味的靠自己父親九龍王這塊金字招牌，即使稱王稱霸，也難以服衆。
時下最均衡的處理方式是，自己去拼搶，至于那些頂了天的大人物，自然需要同輩高人負責牽制。
凡是能夠讓陳餘生親自下場牽制的人物，必然關聯到九門中的人。
“江湖之上，有人講規矩，有人則喜歡破壞規矩，如今你下場進江湖，免不了和一些同輩的後起之秀争鋒。”陳餘生洋洋灑灑道，“既然争鋒，必會有生有死。”
“老子最讨厭的就是，年輕輩勝負分定後，某些老一輩江湖心不甘情，要親自下場以大欺小。”
“親自下場無可厚非，畢竟有情有理，但暗中下狠手斷後路，那就有失涵養和身份了。”
“這就像是小孩子打架，自家孩子輸了不服氣，非要以大人的身份躲在後面動歪心思，想弄死赢的那家孩子……”
“所以？”陳青帝聽聞陳餘生有關‘小孩子打架’的理論後，挑眉詢問。
“所以老子提前跟他們過過招。”陳餘生抹鼻子笑，“讓他們心裏有個分寸，誰敢動歪心思不顧江湖道義，暗中害你，先過了老子這一關。”
“有你這個護犢子的老子，挺爽的。”陳青帝嘿嘿傻笑道。
“臭小子。”陳餘生拍了陳青帝頭一巴掌，罕見擔憂道，“中原的盤口勢力太複雜，沒我走一遍，你單憑一己之力鎮不住。”
“這倒不是不相信你，隻是你還小，需要再成長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摸透這座江湖的脾氣。”
“以前我沒心思在中原折騰，總感覺眼界太小，但你不一樣，需要以中原爲跳闆，再逐鹿天下。”
“好一個逐鹿天下。”陳青帝拍案叫絕，旋即反手指向自己，笑眯眯道，“你看你兒子有沒有帝王之相？又或者說有沒有當中原王的福運？”
“算命這種事找你師父，老子不會。”陳餘生笑罵道。
“那老梆子除了坑蒙拐騙，神神叨叨還會什麽？”陳青帝言道此處就氣不打一出來，他故意闆着臉詢問道，“老梆子說他當年給我取名字的時候，準備用陳二狗？說賤名好養？”
陳餘生心虛的轉過頭，表示這不關我的事情，随後想想不對，這不是沒用陳二狗，改用了陳青帝嗎？老子憑什麽心虛？
随後，兩人大眼瞪小眼，氣質如出一轍。
沉默許久，陳青帝又嬉皮笑臉的勾肩搭背，他兩手纏饒陳餘生的脖子。陳餘生故意眉眼一翻，意在指責陳青帝沒大沒小。
陳青帝噓噓長歎，再慷慨道，“其實你能平安回來一趟，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福報，至于其他，走一步算一步吧。”
陳餘生踢了踢腳下的碎石，沉聲道，“我時間緊張，要走了。”
陳青帝遺憾，嘗試性問道，“不回家和老怪物喝一杯？他雖然嘴上什麽都不說，其實也挺惦記你的”
“有機會再說吧。”陳餘生搖頭婉拒。
陳青帝不做挽留，目送陳餘生離開。
“娘親，我也走了。”陳青帝朝墓前微微點頭，與陳餘生背道而馳。離開西涼後山，陳青帝一路回返，隻是臨近道觀的時候，他發現道觀偶有燈光閃爍。
這個時間段，天還沒亮透，所以燈光很直觀，能一眼瞧得仔細。
“奇怪，道觀都沒人居住了，現在哪來的燈光？而且剛才進山的時候，也沒燈光啊。”陳青帝滿面狐疑，加快步伐。